《紅樓之許陽的十八世紀》第二卷

第七章

第二卷

第七章

許陽這陣子的心情並不算好,看到母親妹妹這樣子,心情總算是放鬆了許多,雖被許太太的偏心眼弄得哭笑不得,最後還是決定不跟這倆人一般見識。握著他那一把新拔的鵝毛慢悠悠的溜達回自己的院子了。
許陽靜下心來,首先在白紙上寫出了幾個大字:元素周期表。
許陽真的後悔了,來到古代這麼久,自己總是在為個人的生活兒努力,卻從沒想到過自己能為這個國家做什麼!一年多了,自己放任著腦中超出這個時代的文化知識一點點隨著時間慢慢流逝,若不是遇到洛朗索瓦,很可能,直到他把這些東西統統忘光,或許才想起來自己竟然浪費了這樣寶貴的財富。
「毛筆寫字固然有風骨,但是並不適合寫所有的東西,而且寫起來也太慢」許陽的理由張口就來:「我在歐羅巴的時候寫歐羅巴的文字都是用鵝毛筆的,這陣子正好手上有幾本兒歐羅巴的書籍,便想把法語英語這些東西再撿起來,這些東西只能用硬筆寫,所以我就想弄幾隻鵝毛筆。」
過了年兒,許子清終於下定了決心,為自己的三兒子捐了個七品的官兒,又上下活動了一番,許郊被外放至廣東新安縣為縣令。離京前的那個晚上,許子清把這個最像自己的兒子叫進了自己的書房,與他談了整整一夜。
許太太陪著許陽熬了一夜,實在是累的不行,她年紀大了,真是經不起折騰了,臉色很是糟糕。許陽便又吩咐丫頭傳話給管家去請大夫,等大夫來了給許太太看了沒什麼事情,只是有些驚到了,又有些累,開了些安神的葯,許陽便服侍許太太把葯吃了,扶著她躺下,又蓋好被子,等許太太睡著了,這才輕手輕腳的放下帘子,走了出去。
吵鬧的鵝叫終於把林黛玉給驚動了——她的院子離後門最近了,那鵝叫的鬼哭狼嚎的怎麼可能聽不見。派人一打聽,好嘛,表哥教人把鵝翅膀的羽毛給拔光了!
黛玉便笑:「這倒是!不過也有好的啊,好歹姑娘們可以出門,可以正大光明的騎馬,可以參加你說的什麼——。」
許陽這個人,還是有點隨遇而安的小市民的心理的。他送出了信,雖然依然不安,可是卻還是鬆了一口氣:林如海之於他就像高山一樣只能仰望,真的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堅實的依靠,許陽總覺得,他的舅舅是最了不起的舅舅,一定比他有辦法的不是么?!
許陽感動的要死,不管是弗朗索瓦還是他的妻子一家,都顛覆了他對於這個時代的認知。他這幾個月來的壓抑感也因為這場婚禮散了許多。許陽回憶著錄出的筆記已經有三本了,主要都是化學跟物理知識,這兩樣他已經好幾年沒接觸了,忘的最多,所以趕緊把殘留的整理出來。他這幾天開始零零散散的記錄了一些高等數學的知識,畢竟數學是理科的基礎……當然世界史很重要,他把許陽記住的世界史上這些年重大的事件都按照年代記錄下來,誰知道什麼時候能派上用場呢?
