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清》第十一卷 大王之風

第一四七章 匪夷所思的妃嬪勞軍

第十一卷 大王之風

第一四七章 匪夷所思的妃嬪勞軍

頓了頓,「當年,我入弘德殿行走,也是受過穆宗毅皇帝的禮的。」
這麼說,既是陳述事實,同時,也隱隱另有一層「自清」的意思:
皇帝先就叫好,「好啊!婉姨想的真是周到!哦,還有玫姨——」
這不是……勞軍嗎?
轉向關卓凡,吃力的說道:「王爺,像之前那樣,私下底切磋,原是不妨,可是,正式拜師,我實在是當不起……」
「婉太妃其實沒有什麼要謝我的,」關卓凡微笑說道,「我卻是要好好兒的謝一謝婉太妃——除了婉太妃應承做皇上的老師之外,還有一件事兒,我也早該就好好兒謝一謝婉太妃的,可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延禧宮荒著——是真的「荒著」,不是「空著」。
皇帝好奇的問道:「什麼事兒啊?」
婉妃接不上話了。
不過——
一邊兒說,一邊兒看向皇帝。
說著,福了下去。
頓了頓,「我在這兒,先謝過了。」
「無論如何,」關卓凡說道,「彼時宮門已經下鑰,還是很麻煩了婉太妃一番,這個『謝』字,是不能少的。」
祺妃、玫妃、婉妃的身份,都合適接待恭親王福晉;而承乾宮、景陽宮、景仁宮之中,又以景仁宮距軍機處最近,所以,婉妃說,「我住景仁宮,是最方便的」。
關卓凡微微一笑,「本來,拜師應行跪拜大禮,雖以帝王之尊,亦不得例外,只是君臣有別,名分攸關,不能不做權宜,改為作揖。」
西六宮和軍機處同屬西路,彼此的距離,自然要更近些,不過,彼時的西六宮,情形如下:
說著,微微一福。
景仁宮是東六宮的,軍機處卻在西路,東、西六宮之中,景仁宮距軍機處的路程,並不是最近的,不過,婉妃說「最方便」,倒也沒有錯。
她急忙打住話頭,歉然的看著丈夫。
儲秀宮由吉嬪、慶嬪合居。
「可是,之前是公主,現在是皇上。」
婉妃臻首微垂,似乎在想什麼,過了片刻,抬起頭來,微笑說道:「既如此,我就順桿兒爬了——收點兒謝禮。」
微微一頓,「有件事兒,我不曉得做不做得?要請王爺的示下。」
祺妃——即前文提到的、原時空六十五歲之時終於封了「祺皇貴太妃」的那一位——住承乾宮。
「怎麼會?」婉妃庄容說道,「皇上天稟聰明,再難的題目,也是一點就通,我是擔心我這個做老師的,底子太淺,有誤皇上和王爺的信託。」
說著,躬身一揖。
關卓凡趕緊還禮,「婉太妃把話給說反了,這是我該替弟兄們多謝婉太妃、玫太妃的事兒。」
頓了一頓,「好,既然婉太妃、玫太妃盛意拳拳——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啊?」婉妃迅速清醒過來,「沒有,沒有!我是……走了神兒了!」
「婉姨?」皇帝關切的說道,「你……沒有什麼不舒服吧?」
「這些事情,」婉妃說道,「在王爺也許是小事,在我們姐妹,可不是小事!」
「區區小事,分所當為,何勞掛齒?」
婉妃有點兒手足無措,連忙深深的福了下去,「王爺太客氣了,這個禮數……我當不起。」
永和宮也不必說了,兩位女主人,小的那一位,已經嫁了人,大的那一位,跟著小的那一位,「出宮別居」,永和宮事實上是空著。
長春宮、太極殿不必說了,剛剛咽氣兒的穆宗,還沒有入殮呢。
後宮妃嬪勞軍?
說到這兒,才發覺自己搶了丈夫的話頭,畢竟是事涉軒軍的事兒,做得還是做不得,都該由丈夫定奪的。
永壽宮空著。
婉妃再說不出推辭的話了,一顆心不由的跳的快了起來:話趕話的,怎麼……竟是要來真的了?
軒親王安排恭親王福晉到我的宮裡更衣,純粹是因為「我住景仁宮,是最方便的」,並沒有任何其他的用意。
「是,多謝王爺!」
「王爺客氣,」婉妃說道,「『吩咐』二字,我更不敢當。」
頓了頓,「王爺是不曉得,長毛做亂最厲害的那幾年,宮裡的開銷,省的厲害,入了冬,連我這個『皇考婉妃』,都是挨過凍的!」
「哎,」皇帝笑道,「還沒有正經替我上堂呢,你們兩位老師,就在這裏彼此謝來謝去,倒是有趣。」
婉妃笑靨如花,「難得王爺不以我唐突——多謝了!」
不過,方才你說要「收點兒謝禮」,現在卻是「送給軒軍一份兒小小的謝禮」,這,還是反著的呀?
總覺得……有些不大真實……
「這是必須的,」關卓凡鄭重說道,「師道尊嚴,半點兒也馬虎不得。」
有趣,有趣!
