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國風雲錄》目錄

第062章 老將王翦

第062章 老將王翦

趙儀哭聲漸止,用心凝聽寶鼎的話。
「知道烽火戲諸侯這個故事嗎?」寶鼎說道,「當年周幽王荒淫殘暴,為求寵妃褒姒(bao'si)一笑,烽火戲諸侯,結果被犬戎滅國。其後平王繼位,遷都成周(洛陽),自此天下就陷入連綿戰火,六百余年來,諸侯爭霸,生靈塗炭,你知道死了多少無辜的人嗎?正是這些人承受了六百余年來的深重苦難。」
寶鼎張張嘴,把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趙儀的變化太驚人了,讓寶鼎心裏的那股不祥之感愈發強烈。一個花季年華的尊貴公主遭此巨變,就算突然頓悟了人生,看穿了生死,也不止於有這種匪夷所思的變化吧?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趙儀心智堅毅到如此地步,由一個高傲的公主突然變成了一個任人宰割的侍婢?
「既然出手了,就雷霆一擊,不但要激怒楚系,更要激怒大王,讓大王意識到,如果繼續讓楚系猖狂,王國危矣。」王翦冷笑道,「既然做了,就不要瞻前顧後,就要擺出一往無前的攻擊之勢,讓對手心怯膽寒,不敢不讓步。」
王賁轉頭望向王翦,急切問道:「父親是不是應該提醒一下桓齮?」
「父親的意思是……」
「你有什麼秘密瞞著我?」寶鼎打算試探一下,看看趙儀的反應,「你要知道,你是一個公主,突然有這種轉變,讓我感到害怕。」
王翦「哼」了一聲,問道:「你決定了?」
「是真的。」羌瘣說道,「桓齮(qi)如果沒有把握,不會分兵攻打肥下行此險計,而李牧也絕不會輕易放棄肥下,導致宜安陷入包圍,所以河北戰場出現這種變化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李牧故意在肥下設下了一個陷阱。桓齮在咸陽的催促下急於取勝,導致判斷失誤。」
「我兄弟的朋友。」寶鼎說道,「明天出營之後,你打扮漂亮一點,給他們一個驚喜。」
王賁暗自吃驚,他從父親的語氣里聽出了濃濃殺意。王賁沉吟稍許,轉目望向羌瘣。
「早點睡吧。」寶鼎說道,「明天我們去四周轉轉,說不定會你會有一個驚喜。」
「晉陽的事我們不要出面,稍稍引導一下就行了。」王翦望向王賁,問道:「那孩子足以承擔重任嗎?」
趙儀心裏一窒,玉手輕抖,玉臉頓時掠過一絲驚慌,眼裡的恐懼更是不可遏止地涌了出來。
「沒有時間了。」王翦手撫長須,肅然說道,「如果李牧的代北大軍全部進入河北戰場,那我們既不需要軍隊威脅代北,也不需要軍隊拱衛京師。李牧已經下定決心,與我們決一死戰,我們還猶豫什麼?還擔心什麼?決戰而已。贏了,我們取邯鄲;輸了,回到起點,我們重頭再來。」
「我們倆的人生顛倒了。」寶鼎拉住趙儀的手,將她輕輕抱進懷裡,低聲嘆道,「本來我是奴僕,你是公主,突然間命運發生了改變,我們倆的身份地位顛倒了,我變成了公子,你卻淪落到伺候人的地步。世事無常,命運又是何其的殘酷。」
王賁、羌瘣互相看看,不再說話。
趙儀櫻唇微撇,唇角處露出一絲戲謔之色,「你真的有妹妹?」
「桓齮認為李牧兵力有限,不足以威脅到秦軍,故此才大胆變計,以主力攻打肥下。」羌瘣跟著說道,「河北戰場上有十七萬秦軍,而李牧只有五萬代北軍,加上趙蔥的河北軍,總兵力也不過十二萬左右,所以桓齮的確有勝算,但公子帶來的消息卻令人震驚。假如肥下是個陷阱,那麼李牧手上應該還有更多的軍隊,如此一來,戰局就兇險萬分,對我們非常不利。」
