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關鍵詞
「不錯,皇軍是戰無不勝的,無論是國軍,還是中共的游擊隊,都不是我們的對手。」中山良一得意地說。
「看來宋崇文已經到了海沽。」姚一民嘆息著說。
此時的宋崇文,已經將田家灣軍事會議的內容,全部告訴了日本人。
作為一名情報人員,每時每刻,都要保持清醒的頭腦。
特別是對卧底而言,如果喝醉一次,等於與死神握一次手,能活著醒來,簡直是上天的眷顧。
但路承周沒說起憲兵分隊的事情,中山良一還是很欣慰的。
路承周每天都要在轄區巡視一次,轄區內的人,幾乎都認識他。
果然,中山良一回到庶務課後,只是在桌上趴了一會,很快搖搖晃晃地去工作了。
就算是憲兵分隊的中國人,死幾個也無妨。
「希望以後,還能在中山君手下當差,這是我最大的榮幸。」路承周將杯中的酒,一口喝完后,誠懇地說。
喝酒的時候,中山良一還是很小心的,他擔心自己又會無意間說漏嘴。
「我們的任務,是除掉宋崇文,堅決不讓他活著走出海沽!」姚一民沉吟著說。
「情報已經泄露,怎麼辦?」路承周焦急地說。
這個可恥的叛徒,不知道躲在哪裡。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宋崇文真的到了海沽,而且將冀熱邊特委軍事會議的內容,向日本人和盤托出了。
「我會全力以赴。」路承周堅定地說。
這是路承周所不願意看到的,將自行車停到一個不起 眼的角落,再步行去益世濱道壽康里18號,是比較理想的選擇。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路承周說話就很注意。
況且,他們喝的是白酒,山西二十年的汾酒,口感香醇,幾杯之後,中山良一的話,就開始多了起來。
對路承周來說,喝了這頓酒,與他的關係就沒斷。
「會有機會的,最近皇軍可能在冀東有行動,我已經申請去作戰。只有在戰場上殺過敵的軍人,才是一名好的情報官。」中山良一突然說。
至於楊玉珊之死,憲兵隊總部,不會有任何想法。
「中山君,與你合作一年,在下收益良多。」路承周給中山良一倒了杯酒,誠懇地說。
「此次確實是我的失職。」中山良一嘆了口氣,高橋豐一的死,他必須付很大的責任。
他在英租界憲兵分隊,不說功勞,但也有苦勞。
要知道,路承周是川崎弘的學生,同時川崎弘也是路承周的引路人。
其實,在庶務課守倉庫,也挺好的。
進入英租界后,路承周才開始注意周圍的情況,他沒穿警服,進入英租界后,特意繞開自己轄區。
「對付中國軍隊,不存在辛苦,就當是去旅遊一趟。」中山良一哈哈大笑著。
但是,他也只是在倉庫里,找了一個舒適的角落,鋪上幾床軍毯,舒服地睡了一覺。
「我相信,中山君一定能東山再起。」路承周堅定地說。
而路承周,也對轄 區的常住人員很熟悉。
冀東的事情,與海沽沒多大關係,與憲兵分隊,更加沒什麼關係。
可能也正因為如此,此次高橋豐一被殺,他無意間向陳樹公透露了機密,才沒有降軍銜,只是撤銷職務。
路承周知道,此事跟中山良一肯定沒關係。
而且,跟憲兵隊,也應該關係不大。
言不輕信,諾不輕許,只要是自己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端掉了軍統北平站與保定站,打擊了海沽站,海沽的三任站長,兩死一投誠,這樣的功績,也能說得過去了。
路承周只想知道,自己有沒有表現得反常。
「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姚一民看到路承周,很是詫異地說。
「中午與中山良一喝了酒,他告訴我,月中冀東有暴動,他會跟隨海沽日軍去冀東作戰。」路承周連忙說道。
宋崇文應該到了海沽,不管他與哪方接觸,他都走到了路承周前面。
如果有人看到他去了18號,或許記不住他的臉。
但如果他是騎自行車去的,很有可能會記住自行車。
「這跟我沒什麼關係,說多了也不好,喝酒吧。」中山良一搖了搖頭,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對日本人來說,宋崇文的利用價值,基本上沒有了。
至於他去冀東之事,上面很快就會批下來,也不算泄密。
就連中山良一的去向,他是中山良一主動說起的。
「預祝中山君旗開得勝。不對,皇軍在戰場上就從 來沒有敗過,中山君一定會凱旋而歸。」路承周心裏一動,終於發現端倪了。
他現在連宋崇文長什麼樣,都不是很清楚,又怎麼能答應姚一民,除掉這個叛徒呢?
