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描述要準確
先是施錫純被認定為球組三號,說老實話,對這個認定,陳樹公是不以為然的。
趙賓和寧明,現在每人去大興日雜店守一個月,昌隆盛這邊,相當於倉庫。
如果他跟日本人這樣說,反而會讓日本人瞧不起。
日本人控制了郵局,設立了郵電檢查所,租界的反日報紙,無論是通過水路、陸路,還是郵路,都出不去。
除掉楊玉珊,路承周覺得,自己親自動手,還是有些魯莽,如果能借日本人之手,才是最完美的。
「除了巧合,好像沒有其他解釋了吧?軍統總不是能掐會算,請了個算命的,給算出來的吧?」路承周苦笑著說。
「驚慌?感覺她確實有點手足無措。」趙賓換了一個詞,「手足無措」是肯定的。
楊玉珊已經除掉,目前軍統最想除掉的,就是陳樹公了。
怪不得剛才路承周在說到「楊玉珊」的時候,他總覺得怪怪的。
「當時我……在大廳隱蔽,然後跟著人群,退守到二樓,待機殺敵。」趙賓遲疑了一下,緩緩地說。
他跟趙賓的這番談話之後,想必趙賓應該知道,如何應付日本人的訊問了。
「主任,中山先生請你上去一趟。」李繼平突然在門外敲了門聲,推開門后,輕聲說。
「槍擊發生時,你在哪裡?」路承周又隨口問。
「是,我就說被人群衝倒,只能跟著他們到二樓。」趙賓說。
「高橋班長和楊玉珊被殺,你又在現場,日本人肯 定會詳細問你過程,甚至會幾次,幾十次的問。你一定要想好措辭,準確的描述當時的情況。因為你的描述,極有可能影響他們的判斷。」路承周緩緩地說。
「現在不是討論他膽子的問題,而是要搞清楚,軍統是怎麼知道,楊玉珊會出現在國民飯店?」中山良一搖了搖頭。
可陳樹公老奸巨猾,又非常機警,要怎麼樣才能除掉他呢?
因為一個球組,情報三室可謂損失慘重。
「施錫純是軍統的球組三號,既然是球組,肯定還有其他成員。」路承周淡淡地說。
趙賓從參加偵緝隊開始,一直過得比較順暢,就算以前抓捕的過程,遇到案犯的反抗,也不過是逃命罷了。
「會不會是巧合?」路承周又問。
至於槍擊之後,他反而記得比較模糊,或者選擇性失憶。
到中山良一的辦公室,除了中山良一外,野崎和陳樹公都在。
「說說看。」中山良一不置可否地說。
「好。」陳樹公點了點頭。
「哪有這麼巧的事?」野崎冷笑著說。
「難道不是接頭么?」路承周詫異地問。
「此事,明天的報紙就會登出來。」陳樹公突然說。
「不管如何,胡然蔚總是因為一室而受傷,本人非常過意不去。」路承周誠懇地說。
「楊主任是軍統?」趙賓被嚇了一跳。
他當時確實沒有看到趙賓,以趙賓的性格,當時肯定是逃到二樓躲了 起來。
「火柴?他一個人的膽子也太大了吧?」路承周驚訝地說。
後來混入人群中,跑到二樓,在窗戶那裡,看到了野崎擊中楊玉珊,以及軍統的人員,擊斃楊玉珊的過程。
但日本特務機關也想了辦法,租界發生的報紙,只能在租界內發行。
提拔下屬,應該是他這個上司來做的。
畢竟,三室的人,都是原華北區過來的,如果外調一個,目前沒有合適的人選,就算有,也很難服眾。
幸好,情報一室本就沒什麼人,路承周只能用他們。
這個主任人選,只能從三室選出來。
作為一名情報人員,從來不會相信巧合。
「她有沒有驚慌?」路承周又問。
路承周仔細聽著趙賓的描述,知道當時詳情的,五個死了兩個,剩下的是特高班的人,他也不好去問。
所有帶有反日傾向的報紙,必須停刊。
三室之主任,在花園憲兵隊時,他也問過川崎弘。
天底下,就沒有所謂的巧合,所有的偶然,其實都是必然。
「登出來也沒辦法,要抓到這個槍手,還得靠我們。」中山良一緩緩地說。
但是,趙賓未必會注意,或者說注意到了,也不會分辨。
「陳先生,楊玉珊死了,情報三室,暫時只能交給你。當然,讓你暫代三室主任,確實有些委屈,你也可以儘快提了一個主任上來。」中山良一看了陳樹公一眼,突然說。
「什麼叫如實彙報呢?我可以給 你透露一點消息,我們懷疑,楊玉珊很有可能,暗中在為軍統做事。你的描述如果不準確,比如說,她當時的表情是手足無措,還是驚恐失色?」路承周緩緩地說。
胡然蔚被冤枉,也確實需要安撫一下。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覺得路承周對他們也還不錯,至少沒有歧視他們。