「結束這個亂世,結束戰爭,讓飽受苦難的人從年復一年的痛苦中解脫出來,讓他們看到生存的希望,讓他們過上安寧平靜的生活。」
趙儀獃獃地望著寶鼎,她還處在震驚之中,她還沒能理解寶鼎的話,但她知道,眼前這個少年心高志遠,志在天下,他站在一個自己根本無法企及的高度俯視這個世界,他距離自己非常遠。
寶鼎坐到席上露出赤裸上身。趙儀小心翼翼地給他清洗傷口,塗藥。
寶鼎收回雙手,平息了一下激動的情緒,「這個世界需要一個至強者,需要一個統一天下的人,當至強者出現,當至強者統一天下之後,戰爭就結束了,延續了六百余年的苦難就結束了,仇恨也就隨之化作了過眼煙雲。」
驚喜?趙儀疑惑地望向寶鼎。
良久,寶鼎的情緒才漸漸恢復平靜。懷中的佳人嬌嫩柔軟,就象前世的小妹一樣需要自己的保護,但這種保護很有限,她一個花季少女隨時都有可能受到傷害。「回到咸陽后,我就想辦法把你送回去。」寶鼎說道,「實在不行的話,我親自送你回邯鄲。」
「我沒有家。」趙儀的回答非常堅決,「我說過,我這條命是你救的,我這條命就給你了,我用我自己來報答你。」
寶鼎嘆息,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思緒飛回到前世,感覺這一刻自己抱住的不是趙儀,而是家裡的小妹。爸爸媽媽都還好嗎?小妹還在讀書嗎?他們是否已經從失去自己的悲痛中振作起來?如果時空可以穿越書信,我一定向你們報個平安,我還活著,雖然僅僅是靈魂,雖然我們相隔兩千多年的時空,但我的心還在你們身邊,還在那座生我養我的大山裡。一股濃濃的悲傷淹沒了寶鼎的身心,他感覺很痛苦,兩手不僅緊緊抱住了趙儀。
學姐終於解脫了,她會找到自己的幸福。寶鼎想到了學姐,但思念已經淡薄。死過了,再回頭,寶鼎終於發現自己的自私和偏執,尤其在想到父母和小妹的時候,他真的是痛苦不堪。學姐和愛情固然重要,但責任更重要,自己的責任是贍養父母,是供小妹讀書,改變小妹的命運,但自己在畢業后的三年裡都幹了什麼?自私自利到了極致,結果害了學姐,害了自己,更擊碎了家人的希望和夢想,帶給他們的只有無盡的悲傷。
趙儀嬌笑出聲,不再問了。寶鼎身上的秘密太多,但只要跟在他身邊,所有的秘密都會被一點一點挖掘出來。
趙儀玉臉一寒,從寶鼎的懷裡掙脫出來,低聲說道:「把衣服脫下來,我給你上藥。」
「不知道。」寶鼎回答得非常乾脆。
王賁搖搖手,打斷了王賁的解釋,「你有何打算?」
寶鼎苦笑,這位公主最擅長的就是這一招,眼淚說來就來,擋都擋不住。
「化虛為實,改佯攻為主攻,打李牧一個措手不及。」王賁略一所思,苦笑道,「父親,這個計策必須徵得咸陽的同意,否則無法實施,但在咸陽看來,河北戰局穩操勝券,沒有必要再調三萬大軍進入河北戰場,而我們這三萬大軍不但是河北戰場的後備軍,還承擔著牽制代北、拱衛京師的重任,如果把這三萬大軍全部調進河北戰場,那誰來牽制代北?誰來拱衛京師?」
趙儀垂頭不語,內心波瀾起伏。她嘗試著讓自己站在一個全新的高度俯視天下,驀然發現,自己心裏的仇恨和天下人的仇恨比起來,的確不值一哂。
「那個……」寶鼎遲疑了一下,還是打算把下午的事解釋清楚,「上午我和蒙恬見面的時候,考慮再三,還是把你的事說了。蒙恬要奏稟大王的,假如我蓄意欺瞞,一旦事情被揭穿……」
王賁衝著王離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在外面等著,自己則輕手輕腳地走進了草屋。
