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7章 至情盡頭
他的道心第一變的感悟,就此徹底結束。
幾息之後,又搖了搖頭,轉為了看盡浮華后的通達和滄桑,情感味道息去,只剩下莫名的惆悵和惘然。
……
余香兒聞言,也是再次淚奔起來,為自己當年的執拗,感到後悔。
黑風寨主掉轉頭顱,指向西面,百多里的一座輪廓隱約的山頭道:「那風把卷到那座山的方向里去了,如今還在不在,是死是活,小人也不清楚。」
那盆子落在地在,碎成兩半。
落前二人身前後,龍錦衣淡淡道了一句。
……
「那陣風,把她卷到哪裡去了?」
「就是八年前你搶的那個新娘子,在日出村東幾十里的山路上!」
他又一次無法揣摩透龍錦衣這個人,他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既然救了人,送回家去就是,為何還要讓他們在死去活來般之後,才能再相見。
屋門還未開,已經有聲音,從門後傳來,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彷彿剛剛睡醒一般。
「至情的盡頭,不是無情,而是——忘情!」
龍錦衣先是摸出一壺酒來,送給了李弘義,這對小兒女,過了自己心中的那一關便行,沒有必要真的讓李弘義一直跛著。
余香兒雙手捧著李弘義的面龐,仔細端詳了他片刻,柔聲說道。
李弘義記起其他事情,問道:「香兒,你怎麼會在這裏的,是不是大叔把你帶來這裏的?」
李弘義聞言,再次淚奔,為自己那曾經對龍錦衣的憤恨和 誤會,感覺到慚愧。
「天道無情,太上忘情,兩者皆是拋棄一切之情,但一者為無、一者為有,不可同語。忘情非是無情,仍是有情的,有情而不為情牽,不為情困,豁然洒脫,來去無礙,是為忘情!」
依舊是一身黑衣,目光深邃冷漠,而他的樣子,已經年輕了許多,回到了當初剛來這村子時的樣子。
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李弘義鬆開余香兒,指著自己的斷腿,說道:「香兒,你看,我現在腿又斷了,它又斷了,但我不在乎,就算斷了這條腿,我也要找到你,把你救出來!」
「多謝大叔,成全之恩!」
而此時此刻,在那小山村的村邊,龍錦衣亦在以神識看著這裏,他的目中神色,罕見的複雜,嘴角竟然在勾動著。
而他身上,那至情道心的氣息,早已經無聲浮現,涌動起來,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蛻變著,彷彿花瓣層層打開又凋零一般,要現出花朵中央的秘密。
李弘義咆哮起來。
此刻的龍錦衣,並不知道,就在剛才,就在他道心蛻變的那一瞬間,另外還有一個人,在哈哈狂笑著。
「汪汪汪——」
前方是一片平坦寬闊的懸崖之地,在那兩三百丈遠處,有一棟簡陋的木屋,遺世獨立一般,豎立在地上,屋門半掩著,不知其中有無人。
李弘義笑著說道。
二人一震,朝聲音來處看去,只見龍錦衣駕著一朵白雲,從南邊的方向而來 ,裊裊如仙。
李弘義喃喃,那悲傷憤然的眼中,再次漸漸亮起了大喜的希望之光,隱約把握到了什麼。
那黑風寨主聞言,愣了愣之後,神色竟然古怪起來,結結巴巴道:「小人當……當年……搶了她之後……才到山腳下……就被一陣怪風……把她,把她捲走了啊,根本不曾帶上山來。」
但李弘義卻沒有無暇去打理,目光獃獃的看著前方。
李弘義目光看去,那座山頭,高達七八百丈,山勢陡峭,他這一生,都沒有爬過那麼高,那麼陡的山。
李弘義聽到聲音,也回過神來,期待而又擔心的看著那扇門。
事實上,他當年可以做的更多的,救下李老實,救下村長,救下很多人,但為了自己的道心,始終沒有出手,如今面對他們二人的大禮感謝,心中多少有些複雜。
龍錦衣,了不起!
「小黑,今天這麼早便餓了嗎?」
而他身上的道心氣息,在那話語落下之後,終於徹底蛻變成功,至情道心,轉為了忘情道心。
但出了門來之後,立刻就看到了李弘義。
「我被封印了記憶,我只是忘了情而已,真正的我,不是那個沒有情感的怪物,所以,我這道心第一變,便是——忘情道心!」
第二天的太陽升起之時,李弘義終於爬上了山頂之下的一處懸崖上。
一步步走來,走的極慢。
……
門外還有著木架,磨碾樣的東西,在木屋的西面有瀑布流過,東 邊則是被開墾出了一兩塊蔬菜地。
嗖!
