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天皇陛下這一巴掌……疼！

除非——

暴雨如注，雷電交加。

可是，我等之一切所為，皆以「大政奉還」為根基——不能自己個兒挖自己個兒的根子呀！

那就等同要求「廢立」了！

介么搞法兒，這個把戲，咋玩兒的下去涅？

大久保利通面前的桌子上，擺著好幾張地圖——日本地圖、中國地圖、越南地圖、亞洲地圖以及世界地圖，桌子不夠大，五張地圖不能一一的攤了開來，只能胡亂的疊在一起，大久保利通一會兒掀起這一張，一會兒掀起那一張，時不時自言自語一句、半句的。

呃，不是「偽敕」，那就是「亂命」，所以，「不能奉詔」……

那麼，俺們也以牙還牙——也「不守規矩」？

可是，天皇陛下就不同了呀！

……

本來，平日里，即便一個人，大久保大人也是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養氣」這樣東西，必須「慎獨」，如果總是人前、人後兩副模樣，人後的模樣，遲早要曝露在人前滴。

頒布「亂命」的皇帝……還有資格做皇帝嗎？指斥詔書為「亂命」，等同變著法兒要求「廢立」——至少，等同否定天皇權威了！

大久保之「失態」，實在是因為這些天來，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而今天白天，又到了一個最新的壞消息——

不行啊！

所以，這道詔書的法律效力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即便天皇陛下是被人拿槍指著頭逼著寫下來的，也不能說是什麼「偽敕」。

回想起來，自己未免太過膠柱鼓瑟了——未免太可笑了些！

日本，薩摩藩，鹿兒島，夜。

一個事兒：西本願寺第二十代門主廣如，也即明如的生父，身體狀況一向良好，在此之前，沒有傳出過任何「退位」的意思，明如何以突然代乃父而為西本願寺第二十一代門主？太突兀了！廣如是否受了逆子的挾制？有關部門給朕調查清楚了！

這……是不可想象的。

孰料，天皇陛下這道詔書，乃是「手詔」——親自動筆，親自用璽，根本就不需要哪個來「承旨」、「寫旨」！

至少，在目下，是不可想象的。

而在旁人眼中，幕府和西本願寺彼此對敵，前者褫奪後者的皇家寺院身份，也沒有什麼公正性、權威性可言。

後來發現，是燈芯的問題——燈芯的粗細不夠均勻，材質大約也有點兒問題——不由就罵了一句，「集成館這幫雜魚！」

那盞煤油燈也叫人心煩——光芒一直有些搖曳不定，初初的時候，大久保利通以為是門窗沒有關緊，有風吹了進來，檢查了一遍，門窗都關緊了呀！

此時，若有人在旁邊，一定能夠看了出來，這位薩摩藩的第一重臣，心境頗為煩躁。

不承認天皇陛下的權威。

事實上，大久保利通和明如上人密謀的時候，並不是沒有考慮到對頭褫奪西本願寺的「御門跡」以及門主的「權僧正」這一可能性，不過，這個「對頭」，不是指天皇陛下，而是指幕府。

或者說，不承認「這位」天皇陛下的權威。

那麼，梗著脖子，硬說「此乃偽敕，不能奉詔」？

明如上人反對的，只是幕府，不是天皇，他「迎還天皇」的要求，其實是「尊王」，哪兒想的到，天皇陛下非但不領情，還反手就是一巴掌呢？

唉！其實不是自己膠柱鼓瑟，而是對頭「不守規矩」！——拿現在的話說，就是「不遵守遊戲規則」！

何況，本願寺還不是普通的大名，而是擁有崇高聲望的「法門」？

天皇陛下頒布詔書，嚴厲斥責西本願寺「亂法」、「誤國」，宣布褫奪西本願寺的「御門跡」，以及門主的「權僧正」；並聲明，待西本願寺「清理門戶」之後，才會考慮將「御門跡」和「權僧正」的銜頭髮還。

頒布詔書，須有公卿「承旨」、「寫旨」，猶如中國，皇帝的旨意，須經軍機或內閣，方能頒行；可是，天皇陛下「西向就學」，身邊兒只帶了一個「典侍」庭田嗣子——總不成，叫這個女官來「承旨」、「寫旨」？

「《禁中並公家諸法度》為百世不替之法」，「天子諸藝能事，第一御學問也」；「朕為教化萬世，西向就學，大小國政，盡委之徵夷大將軍」，「公卿百官諸藩，賞罰黜遷，皆出於幕府」；還有，「萬國之間，折衝樽俎，訂約和戰，征夷大將軍亦承此敕決之，不待后命。」

就是說，即便幕府宣布褫奪西本願寺的「御門跡」以及門主的「權僧正」，也不能對西本願寺造成任何實質性傷害。

木有這個道理嘛！

但是，大久保利通和明如上人都認為：不怕！

再者說了，就算漏了一點兒風進來，煤油燈是有玻璃罩子的，不至於總是這樣晃來晃去的呀！

咋個「不守規矩」法兒呢？

這……太意外了！

更重要的是，按照日本的政治潛規則，大名之間發生衝突乃至戰爭，通常情況下——或者說原則上，天皇都會保持中立，不然的話，介入了臣子之間的糾葛，還如何高高在上「萬世一系」呢？

另一個事兒：凈土真宗為我日本釋教之大宗，西本願寺「亂法」、「誤國」，至於此極，還有資格自居為凈土真宗之「正傳」嗎？關於這個問題，有關部門趕緊給朕提交一份報告上來！

原本，大久保利通和明如上人都有一個錯覺：退一萬步，即便天皇陛下想下詔褫奪西本願寺的「御門跡」以及門主的「權僧正」，在技術上，也是不可行的——

詔書中還說了兩個事兒，也很要命。

原因很簡單：西本願寺既然以幕府和德川慶喜為「法敵」，號召全國信徒起而「一揆」，推翻幕府，「迎還天皇」，則意味著幕府的一切權力皆不被西本願寺承認——當然也包括對西本願寺「賞罰黜遷」的權力。

燈芯是「國產」——集成館的出品。

所以——不怕！

這是一份憲法性文件，其中雖然沒有明確的關於宗教方面的內容，但究其「立法原意」，既然「公卿百官諸藩，賞罰黜遷，皆出於幕府」，那麼，西本願寺這種皇家寺院的「賞罰黜遷」，自然也「出於幕府」，就是說，幕府是有褫奪西本願寺的「御門跡」以及門主的「權僧正」的權力的。

天皇陛下的權威，是大伙兒都承認的呀！

這個「清理門戶」，自然是指將「亂法」、「誤國」的明如上人「清理」掉。

和櫻天皇登基之後，隨即發布了一道敕令，主要內容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