王翦欣慰一笑,「那就好。明天叫王離暗示一下蒙恬,既然他開了頭,那就要負責收尾。虎頭蛇尾的,成不了大器,給他家祖丟臉。」
寶鼎被她一句話哽得啞口無言。
「我還沒有生下來,我父親就戰死了。」寶鼎說道,「他死在匈奴人的箭下。」
灰發老者大約花甲之齡,一張削瘦的面龐,額頭上皺紋密布,高聳的顴骨上零星散布著幾塊黑色的老年斑,眼袋臃腫,看上去有些疲憊,不過一雙眼睛倒是炯炯有神,閉合之間露出凌厲光芒。
「我是公子的人,任憑公子處置。」趙儀打斷了寶鼎的話,平靜地說道,「如果公子要我死,我就把命給你。」
「麃(biao)公急報,桓齮(qi)已經決定分兵攻打肥下城。」羌瘣神情冷峻,聲音里隱含著一絲擔憂,「桓齮命令麃公率軍進駐赤麗,陳兵呼沱水南岸,做出北上攻擊之勢,以牽制呼沱水北岸之敵,迫使李牧不得不從宜安撤軍以增援肥下。」
「想家,想父母,想妹妹。」寶鼎嘆道,「你不想嗎?」
「六百余年了,諸侯爭霸六百余年了,大爭之世延續六百余年了,天下蒼生在苦難中哭號六百余年了,難道還不夠嗎?仇恨?我們之間這點仇恨也叫仇恨?你到戰場上去看看,當你踩著血水,走在屍體中間的時候,你抬頭看看天上,看看天上的冤魂,六百余年來的所有冤魂,他們的仇恨有多大?他們的仇恨足以摧毀我們,在短短瞬間讓我們灰飛煙滅,一把大火就能了卻六百余年來的仇恨。」
「父親可有挽救之策?」王賁又問道。
「是啊。」寶鼎的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一張可愛的嬌嫩面孔,「她比你小,很可愛。」
深夜,上將軍府湮沒在黑暗之中。夜風拂動,府內樹木發出輕柔的「沙沙」聲,間或還會傳來幾聲清脆的蟲鳴,這給肅穆的幕府帶來了勃勃生機。
「這一戰打得時間太長,咸陽不耐煩了,三番兩次下詔催促。」羌瘣嘆道,「如果大軍收縮到井陘、赤麗一線,是一個拳頭打人。現在這麼一改,就變成三個拳頭打人。三個戰場都沒有兵力優勢,一旦給李牧找到機會,只要擊破其中一路,必敗無疑。」
斗鈞等人退下,趙儀卻忙個不停,伺候寶鼎冼漱換衣。寶鼎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心神一陣恍惚,感覺人生如夢,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這可是公主,就算公主下嫁了,那也是公主,身邊一大群伺候的奴婢,也不至於淪落到伺候別人的地步。
趙儀眼圈微紅,緊咬櫻唇不讓自己的淚水流下來。有時候她也在想這個問題,傷心欲絕的時候她就以刻骨仇恨來沖淡心中的悲痛。仇恨的確是對付痛苦的良藥,每當到了這個時候,趙儀覺得不要說忍受這些屈辱了,就算讓她做牛做馬也願意,只要能報仇,只要能保護自己的王國。
「她是誰?」趙儀追問道。
王賁、王離父子下車后,沿著一條青石甬道接連穿過三座庭院,然後在一間被濃密樹木所掩映的草屋前停了下來。
軍帳內,趙儀、斗鈞等人都在等他。寶鼎簡單交待了幾句,叫他們下去休息。
趙儀玉臉一紅,擔心地問道:「他們都是公子的朋友?」
趙儀莫名心痛,自己從公主淪落為孤魂,應該算是人世間的大苦痛了,但她卻有一種直覺,寶鼎心裏的傷痛,就象萬丈懸崖一般,深不見底,遠遠超過了她的痛苦。趙儀看不懂寶鼎,感覺他的心、他的身影湮沒在濃霧裡,看似若隱若現,其實一無所見。趙儀很疑惑,寶鼎明明與自己年紀相仿,為什麼他的言行舉止特別老成,就象一個飽經滄桑的大叔?