對於大江的前途,許陽覺得兩眼一抹黑,他想不出太好的辦法,後來他求弗朗索瓦費了好大勁兒從外地弄來了一點鴉片——期間被弗朗索瓦警告了無數次這東西絕對不可以吸——裝在小盒子裏面,寫了一封信,信里概述東印度公司的情況以及鴉片的危害,還稍微提了提歐洲的產業革命,並附上一張罌粟花的寫實圖片,最後狠了狠心,把清朝的鴉片戰爭的情況以及後來的近代史也改動了下寫了下來加到了信裏面。然後把信封了幾道火蠟,跟鴉片一起放在個鎖的嚴實的小匣子里年前隨著上京的送年禮的隊伍送給了林如海。
他慢慢的走回自己的院子,回了書房,拿了幾張夾江竹紙出來,慢慢的裁了再裁,最後手上出現的是一疊兒十六開的堅韌潔白的紙片,開始靜靜的思考自己該從何寫起。
不過得意洋洋的許陽就是找打壓來著,剛說完話就看見門帘一掀,許太太進來了:「又欺負你妹妹!都多大的人了,你也好意思!」
許陽沒辦法阻止弗朗索瓦,所有的言語此時都那麼無力,換作他,自己的國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自己的親人生死未卜,也不可能在異國他鄉呆得住!
那場婚禮說不上豪華,婚禮的氣氛甚至有些壓抑。
「硬筆書法?」林黛玉沒聽過這詞兒。
許陽拚命的回憶著腦海里還殘存的對法國大革命的印象,上帝啊,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謝自己是個文科生,也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期盼著江太祖這隻大蝴蝶的翅膀千萬不要把歐洲史改動的太多。大革命爆發應該是在1789年5月,現在已經是1791年的春天了,該死的要是弗朗索瓦在廣州的話估計起碼一年前就能得到消息了……而現在應該依然處於王室與革命者的膠著的拉鋸戰時期,如果法國的歷史依然跟弗朗索瓦說過的那些一樣沒有什麼大變化的話,那麼他現在回去應該不會有太大危險。
弗朗索瓦沒想到他的行為換來了一頓爆打,那姑娘掄著掃帚把他狠揍一頓,揍完了嚎啕大哭:「你當我是什麼人!收了你的東西,我又怎麼會嫁別人?」
「弗朗索瓦,你聽我說:你應該知道,現在的歐洲跟幾十年前不一樣了!我也是從那裡回來的,我覺得,有些事情沒辦法真正的停下來了,就算你回家后家裡,一切都恢復的很好,也千萬不要放鬆警惕。」許陽覺得自己的手心裏全是汗,一旦到了1792年,法國就會徹底亂掉的,他是真的不希望自己這個大個子朋友出什麼意外,「找到你的家人之後,勸你的媽媽跟哥哥姐姐趕緊把家產全都處理掉,走吧!離開巴黎,走的越遠越好。有可能的話乾脆離開法國,一定要快!」
石姑娘真的跟許陽YY的一樣,白膚豐乳大屁股,性格開朗嗓門大,關鍵是個子不是一般的高,許陽估計至少有一米七。她這樣子根本就不符合大江人的審美。勞動人民或許喜歡這樣的姑娘,可石姑娘讀過書,怎麼會願意嫁個不識字的粗人?可讀書人有幾個不計較她家開畫舫她又長得這麼壯的!所以弗朗索瓦真的是她最好的選擇。至於遠渡重洋?哼,不就是坐個更大的船么!姑娘我從小在船上長大的,有什麼怕的!反正歐羅巴人只能娶一個老婆,就算他媽不喜歡我我也不怕。當然弗朗索瓦也是真愛這位石姑娘,所以中式婚禮之前帶她跑到揚州唯一的一座教堂接受了洗禮,在婚禮之後又去教堂舉行了在上帝的見證下的神父主持的婚禮。這樣即使回到法國,這場婚姻的正當性也是沒人可以質疑的。
此時的大江,外有群狼環伺,內有昏君當朝,勛貴紈絝醉生夢死,文人清流仍以為天朝上國無人能比。許陽的焦慮是知曉大勢的焦慮,而他的舅舅跟堂叔,則是面對眼前問題無從下手的局面的焦慮。
許陽是文科生,可這不代表他就不學理科了。至少高三分科前,他是非常認真地學習過物理化學的,而一個能十四歲考進帝都重點大學的孩子,腦子怎麼可能不聰明學習怎麼可能不認真?