但對路承周,川崎弘也是很信任的。
「在外作戰是很辛苦了,中山君受累了。」路承周誠懇地說。
在沒有發現宋崇文行蹤前,他不敢胡亂保證。
不但敢喝,而且還喝醉了。
可中山良一併不知道,路承周已經知道了很重要的信息。
熟悉中國風土人情的中山良一,也知道這一點,這就是圓滑的中國人。
而且,他也想知道,路承周的真正來意。
這是他迅速擺脫罪職的最好辦法,作為一名情報官,去冀東走一圈,回來后,還是得進憲兵系統。
「皇軍真是厲害,連中共準備暴動的情報都能搞到。這不會是中山君的功勞吧?」路承周奉承著說。
一路上,他也在回想與中山良一喝酒的過程。
說一些沒把握的話,是對自己不負責任,也是對組織不負責任。
自行車雖然很便捷,但也是一個非常明顯的特徵。
川崎弘也多次提醒他,不要相信任何中國人。
「還有件事,北方局決定,在冀東暴動開始后,中共河北省委,將從海沽遷往冀東。以後,省委的主要工作,將在冀東。」姚一民緩緩地說。
這些關鍵詞,足夠讓路承周推斷出,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繞開自己的轄區,認識他的人,馬上急 劇減少。
「喝酒喝酒,中山君,你如果進了部隊,回來后,還能調到憲兵隊么?」路承周突然問。
「不知中山君什麼時候動身?到時候,我再給您餞行。」路承周隨口問。
比如說「冀東」、「暴動」、「月中」、「中共」。
這說明,路承周無論在哪裡,都嚴格遵守保密原則。
日軍佔領海沽后,再加入特務機關的中國人,都不值得真正信任。
「多謝吉言,再喝一杯。」中山良一需要這樣的鼓勵與肯定。
比如說,庶務課的其他人,中午沒人敢喝酒,但中山良一就敢。
中國人死的再多,跟日本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估計只有幾天了,中共準備月中在冀東暴動,皇軍能讓他們得逞嗎?」中山良一隨口說道。
他心裏當然想調回憲兵隊,甚至還想回來接替川崎弘的職務。
他的軍銜與渡邊一樣,在庶務課沒人敢命令他幹活。
甚至,倉庫的事情,也不用他怎麼干。
「多謝中山君,如果沒有皇軍的賞識,也不會有我的今天。我相信,不久的將來,中山君一定可以干出更大的成績。」路承周再次舉杯。
「上級早就作好了,情報暴露的打算。八路軍第四縱隊,為了配合冀東暴動,已經挺進冀東。組織決定,提前暴動,打日偽一個措手不及。」姚一民微笑著說。
路承周騎著自行車回了英租界,被風一吹,他清醒了不少。
而且,他與路承周說的話題,也跟憲兵隊沒關係。
再加上路承周的 警惕,當他抵達益世濱道時,身後是沒有尾巴的。
畢竟,他是憲兵分隊的第一任隊長。
路承周不知道中山良一是真醉還是假醉,但他還沒有醉。
如果楊玉珊不是軍統的球組一號,他們才覺得可惜。
「在所有中國人中,我最欣賞你。當初潛伏在軍統,現在以警務處為掩護,還能把自己的手下拉進來,非常不錯。」中山良一微笑著說。
至於他們聊天的話題,沒有談到球組一號,甚至連憲兵隊的事情,都沒有談。
路承周特意沒去找川崎弘,就是想告訴中山良一,他是專程來拜訪的,沒有其他目的。
以後,中山良一如果飛黃騰達了,路承周依然能來巴結。
中山良一的心情低落時,路承周的奉承話,很容易引起他的共鳴。
在中山良一看來,今天中午這頓酒,純粹是因為路承周對他這位老長官的敬意。
走進壽康里時,路承周放慢了腳步,沒有發現周圍有異常后,他才去敲了18號的門。
「那就好,那就好。」路承周鬆了口氣。
然而,這種事情,他是不能跟路承周說的。
路承周估計,中山良一也沒有完全醉,但已經到了邊緣了。
至少不用每天絞盡腦汁,想著如何抓捕抗日分子。
就算如此,路承周也沒有直接騎自行車去壽康里18號。
「調不調回憲兵隊沒關係,只要能做情報工作就行。」中山良一搖了搖頭。
身為憲兵分隊情報一室主任,又是中山良一的老部下,來看望他,請他喝酒,應該是沒有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