頓了頓,「我是從景陽宮過來的,和玫妃聊起來,我們兩個都覺得,大雪的天兒,在屋子外頭當值的軒軍士兵,實在是辛苦了!我們嘀咕著,聯絡後宮的幾個姐妹,大伙兒湊個份子,叫御膳房熬幾桶熱熱的薑湯,請弟兄們喝了,暖暖身子——王爺看,這件事情,做得做不得呢?」
「話沒有說反,」婉妃說道,「這點兒心意,既慰勞弟兄們的辛苦,另外,也算是我們姐妹幾個,送給軒軍一份兒小小的謝禮。」
道光二十五年,延禧宮失火,正殿、後殿及東、西配殿,統統付之一炬,僅余宮門,迄今沒有重修。
不由就微微的有點兒昏眩了:我真的要做皇帝的老師?一個女人,一個前朝的妃嬪,竟然要……「入弘德殿行走」?
真正是有何不可?
「恭親王福晉的衣裳,」關卓凡繼續說道,「不慎被雨澆濕了,是在婉太妃的宮裡,換的乾爽衣裳——換的是婉太妃的衣裳。」
頓了頓,歉然一笑,「帝師的責任太重了,一時之間,頗有些喘不過氣來呢!」
其餘三宮,住的是文宗的三位嬪,穆宗登基之後,都加封了妃的。
「穆宗毅皇帝升遐的當天,」關卓凡說道,「王公重臣集議軍機處,恭親王福晉有所陳請,彼時,電閃雷鳴,暴雨如注……」
這……能是真的么?
聽到「謝禮」二字,關卓凡微微一怔,隨即說道:「『示下』二字,如何敢當?婉太妃有什麼吩咐,盡請明言,但凡我力之所及,一定盡心去做。」
婉妃也怔了一怔:啊?之前,我有替你做過什麼事情嗎?
啊?
同事?
卓凡心中一動,說道:「是,上下同欲,內外同心,這才終於勘平大亂,臻於太平。」
這……匪夷所思啊!
關卓凡長揖還禮,「『指點』二字不敢當,不過,從今往後,我和婉太妃,就算是同事了,但凡有益啟沃聖聰者,我一定知無不言。」
其餘三宮——
頓了頓,「姐妹們都說,自軒軍入宮之後,後宮的供奉,比之前豐厚了許多,別的不說,入冬之後,每個宮裡頭,都是暖洋洋的,燒的都是上好的精炭,分量也足——這些東西,可不都是從軒軍的糧台上來的么?」
鍾粹宮先排除掉——母后皇太后是不能去打攪的。
咸福宮由容嬪、璹嬪合居。
微微一頓,「這件事情,我還沒有謝過婉太妃——我在這裏謝過了。」
嘿,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簡單啊!
最後就是婉妃了,住西南角的景仁宮。
婉妃臉上一紅,想說什麼,囁嚅了一下,沒有說出來。
轉向關卓凡,「我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一切全靠王爺指點!」
玫妃住東北角的景陽宮——這一位,在本書中也是露過臉兒的,就是死了兒子、一天到晚找麗貴太妃吐苦水的那位「祥林嫂」。
文宗遺孀之中,地位較高者,除了慈禧帶著穆宗,住在地方最大、陳設最奢的長春宮和太極殿外,其餘的,都住在東六宮。
以上四位,即璷嬪、禧嬪、吉嬪、慶嬪,即是俗稱「四春娘娘」的四位。
關卓凡的話還沒有說完,婉妃就曉得他要說什麼事情了。
掰掰手指頭看:
婉妃還禮,說道:「小事一樁,何足言謝?再者說了,我住景仁宮,是最方便的,恭親王福晉不去我那兒,又去哪兒呢?」
皇帝笑了,「婉姨是不是擔心我這個學生太笨了?教來教去,教不明白?」
「啊?」婉妃嚇了一跳,「這怎麼使得?使不得,使不得……」
關卓凡微微一笑,「皇上說的一點兒也不錯,婉太妃想的,確實十分周到——」
婉妃馬上就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口吻有些不對,立即說道:「王爺說的極是!前線後方,必得同甘共苦,不然,軍費從哪裡來?又怎麼能打勝仗?所以——撫今追昔,不能不有所感慨!」
皇帝十分見機,說道:「是!其實,之前,我也應該替婉姨行禮的,只是……呃,之前是額娘私下底央求婉姨做我的師傅,沒有經過皇額娘的允准,因此,不好帶出幌子來,倒是……嗯,委屈婉姨了!」
婉妃連連擺手,「皇上可千萬別這麼說!哪兒有什麼委屈?能夠跟皇上一塊兒切磋……亦吾之幸也!」
璷嬪、禧嬪、吉嬪、慶嬪、容嬪、璹嬪六位,文宗生前,位份不過是個貴人,穆宗登基,才升了一級官兒,成了嬪,曰「皇考某嬪」。究其竟,地位較恭親王福晉,相差甚遠,請恭親王福晉到她們的宮裡去更衣,並不是十分合適。
「這不算什麼,」關卓凡正容說道,「等到正式拜師的時候,皇上也要給婉太妃作揖行禮的。」
恭親王福晉去婉妃那兒收拾首尾,是關卓凡的安排,加上他和恭親王福晉的特殊關係,為此事向婉妃道謝,是應該的,也是自然的。
關卓凡長揖到地,「多謝婉太妃!」
翊坤宮由璷嬪、禧嬪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