於是林黛玉果然被他拐溝里去了:「英語?法語?那是些什麼東西?」
許陽鬱悶了:「英語法語不是東西!」說罷自己也笑了,於是細細給黛玉解釋了歐羅巴的一些主要國家的名字概況。黛玉聽了一陣,不禁悠然神往:「竟有這麼自在的地方?女孩子也能拋頭露面?」
「是——么——」許陽故意做出得意洋洋的神情:「我從去年到今年也長了整整一寸哦……」許陽的個子現在已經將近6尺了,肩膀也寬了許多,現在的他,臉上早已褪去了稚氣,開始有了青年的感覺。
從這一天起,許陽逼著自己每天抽出一兩個小時時間,拚命的用筆用紙,把那些超出了這個時代的知識複製出來,不讓他們隨著自己記憶的流逝而消亡。
許陽每天的記錄工作對他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影響,他平日里就不許丫頭們隨便進他的房間,如今也只是把練字的時間抽出來一部分做抄寫工作,也算是練習硬筆書法了吧——鵝毛筆應該算硬筆吧?這東西的損壞速度著實驚人,當然他用的不規範可能也是原因之一。自己家看後門的侯婆子養的幾隻看家鵝沒兩個月就都快成了禿翅膀了,現在一個個看到許陽過來就抻脖子想叨他!能不叨他么?雖然毛不是許陽親手拔的,可是鵝的眼神兒雖然不好,也知道只要這小子一來,他們就被拔毛!不叨他叨誰啊。
許陽哪裡想到,林如海接到這封信的第二天就起了一嘴的燎泡,半個月瘦了一圈兒,頭髮迅速的白了小一半兒;後來趕個休沐日到許子清家,把那封信隱去了許陽改編的鴉片戰爭那幾張紙,只把信里有關鴉片的危害以及東印度公司的情況還有工業革命,周邊孟加拉等國的現今狀況那些拿給了許子清看。有人傾訴與分擔,林如海總算稍微放鬆點,回去勉強睡了個囫圇覺兒,只是這回又輪到許子清失眠了!
許陽非常明白這一點:自己的字寫的再好,充其量也不過就是為大江增加個大書法家;四書五經讀的再棒,等考上進士起碼要十幾年,自己那兩下子最多也就是不做個貪官罷了!這對於處在整個世界突飛猛進的十八世紀末的幾乎原地踏步的大江來說真是沒什麼意義……
他知道,好多知識或許現在用不上……就算給他火藥配方,他也能不到純度符合的材料來做!可那又怎麼樣?先把這些東西整理出來。只要這些東西在,誰知道什麼時候,就又能派上用場?
許陽便笑道:「也不都是好的,比如剛才說到的那個英吉利。自家的女兒不能繼承家產,反倒讓八竿子打不少的親戚來當家。」
弗朗索瓦這陣子並不開心,他想回法國。
不過此後黛玉倒是多了新愛好,就是放學以後跑去找許陽,聽他八一八歐羅巴,美利堅,大洋洲……這些遙遠地方的故事,時不時的問他一些問題,最後索性求許陽有空的時候教教她法蘭西跟英吉利的話怎麼說。幸好最近許陽跟佛朗索瓦混到一起,不至於隨著時間流逝把法語一點點忘光,不然還真沒勇氣教林妹妹——總不能教著教著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吧?孟老先生現在有一大半兒時間都在許家,他老了,沒精力去崇雅教課了。一輩子到處遊盪,如今幾個兒子也都出仕了,老人家對到任何一個兒子身邊做老太爺都沒興趣,他愛上了揚州,不想離開了,就在許陽家旁邊買了個小院子住下了,每天教教許陽功課,聽許陽講一些海外雜談,時不時接待一些上門求教的學子,老人家過的也很充實,許陽更是有了一位近乎于全能的老師。時間就這樣飛速的流逝,轉眼便又是新的一年了。
自古以來,泱泱華夏一直自詡天朝上國,大江的官員哪裡想過有一天自己的國家不止會被臨近的游牧民族覬覦,便是萬里之外的彈丸小國都能把大江當做一塊兒肥肉想來啃啃?而且那些國家的科技竟然早就把大江甩出去了十萬八千里!林如海跟許子清都不是蠢人,也不是那種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迂人,科技帶來的是生產力的飛速發展,而生產力的飛速發展帶來的一定是國力的迅速強盛,這一點他們是非常清楚的。
