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江河湖海——湖之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破碎
「你們就是弘忍大師所說的契機了，我知道！可不可以讓我看見陣法是如何被激活的，我想看見。」那大和尚低聲的對我說道。
「是有這樣的可能，他們當得起。」覺遠的神情稍微好了一些，這種可能是佛道兩家對魂飛魄散後會是什麼狀態的一種探討，一種預估，事實上沒法去證明。
雖說是完全的模仿陽世，自成一個夢中的空間，事實上，靈體狀態還是靈體狀態，速度還是不可能和有陽身的時候相同，從城市的一方跑向另外一方，有陽身的時候，說不定是好幾個小時的事情，在這裏，半個多小時就已經做到。
這時，一陣憤怒的笑聲從東面傳來，帶著極端的怒火，朝著我們撲來。
一路上，目睹的犧牲越多，我們心中的那股熱血也就越沸騰，幸運的除了我們第一次遇上的人，就只有那個大和尚，能夠親眼看見紫紅色的天空，不管如何，那總是陽世的天空。
彷彿是迴光返照似的，他一口氣說出這些話，竟然很輕鬆，沒有任何的停頓，臉上還帶著嚮往的笑容。
我鄭重的放下了屬於外城的最後一顆沉香串珠，這裡是外城最偏僻的地方，類似於城郊，在這裡有一片灰色的草坪，最後一個陣眼就在這裏。
第一次，我說起勝利這個兩個字時，發現口中滿是苦澀，勝利是犧牲，勝利卻也是更
慧根兒的身子有些微微發抖，到底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咬著嘴唇說：「就是有些忍不住，心中難過。」
可是，它可以用來安慰生者。
承心哥伸手抹了抹他的雙眼，讓他閉上了眼睛，他或者不幸，不能和同生共死的戰友，一起笑著飄散到天空，他也很幸運，看見了自己犧牲的意義。
又是一股悲哀的情緒在我的心中蔓延，我強忍著，抓住這個大和尚的肩膀對他認真地說道：「你撐住，等我們破掉這個城，就可以救你了。」
甚至還消耗了一定的內城實力，為我們接著要走的道路，也掃清了一些障礙。
我的聲音有些發顫，一邊跑一邊對朱卓說道：「可沒有人為他們寫傳記。」
我們獃獃的望著天空，看著那裂紋之下，紫紅色的裂縫出現，再看著那裂縫開始擴大，而其它四處的裂縫也開始擴大！
這裡是另外一處街道，陣眼就在街道中心一顆盤根錯節的黑色大樹之下。
我沒有怪慧根兒，他是一顆赤子心，要他懂得在沉重，在沉痛的東西，需要時間的累積，就如我看見老回的背影那一刻，才懂得了犧牲的意義，沒有犧牲的人該做什麼。
「我，在內城等著你們！」
「我忽然發現我真的不是那麼害怕了，就像我識字以後，看得那些英雄人物的傳記，開始總是不太信的，怎麼會有人不怕死了，但現在就明白了，所以我一點兒都不怕了，有時死也能變得很有意義。」是朱卓在我的懷中說話。
我不會為這些黑袍人而悲哀，我的悲哀只來自於在這些屍體當中，夾雜的僧道的身影，又是十幾個，全部躺倒在地上，哪裡還有一絲生的氣息。
可是，我會用行動來證明他們的犧牲並不會毫無意義！
「不用了。」那大和尚淡淡一笑，說道：「救我回來再成鬼物嗎？我早該輪迴了，我自己的情況我清楚，我看見剛才和我並肩作戰的朋友們都飄散到了天上，他們很開心，我也要去了。」
風吹起，那咽唔的聲音是給英雄最後的輓歌……我轉身抱起朱卓，說道：「走吧，去下一個地方，還有兩處，我們就能在外城勝利。」
越到小巷以後，依舊是奔跑，一刻不停的奔跑，可是心中有一種叫悲痛的情緒差點把我的整顆心臟塞爆，讓我此時沒有陽身，卻也感覺有一股熱血在我的身體里潺潺的流動，燒的我渾身滾燙。
在沉默中，半個多小時以後，我們跑到了下一個陣眼！
黑袍人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這個街道，或者這隻是夢中的表現形式，事實上靈體狀態的死亡就
