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清》第十三卷 天行健

第二四九章 屯兵堅城之下

第十三卷 天行健

第二四九章 屯兵堅城之下

「受到影響的,不止於士氣,船速似乎也受到了某種影響——從越池出發沒多久,船速就放慢了。開始的時候,我們以為是水文不明,不能不小心翼翼,後來才曉得,這是為了『等一等』走陸路的部隊。」
「有人說,黃佐炎本來是要拿鄭功和治罪的,但鄭某送了許多金銀珠寶給黃某,於是,『用人之際,戴罪立功』,非但不加處分,還委以要職。」
「對於『謠言』,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我們的士氣,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某種程度的影響。」
「不曉得這位鄭將軍逃回宣光之後,還可不可以繼續『戴罪立功』?——最好是這樣,這樣的對手,我們是最歡迎的啦!上帝保佑鄭將軍!」
「當然,不是每個人都相信該消息的真實性——太匪夷所思了嘛!可是,也不是每個人都不相信該消息的真實性——尤其是我們第五十一團的人。」
「山西戰役呢?——幾度進攻城北陣地,皆勞而無功。」
「據說,左育的守將,就是守山西城南陣地的那一位——叫做鄭功和的。」
「好了,不說這些了,說回『影響』吧。」
……
「《安南戰紀》的讀者,應該還記得第五十一團的經歷吧?——北寧戰役時,第五十一團負責桂陽方向的戰事,為中國人『夜襲』騷擾,惶惶不可終日;撤軍之時,置友軍于不顧,自顧自撒丫子狂奔,幾陷友軍于不測。」
「騎兵就更加不必說了——入越迄今,從未正經同中國人對過陣。」
「沒有人曉得這個『謠言』是如何『傳布』出來的——其實,也沒有必要去追究這個『謠言』是如何『傳布』出來的——哼!這種消息,怎麼可能真正封鎖的住呢?法蘭西帝國的軍隊,什麼時候真正有過『保密』的傳統呢?」
「不是炮兵快馬加鞭趕了上來,而是——左育的越南守軍,不戰而逃了!」
「出乎意料的是,我們沒有等太久——不過二十四小時之後,我們便『攻克』了左育。」
「第二,我還是伏爾泰的崇拜者,因此,對於神秘而古老的東方——尤其是中國——我有著特別的興趣;但這一層,就更不能對我的戰友們明說了。他們可能根本不曉得伏爾泰是誰,自然也就不會明白,『崇拜伏爾泰』和『對中國感興趣』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
「第一,我是皇帝陛下的崇拜者——這個『皇帝陛下』,不是叔叔,是侄子;可是,這一層,不能跟我的戰友們明說。在我剛出生的那個年代,崇拜皇帝陛下——再說一遍:不是叔叔,是侄子——是一件很時髦的事情;現在?你說你『崇拜皇帝陛下』,別人看你,就像看一個傻瓜似的。」
本章依舊節選自《安南戰紀》,不過,講述者——即文中之「我」——換了人,不再是亨利·達尼埃爾,而是該書作者鮑利斯的另一位採訪對象科莫·熱拉爾——彼時,其人服役於「遠東第一軍」第一師第五十一團,軍銜列兵。
「我很好奇,越南人的算盤,到底是怎樣打的呢?」
「可是,接下來的尷尬同抵達左育的時候是一樣的——彼時,陸路部隊還未到端雄,我們依舊沒有炮兵可用。」
「所為何來?」
……
「攻打左育,沒有炮兵,若不計傷亡,尚有一定的成功的可能性;但以宣光的地理、城防,若沒有炮兵,即便不計傷亡,也很難攻打的下來。」
「左育為宣光之南大門;而青波北距宣光三十公里,南距越池二十公里——就是說,陸路的部隊,連一半的路,都還未走完。」
……
「問排長、連長,不得要領;排長、連長再往上問,得到的回復,便是『此乃謠言,不得傳布,不然,軍法處分』,云云。
