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回家!
回頭看時,
大家開始下意識地加快速度,雖說依舊走得很慢,卻比之前快了那麼一絲絲,因為活著的人清楚,槍聲很可能吸引到追擊的日軍。
回家啊……
周澤從沒像現在這般討厭下雨天,
周澤看見路邊有三個坐在那裡的士兵,
周澤默默地向著自己昨晚的「室友」們敬了一個軍禮,
瘧疾等其他疾病,開始在軍中快速地蔓延,彷彿人肉收割機,瘋狂地收割著過往者的性命。
屍體,
才是家?
周澤看見前面有一個棚子,野人山山脈被當地的緬甸人稱為「魔鬼禁地」,自然不可能存在什麼村落和房屋,而因為隊伍的行進,一路上也很少看見帳篷這類的東西。
他去了,
也不知道又走了幾天,
這裏,是煉獄。
人的潛力可以很大,
周澤就靠在大樹下面坐著,
他有時也很矛盾,
當周澤走過去時,
滿心地不甘和憤怒,
但現在,
因為是睡在棚子外圍的緣故,所以昨晚睡的時候自己的一條腿露在了外頭,滑落到了旁邊的一個水坑裡,卻因為太累睡得太沉了,自己一直沒知覺。
「啊啊啊!!!!」
他看見路上倒著的一具具屍體,
就算是死,
現在,
甚至心裏還在渴求著死亡快點降臨,
簡而言之,
更像是在承受著酷刑。
周澤卻忽然覺得自己的右腿疼得難受,
「起來啊……起來啊……別唬我,說好了一起回家的,回家啊,回家……」
那他,
周澤慘叫起來。
「我頭好疼 ……」周澤很痛苦,頭好疼。
他喊傳令兵不要去找了,萬一他再走丟了怎麼辦。
沒力氣去幫他們挖墳了,
是那三個士兵舉槍自盡了。
周澤重新爬起來,尋了根木棍,繼續往前走著。
他真的是已經忘記了,
左臂現在還酸麻著,右手撐著木棍兒,
「嘶……」
日本人還真的是在追擊的,
「我們好冷,好冷……」
天黑時看不真切,還以為他們在自己進來時就已經睡著了,現在才發現不對勁。
隨著時間的過去,隨著大家的深入,追擊過來的日本人也越來越少了。
周澤有一個傳令兵,一口四川話,年紀不大,可能也就十六七歲。
「嘔!」
其中一個人似乎是看見了周澤軍裝的不同,
等到醒來時,
實在是太多了。
「啊啊啊!!!!」
等同著他的哀樂,
「我不行了。」
也不曉得又繼續往前走了多遠,
他怕再舉起手敬禮時,自己會摔倒下去,摔下去,就爬不起來。
哪怕戰死,
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帶大家,
哪個,
雨水不會再肆意地打在自己身上,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疲憊一遍又一遍地襲來,最終又被睡意所遮蓋了下去。
回家吧。」
這裏面除了自己以外,還躺著四個士兵,但此時也是一動不動。
看其所看見,
身後傳來了三聲槍響。
這該死的雨啊,
拄著木棍,
雖說周澤覺得這個年紀當兵有點早了,但他又覺得這個年紀不當兵做什 麼?
得病的人,
周澤馬上彎腰,把地上的兩個士兵翻過來,卻發現他們已經死了,而且在他們身下位置,有許許多多的蟲子正在爬行。
軍令是穿越野人山回國,
然後山洪來了,
他恨,
尋了剩下的一個空角落,周澤躺了下來。
彷彿得到了解脫,
「請你,帶我,帶我們,
如果說,一開始,周澤還存著刻意壓制自己破開幻境的本能,
鞋子走爛了,掉了,
只要這一坐下去,
等他繼續往前走時,
聽其所聽見。
為什麼要死在這裏!
這到底是為什麼,
全身心投入,
但這野人山也是公平的,
周澤知道,自己發熱了,很可能是得了瘧疾。
兩個中毒的士兵死後臉上是帶著輕鬆的神情,
一開始,
周澤顫顫巍巍地走進了帳篷,
想要吐卻又沒什麼東西可以吐出來,
在這裏,死亡,是最簡單的事,甚至,還是一件美好的事。
周澤知道自己是靠後一批進山的部隊,之前早就有隊伍走在他的前面,一路走來,他看見了太多太多倒在地上的屍體。
身體卻忽然一顫,
斷糧很久了,
他看見路邊因生病和飢餓而坐在那裡哀嚎的一個個年輕的面龐,
實在是累壞了,也實在是冷得受不了了,
周澤愣了一下,用沙啞微弱的聲音問道:
周澤點點頭,沒回禮,
沒有面對死亡的恐懼,
胸口泛起一陣陣酸意,
但人定勝天卻是當不得真的。
光著腳繼續往前走,
但 進山已經五天了,隊伍也早就走亂了編製,莫說軍醫在哪裡根本就沒瞅見,就算瞅見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也不可能有什麼藥品存留了。
「你到底是誰?誰在和我說話?」
為什麼!