又是一片紫色的天空，我們邁出了第三步。
「為什麼阻止我去戰鬥。」慧根兒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我一直都知道的，從剛才我強行叫走他，這小子心中一直不忿。
第四個陣眼……
我們一行人無法去言說這種難過，我們平安的跑向各個點，除了一開始遇到一點兒小麻煩，這種平安就是他們用自己的犧牲，為我們換來的。
我無言，卻很為它的領悟而開心，道無處不在，甚至就在人心，何必他人來點化自己，在生活中思考，沉澱，堅持一顆正面而善良的心，自己也能點化自己。
隨著最後一顆沉香串珠的放下，那聲熟悉的悶響又響起了，可是這一次天空是不同的，那龜裂的裂紋開始無限的擴大……
這個小孩兒，不，確切的說是活了幾百年的老鬼，是第一次對我說出了那麼深刻的話語。
「他已經……死了。」承心哥的聲音，在街道響起，我的鼻子很酸，酸到我不能再看這街道慘烈的場景，只能把目光投射在了天際的遠處，艱難的咬住下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又何必讓人寫，又何必在乎他人的目光與讚頌？我總算明白了，自己寫給自己，就是一種滿足了，圓滿的是自己的人生。」朱卓回了我一句。
我點點頭，輕輕的放開他的肩膀，然後扯下了一顆手
依舊是『轟』的一聲悶響，天空開始出現了龜裂……那個大和尚就那麼痴痴的看著，直到那紫紅色的裂縫出現在天空，他的臉上才泛起了一絲笑容，他喃喃地說道：「好多年，好多年了，雖然……雖然不是……藍天白雲……可……可是真美啊。」
「阿彌陀佛，為何不能讓我給他們一場超度。」覺遠的白色僧袍，袍角在這充滿了煙塵的風中飛舞，聲音悲愴，眼中已經布滿了紅絲。
和上一條街道一樣，這裏也是空蕩蕩的，並無任何鬼物的存在，當然，也沒有黑袍人的存在，有的只是大戰過後，未散去裊裊青煙，還有淡淡的煙塵。
「你別這麼說。」在難過之下，我的聲音有些顫抖，可是除了這一句，我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其它可以說出口的話。
風聲，腳步聲，奔跑在繼續，悲痛終於從胸腔中劃開，散布在全身，只是化為了一股子一往無前的勇氣。
我驚喜的轉頭一看，發現在那個黑色大樹旁邊的建築物一個偏僻的角落裡，有一個身影正倚在那裡，虛弱的望著我們。
第五個陣眼……
醫者父母心，這次跑在最前面的是承心哥，他大步的跑過去，扶起那個大和尚，簡單的探查了一下他的情況，有些沉痛的對我們搖
我們稍許沉默了一下，在這沉默中，有個虛弱的聲音忽然響起在我們的耳邊：「快……陣眼……」
「或許，他們此刻的選擇，就是對自己最好的超度，他們已經離開了這裏，說不定老天不會讓他們魂飛魄散，而是給予了一個靈魂重聚的機會，開始了新的一頁吧。」我聲音低沉的說道。
終於，隨著一聲轟鳴，它們橫七豎八，毫無規則的聯繫在了一起，遠遠看去，就以這五個點為邊緣，這個城市中間一部分的天空就如同要破碎了似的……
或許那慘烈的一幕幕，給了它不一樣的生命領悟，這種領悟就算是在它身死後幾百年了，可是能明白，一刻也不算晚。
那是一個大和尚，鮮血染紅了他的僧袍，他無力的靠在那裡，看樣子隨時都會撐不住了。
「靈藥自然有葯靈，可以隨我進來這片空間，可是沒有適合他的葯！如果在陽世，我或許還有辦法救他的……」承心哥對我們解釋到。
我習慣性的把手放在慧根兒的光頭上，平靜地說道：「背負著他們的希望，去做到他們想要我們做到的事情，是比和他們並肩戰鬥更重要的事情。如果事情沒有完成，才是對他們這樣犧牲的最大褻瀆，你不明白嗎？」
我們難過的無言，他卻不看我們一眼，只是痴痴的盯著那個裂縫，再輕聲說了一句：「真……真美啊……」整個人就再無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