「是啊。」寶鼎笑了起來,不假思索地說道,旋即看到趙儀的表情,驀然想到什麼,笑容頓時僵硬。我是遺腹子,我哪來的妹妹?這個小女孩是誰?她在我那位兄弟的記憶中非常清晰,他們的關係應該非常親密,但絕對沒有血緣關係。這是怎麼回事?
「你願意看到哪一天?你願意看到我們在大火中化為灰燼?你願意看到千千萬萬的天下蒼生在大火中死去,最後只留下一片滿目瘡痍的土地?」
「你這一身武技是不是跟你父親學的?」趙儀問道。
※※※
王賁濃眉緊皺,沒有說話。他確實沒有把握斷定大王會積極回應,因為大王的上面還有個華陽太后,假如晉陽的舉措激怒了楚系,慫恿華陽太后出面干涉,那晉陽就非常被動了。
「這麼說,公子偷聽到的消息是真的?」
「現在還不是。」寶鼎笑道,「但我非常希望和他們成為好朋友。」
趙儀被寶鼎這番話驚呆了,她第一次聽到這種不可思議的見解,第一次了解到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仇恨不是國與國之間的仇恨,而是權貴與平民之間的仇恨。
王賁毫不猶豫地點頭道,「父親,我們沒有退路了,唯有藉此機會與大王攜手。在我看來……」
「在這個大爭之世,命如草芥,人如蟻螻,但他們的的確確是人,和我們一樣的人,他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善惡,有自己的仇恨。你知道他們仇恨誰嗎?仇恨你,仇恨我,仇恨我們這些高高在上的權貴。正是因為我們,正是因為我們的貪婪,因為我們的血腥,才造就了一個六百余年的亂世,才摧毀了他們安寧的生活,摧毀了他們的家園,摧毀了他們的親人,摧毀了他們生存的希望。」
趙儀愣了片刻,立即問道:「你說你有妹妹?」
屋內燈火昏黃,一位玄衣竹冠的灰發老者坐在案幾後面,正俯身望著地圖。案幾右側,羌瘣(hui)手拿竹簡,專心致志地看著什麼。聽到腳步聲響,兩人同時抬起了頭。
寶鼎搖搖頭,在趙儀的腦袋上用力揉了幾下,「你是趙國公主,身份太高貴,我養不起你,你還是回家禍害你大兄吧。」
「你一個人太孤單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寶鼎笑道,「我很快就要去河北戰場,把你一個人丟在晉陽不放心,所以我打算給你找個好朋友。如果可能的話,你可以隨她先去咸陽。」
「你憑什麼斷定大王會積極回應?」王翦追問道。
王賁歉意地笑笑,衝著老者說道:「父親,馮劫和蒙恬心裏得意,難免要炫耀一下,我不好駁他們的面子。」
「公子的朋友?」趙儀急忙問道。
「仇恨?你有資格說仇恨嗎?」寶鼎把趙儀推開,兩手抱住她的臉,讓她的眼睛看著自己的臉,「六百余年來,是誰要稱霸?是誰要建立所謂的功業?他們的霸業,他們的功名,靠什麼堆砌而成?我告訴你,靠的就是他們的子民,他們用子民的鮮血和生命堆砌了自己所謂的功業。六百年前如此,今天也是如此,秦國的大王如此,你趙國的大王也是如此。」
「坐下吧。」羌瘣把竹簡放到案几上,伸手拿了塊軟墊放到王賁腳下,「酒筵怎麼拖到現在?伯父已經等久了,再不回來我要派人去催了。」
「你是不是打算跟我跑去咸陽,伺機刺殺我們的大王?」寶鼎不敢逼得太狠,擔心惹出事來。趙儀怎麼說還是一個孩子,以她的身份也不會有人故意利用她。以常理來推測,或許還是因為少年心性,膽大妄為,想去咸陽做個女刺客的可能性較大。