又將山中的山賊尋了尋,殺了個一乾二淨,才再不停留,跨馬而去。
去到山下后,龍錦衣任憑二人如何挽留,也沒有再留,洒然而去。
龍錦衣的目光,也變的更加深邃睿智起來,包涵著無窮的智慧一般,口中喃喃自語起來。
……
「哭的差不多便行了,腿還想不想好了,還想不想下山了?」
已經無人在意,二人飛奔著朝前而來,李弘義自然是拖著一條壞腿,忘了自己還有武藝。
長劍一劃,又是鮮血飛濺而出。
余香兒羞澀一笑。
這一次,直奔那西邊的高山而去。
「弘義哥哥!」
聽到這個聲音,李弘義心神劇震,身軀也跟著顫抖了一下。
「弘義哥哥,你滄桑的多了。」
山頂之上,過了許久之後,李弘義和余香兒,才漸漸冷靜下來,但面上仍舊都是淚水連連。
李弘義忘記了飢餓,不知疲倦一般,朝著山上爬去,彷彿這是他一生里,唯一也最重要的事情一般。
「你卻還是這麼漂亮。」
余香兒點頭道:「就是治好你腿的那位大叔,是他救了我,把我帶到了這裏,他讓我在這裏等你,你若一年後來,就讓我等你一年,你若是十年後來,就讓我等你十年,你若是永遠不來,他就讓我孤獨終老在這山頂之上。」
龍錦衣喝出聲來,目光堅決如鐵。
原來那女子,就是余香兒。
正在抱頭間,有冷淡淡的聲音,傳入二 人耳中。
李弘義聞言一震。
本就衣衫染血,爬上懸崖后,更是蓬頭垢面,形如乞丐一般,面上也是傷痕纍纍,鮮血猶滴。
根本沒有通向山上的路。
大震之後,連忙跪地拜見。
那竟然是欣慰般的笑意,又透著幾分洒脫的促狹,滿滿的情感味道,彷彿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般。
嗤啦!
……
握著拳頭,仰天長嘯。
余香兒說道。
二人再次相擁在一起,彷彿永遠都不願再分開一般。
讓二人上了雲來,帶他們下山而去。
「起來吧。」
呆了片刻之後,那小狗便兇巴巴的叫了起來。
李弘義聞言,搖頭苦笑,眼中卻有熱淚,再次滾滾而下起來。
蚊蟲蝎蛇,啃咬著他的身軀。
有情人,終重逢。
……
二人並身,大禮拜見。
「香兒!」
荊棘密布。
……
那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原來一直在默默的做著。
山勢巍巍。
龍錦衣微微點頭,面無表情。
那黑風寨主,實際上也就是個有些武藝本領的強人,到了頭投無路的時候,也和一般人沒有區別。
「英雄饒命,小人不知道什麼香兒啊!」
這個過程,言語無法詳細描述。
再片刻之後,門終於開來。
山石磨破了他的手掌。
二人站起。
回過神來之後,李弘義馬上問道。
再一劍刺出,李弘義將那黑風寨主點殺。
啪!
從白天,爬到黑夜,再爬到另外一個白天。
唰的一聲,站了起來。
二人之前,已經猜到他極可能就 是傳說中的修道之人,但如今見狀,依然是大震。
「我問你香兒在哪裡?」
什麼意思?
二人靠近之後,緊緊擁抱在一起,淚如雨下,身軀均在劇烈顫抖著,無法控制自己。
……
這女子相貌,已經有些成熟,似乎有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但眉宇之間的神采,仍是小姑獨處一般,清澈純凈。
吱呀——
李弘義目光凜凜,氣概英雄。
凡蛻初期,道心第一變。
一道倩影,從門後走出,身材窈窕,只穿著一身樸素的薄衫,雖不施粉黛,亦有明眸皓齒,彎彎眉兒,氣質清冷惆悵。
「怪風……怪風……難道是那大叔……」
李弘義再喝。
這是什麼情況?
荊棘刺破了他的肌膚。
細長白皙的臂彎里,箍著一隻盆子,該是打算出來,為那小黑狗吃食的。
被擊傷后,疼到已經是面色蒼白,慘叫之聲不止,見長劍點著自己的喉嚨,不光沒有回答,反而是哀求連連起來。
明明說的是腿斷了,卻笑的像個傻子,咧著嘴巴,開心到異常。
李弘義到了山下之後,見無路可上,索性朝上攀爬起來,以他如今跛了一條腿的身軀,難度可想而知。
……
不知哪裡來的,竟還有一條黑毛小狗,躺在門外地上,見李弘義上來,也是看傻了,蠢蠢笨笨的看著他。
二人四目相視,均是一震,都呆在了那裡,眼眶瞬間轉紅。
「弘義,你不要怪他,黑衣叔叔這些年,常來看我,這房子就是他蓋的,連小黑都是他帶來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