「這個……我看就讓胡然蔚擔任副主任吧。」中山良一想了一下,說。
「之前,我們假借軍統名義,給球組一號發了一個假情報,約定今天上午十一點半,在國民飯店見面。這個情報,在內部都只有幾個人知道,軍統又是怎麼知道的呢?」中山良一緩緩地說。
「暫時沒有進展,只知道槍手是朝海河方向逃竄。」路承周沉吟著說。
如果不能改變輿論方向,不亞於與日本為敵。
「多謝主任提醒。」趙賓感激地說。
「看來路主任對胡然蔚很照顧嘛。」陳樹公看了路承周一眼,意味深長地說。
這個問題不解決,他晚上真的都不敢睡覺。
「法租界巡捕房那邊,調查有沒有進展?」中山良一看到路承周后,問。
如果胡然蔚真的願意回來,路承周當然舉雙手贊同。
陳樹公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只不過,沒有認清事情的本質罷了。
他希望,有朝一日,憲兵分隊所有的部門,都有軍統的人。
「我一定如實彙報。」趙賓連忙說。
他想知道的,是當時楊玉珊的態度。
以前路承 周對楊玉珊,一般都會喊「楊主任」,今天直呼其名,原來是因為這個。
「我知道了。」趙賓鄭重其事地說。
軍統對憲兵分隊瞭若指掌,好像隨時有一隻無形的黑手,在暗中掐著自己的脖子一樣。
「槍手到底是什麼身份?」路承周好奇地問。
他此時腦海中,對中午的事情非常清晰,特別是槍擊之前的事情。
市區的新聞已經實行管制,原來海沽有十二家報社,現在關停了六家。
「中山先生,三室比一室和二室加起來人還多,不配個副主任么?」路承周突然問。
看似是自己提拔了胡然蔚,但卻被路承周做了人情,他心裏當然不爽了。
「知道了。」路承周點了點頭,中山良一要跟自己談的,肯定是楊玉珊的事情。
既然陶階當了主任,給胡然蔚一個副主任又有何妨。
「中山先生,我覺得,今天軍統之所以會出現在國民飯店,還有一種可能。」路承周突然說。
「楊主任好像很驚訝,也很憤怒,但並沒有反抗。」趙賓仔細回想著當時的情形。
路承周卻要給三室加個副主任,明眼人都知道,這個副主任非胡然蔚莫屬。
他當時嚇得差點尿了褲子,趴在桌子底下,一動都不敢動。
「那就陶階吧,此事馬上開會公布,請陳先生暫時去三室安撫一下眾人吧。」中山良一說。
「如實說,我剛才說了,你的描述,有可能影響日本人的判斷。你也知道,日本人容易惱 羞成怒,翻臉不認人的事,更是常干。」路承周意味深長地說。
「三室之主任,不是陶階,就是胡然蔚。胡然蔚目前受傷住院,三室之主任不宜空缺太久。」陳樹公想了想。
聞健民死後,他跟寧明、李繼平就成了沒娘的孩子。
在公眾場合,還是當著外人的面,被特高班帶走,楊玉珊會感覺非常沒有面子。
「不出意料的話,應該是軍統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個火柴。」野崎緩緩地說。
「主任,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說?」趙賓說。
只不過,施錫純並非他親信,自己熬不過用刑,又親口承認了。
像今天這樣的,抗日分子把他們打得抬不起頭,甚至還將槍殺了他們兩個人的情況,根本就沒出現過。
而驚訝、憤怒的表情,正驚慌,還是有點區別的。
楊玉珊當時的表情,可以作為一個重要的參考信息。
路承周自行去了趟法租界巡捕房,還先給川崎弘打電話彙報,就是想參与此事。
其實留在情報一室,也只是干點內勤的事。
「不必說得這麼勇敢,日本人知道咱們是什麼德性。」路承周笑了笑。
「好吧,這種事情,沒參与也好。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沒什麼好事。」路承周嘆息著說。
今天在馬大夫醫院,路承周聽到了胡然蔚兄妹的談話,他能感覺到,胡然蔚是聽進了胡海燕的勸說。
他有徐樹基的關係,日本人一定會讓他參与的。
只有租界的幾家報紙,還在苦苦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