誰知道石姑娘這一去,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回來?可是弗朗索瓦對他家真的夠意思了!這兩年石家怎麼對他,他對石家又是什麼態度?所以石家一家雖然對他的身份有些猶豫,可是真的想找個比這個歐羅巴人更實心眼對自己家女兒的太難了。
弗朗索瓦終於還是走了,雖然跟許陽認識只有幾個月,可是他們確實非常投緣,大個子臨走的時候把自己的法語書籍全都給許陽留下了。當然,他更忘不了那位船老大的女兒,他真的很想跟那位姑娘結婚,但是顯然現在是不可能了,他把到中國來攢下的他覺得很不錯的女孩子用的首飾釵環裝了個大包,跑到那姑娘家。他當然不是求婚的,法國現在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呢!他又怎麼會去連累自己的心上人,他只是求那家人如果願意的話,就等他一年,這些東西算是他求婚的禮物,要是一年後他不能回來,就把這些東西賣了給姑娘做嫁妝吧!如果不願意,這些東西就算是對他這兩年來給這一家人添的麻煩的補償。
於是許陽在大江參加的第一場婚禮,居然是一個洋鬼子跟一個船娘的婚禮。其實也不能說是船娘,只是船老大的女兒而已。這船老大擁有的是一條很不錯的畫舫,租的人也大多是文人騷客,起碼也是算是個做生意的,所以這家人真不算窮人。而弗朗索瓦娶的這個最小的閨女根本從來不在船上幹活兒,甚至還是上過兩年女學的,只不過是上的是一年八兩銀子的普通女學。這位石姑娘跟弗朗索瓦舉行婚禮的第三天,便告別了父母,同弗朗索瓦一起上了船。
許陽不願意去認真思量這些知識到底有多大的用處,他只知道,時間緊迫,不管自己想要做什麼,有些東西,都必須先從自己的腦子裡搶救出來,不然的話,他的後半輩子可能都會在悔恨中度過。現在的許陽,真的只是一個想做點什麼又不知道從何做起,只能緊緊的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迷茫的少年。
「我要回去,我的家就在巴黎,那次暴動死了好多人,我要去找我的媽媽和我的哥哥姐姐,上帝保佑他們一定要沒事啊!那都是快兩年前的事情了,天殺的我居然才知道!」大個頭的法國青年滿眼都是紅血絲。
許陽的拿著羽毛筆的手都在顫抖著,是的,羽毛筆。他沒有那麼多時間了,他不知道隨著時間的逝去,自己腦海中的東西最後還能留下多少,所以他沒時間用毛筆緩慢的記錄,更何況有些東西根本不是適合用毛筆去寫的。
於是便讓人把搜颳了最後一隻鵝的翅膀毛的許陽請到自己的院子,問他弄鵝毛幹嘛。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許陽就大大方方的說:「練硬筆書法!」
許太太柔聲道:「好,依你,等黛玉長大了,咱們一起去歐——歐什麼去玩……」瞧,偏心眼兒就是這樣的,就算兒子前幾天差點把她嚇死,這會子依然還是把侄女放前面。
「胡說!」黛玉怒道:「明明我早就長到你胸口了!我從去年到今年長了整整一寸!」
「舞會!」許陽哈哈一笑:「那個你就不要想了,跳舞你現在太小,還沒我腰高呢!」
林黛玉高興了,她正被許陽說的鬱悶呢,許太太一進來就直接把許陽KO掉了,多開心?不過還是拉了許陽一把:「哥哥沒欺負我!他給我講歐羅巴故事呢。姑姑,等我長大了,爹也不當官了,咱們一家人到處走走,把大江的山山水水都逛逛,要是有時間,咱們也去歐羅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