趙儀戳穿了寶鼎的謊言,心裏得意,臉上隨即露出笑容。
趙儀垂著頭,櫻唇顫抖,淚如雨下。
寶鼎暗自吃驚,趙儀的反應果然強烈,她畢竟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小公主,給寶鼎隨口一詐,馬上原形畢露了。
「你剛才哭了。」趙儀忽然說道。
「有。」王翦堅定說道,「北疆軍主力即刻趕赴河北戰場,會同麃(biao)公的兩萬人馬,向呼沱水北岸發動猛烈攻擊,這樣就能把李牧的軍隊全部逼出來,迫使他從宜安城撤軍北上。」
王翦搖頭,嘆了口氣,「這種形勢下,我出面干涉,只會讓桓齮惱羞成怒,反而讓事情變得更糟糕。桓齮在河北打了三個月,自以為摸清了敵我雙方的實力,所以他才敢用此策展開攻擊。」
「我只伺候你。」趙儀把俏臉貼在寶鼎的懷裡,聆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低聲說道。
寶鼎苦笑,知道下午的事已經得罪了趙儀,本想晚上找個機會解釋一下,誰知現在一句話又把她得罪了。他也有點疑惑,不知道趙儀為什麼不願回邯鄲。雖說李牧有意殺她,還宣揚她已葬身火海,但她這並不影響她回邯鄲。難道她擔心自己回到邯鄲后,邯鄲要和李牧翻臉?那簡單啦,你趙儀把嘴巴閉緊不說,隨便編個故事糊弄過去不就行了,為什麼非要留在我這裏伺候我?不願做公主非要做侍婢,有病啦?
「不要讓仇恨蒙蔽了你的雙眼。」寶鼎嘆道,「好好想一想,或許有一天你能理解我說的話,你能理解我做的事。」
巴蜀琴氏,歷史上神秘的巴蜀巨賈寡婦清,這一切都深深吸引了寶鼎,讓他對明天的出行充滿了期待。
「大王目下有決心,但機會並不好,當務之急是我們必須在晉陽做出果斷舉動,以聲援大王,這樣大王才能夠在咸陽積極回應,從而迫使國相做出讓步,把北疆大軍火速調到河北戰場。」
「好了好了,說句笑話而已。」寶鼎伸手把她攬進懷裡,安慰道,「不要做傻事,秦趙之間的仇恨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這是個大爭之世,靠實力說話,靠武力取勝。秦國要生存,趙國也要生存,燕國也要生存,各國都在為生存而戰。秦人仇恨趙人,趙人仇恨秦人,以此類推,燕人仇恨趙人,趙人也仇恨燕人……這樣算起來,天下七國,彼此都有仇怨,都有仇恨。只要七國存在,只要諸侯爭霸,那麼大爭之世就會延續,戰爭就會延續,仇恨就會延續,但你看到沒有,在這個大爭之世的背後,在衝天仇恨的後面,最無辜的是誰?承擔了所有苦難的是誰?」
王賁臉色微變,急忙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桓齮不是說要將主力收縮到井陘、赤麗一線,伺機強渡呼沱水,攻打呼沱水北岸之敵,從而迫使李牧從宜安撤軍嗎?怎麼又改了?」
「父親當年怎麼評價虎率的?」王賁笑道。
王賁和羌瘣會心一笑,雙雙站起來躬身辭去。
「我父王不在了,我母親也不在了,我大兄也活不久了,我沒有家。」趙儀冷冰冰地說道,「我沒有家,沒有親人,我想什麼?」
趙儀感覺到寶鼎的異常,悄悄抬起頭,看到一張痛苦的臉,一雙悲傷的眼睛,悔恨的淚水正沿著臉頰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