這該死的雨,
就像是他們在緬甸追著英國人屁股跑一樣,
回家……
沒用槍,因為日本人的追擊部隊很可能就在附近,開槍容易暴露。
這一覺,
喊著要去找軍醫,
彷彿看一場電影,
發現裏面已經有好幾名士兵在裡頭了,
電影里人物的一舉一動,都牽扯著你的心弦,
坐了下來。
但小四川堅持要去找,
一直吃啃樹皮腸胃都擰巴了,還能吐出來什麼?
他們在看著周澤,
不是不想回,
又看見了剛剛突如其來的山洪過境所留下的厚厚的淤泥,
安律師所營造出的幻境,加上上了自己身的這位「團長」軍魂的記憶,開始不斷地融合和呼應;
等周澤走近時,這幾個人已經喊不出來了,嘴裏有白沫子不停地溢出,臉色也開始變紫。
他清楚,
其實,
終於,
每一步跨出去,都得竭盡全力,稍不留神,就是直接摔趴了下來,想要再站起來,就更加地困難,
就有小四川。
「你是誰?」
是啊,
伴隨著他的喜怒,
周澤撐著木棍很勉強地站了起來,
他沒去通報什麼身份軍銜,都這個時候了,什麼軍銜什麼身份都是一個屁,能否活著走出去誰都不清楚,這個時候擺譜,不是腦子進水是什麼?
靠在了一棵大樹上,
這不像是行軍,
屍體,
就走回國!
總覺得自己的思維有些紊亂,
等到天黑時,
腳磨破了,一開始很疼,後來也就麻木了。
還對他行了軍禮,
就是隨著時間地流逝,代入感正在變得越來越強,周澤也慢慢地開始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而每次紊亂所帶來的,就是難以忍受的疼痛,視線的模糊,耳膜處的雜音。
他真的走不動了,
他又支撐了一天,
有好多士兵被沖走了,
死了就不會覺得餓了,死了就不用繼續走了。
他仰起頭,
這一路上,
傳令兵說團長病了,
地上的泥濘,身上的濕冷,
旁邊,似乎是有這兩個人的同伴,在旁邊一臉默然,到最後,似乎是實在忍受不了同伴繼續承受這種痛苦,拿起刀,刺入了他們的胸口,給了他們一個痛快。
是自己的左臂被螞蟥咬了好幾塊,一開始沒察覺,停下來一拍,掉出來好幾隻吸食得鼓鼓脹脹有兩個手指指節那麼粗的東西。
這一路上,死去的人太多,挖也挖不過來。
走出了帳篷。
「我真的不行了,我走不出去,很多很多人,也沒走出去。」
他看見了為了不拖累部隊又不願意做俘虜直接用汽油焚燒自己的傷兵,
旁邊,有一個湖南口音的士兵沙啞地對著身邊一個動都不動的士兵喊著:
這裏面,
眼睜睜地看著在自己下方的坡地位置被山洪衝擊過去的整個過程,
他不甘,
軍人,有軍人的覺悟,也有軍人的準備,馬 革裹屍,不是什麼好的結局,卻也是大家都可以接受的歸宿。
他抬起自己的腿,發現那條腿都已經被泡得有些腫脹了。
則像是行走在煉獄里的枯骨。
哪怕死在和小日本拚命的衝鋒里,
結束自己這一切一切的苦難。
但身為軍人,他不能允許自己就這樣坐在這裏等死,雖說這一路上,他看見了不少士兵因為精神崩潰開槍自殺的,但他不會這樣做。
周澤繼續往前走著,他不知道還有多遠才能走出去,只是麻木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他都不會覺得這般憋屈!
睡得倒是踏實,
而穿行在這裏的士兵們,
旁邊也在行軍的士兵回頭一起回頭看去,
而屍體周邊,往往都是成群的螞蟥和其他蟲子,熱帶雨林里的這些恐怖的小東西,能讓一個大活人,在短短几個小時里就慢慢變成白骨,脫落得乾乾淨淨。
現在的他,很平靜,
踉踉蹌蹌地繼續往前走著,道路還是艱難,這該死的雨,半分沒有停歇。
「我們想回家,回家……」
周澤腦海中開始浮現出通城的畫面,書店,南大街,沙發,但很快,又變成了山清水秀的農村,很熟悉,卻又很陌生。
沒走幾步,前面就有兩個士兵趴在那裡捂著肚子喊疼,在他們身邊,還有好多個蘑菇散落在那裡。
周澤眼睛睜得大大的,憤怒地用手捶打著泥濘的地面,濺起一道道污泥。
到處都是屍體,
似乎是被憤怒的情緒感染,一切的一切,都完全地投入了進去,一直持續著的頭痛,反而開始變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