「沒法子,我們只好停了下來。」
「彼時,走水路的我們,還不曉得,較之走陸路的那班夥計,我們的處境,經已是如在天堂嘍。」
「還有,『謠言』之外,糟糕的天氣也是一個原因——越南的雨季開始了,潮濕悶熱,令人難耐。」
「總的來說,那個時候,雖然忐忑,雖然不耐,但我還沒有對加入軍隊這件事情感到真正的後悔。」
「宣光的城池的堅固程度,不輸山西;而且,宣光築有相當數量的炮台——這一層,比山西還強;雖然,上面的火炮都是越南人自鑄的老式的前膛炮,可是,好歹也是炮啊!而我們的炮兵——好吧,你們都曉得我們的炮兵在哪裡,我就不再啰嗦了。」
「宣光北、西環山,東、南臨水,整體上來說,是一個西北高、東南低的地勢,攻打宣光,一是只能由東、南兩個方向,二是必須仰攻——這就非常不利了。」
「結果,哼哼!」
「還有山西戰役——戰事主要集中在山西城北,而第五十一團是進攻城北中國人陣地的主力。」
「可是,水路的速度放的再慢些,也還是比陸路的速度快的多,我們到達左育的時候,陸路的部隊,還沒有到達青波。」
「『攻克』左育之後,宣光門戶洞開,我們順利的進抵宣光城下。」
「左育對於宣光的戰略價值,猶如扶朗之於北寧——欲取北寧,必先克扶朗;同樣的,欲取宣光,亦必先克左育。雖然,溯明江而上,可以直抵宣光,但我們不能這樣做——我們若越過左育,直接進攻宣光,整個後背,就賣給敵人了。」
「步兵之外,合成炮兵團當然也打過北寧戰役和山西戰役,可是,這兩場戰役,中國人都沒有動用炮兵,我們的炮兵,不過相當於在打靶——打中沒打中另說了,因此,中國人的戰鬥力何如,炮兵是沒有什麼感性認識的。」
「事實上,我們也不是沒有炮——部分『聯合艦隊』的小噸位船隻一直上溯到了宣光城下,可是,船隻的數量既少,船上火炮的口徑又小,距目標的距離又遠——只能由江面發射嘛!這點兒火力,對於越軍的老式火炮,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優勢。」
「事實上,我的戰友都對我從軍的原因頗感好奇。」
「這就尷尬了——炮兵走的是陸路,彼時,正在青波的泥濘里掙扎著;可沒有炮,這個仗,咋打呀?」
沒法子,只好再次「等一等」啦。
「這位鄭將軍,守山西城南陣地的表現,幾乎便可算作『不戰而逃』了,這樣的一個人,越軍的主帥——『北圻經略使』黃佐炎,不拿他軍法從事也就罷了,居然還將之擺在左育這樣子的戰略要地上?」
「我是一個高中生——在他們眼裡,算是『讀書人』了;而家境雖不算如何富足,但小康是有餘的——這樣的出身,犯得著來吃這碗飯嗎?在他們看來,我應該先去考軍校,如是,一畢業就做軍官,像我現在這樣,只好做一個大頭兵——所為何來呢?」
「我的意思是說,只有我們第五十一團的人,才對中國人的戰鬥力有真正的『感性認識』——因此,相對其他部隊來說,我們比較容易相信『「北京—東京」艦隊「第一批次」全軍覆沒』的『謠言』。」
「這支北上的部隊,步、炮、騎皆備,其中,步兵由第五十一團、混合步兵團以及第四十七團一部組成,而在步兵當中,只有我們第五十一團打過北寧戰役——第四十七團也是打過北寧戰役的,不過,該團分成了兩部分,打過北寧戰役的那『一部』,留在了升龍;北上的這『一部』,北寧戰役的時候,留在了升龍。」
「山西至越池這一段,我們的士氣,還是很好的;但到了越池『水陸分兵』的時候,士兵們已經開始在私底下談論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了——『北京—東京』艦隊的『第一批次』,已經全軍覆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