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這下,孔達明那滔滔不絕的介紹停住了,眼神變得有些詭異。
這頓午餐,是江琎掏的錢。
孔達明繼續邀約,「來玩玩啊,老同學。你工作換來換去的,不容易聚啊。」
她和江琎不同。他是學校的榮譽,而她什麼都不是。
江琎擦了擦汗,低眉輕問,「你睡到中午?」
後來她想想,也罷,不就是看場球賽么。她這些年來越來越懶,連脾氣都懶得發。如若是十三年前,她早拎起大刀把孔達明砍死了。
趙逢青莞爾一笑,跟了上去。
書店的生意隨之淡了。偶然會有特別勤奮的學生過來買試題,其餘時間,閑得發霉。
然後,趙逢青進去休息室,把江琎坐過的位置拍了拍,再用抹布擦拭好幾遍。
A中今年擴建了球場。校內保留了一個大足球場和四個籃球場。其餘的場地租借出去,由側門進出。不少青年都會來這邊打球。大熱天的,冰凍飲料賣得很好。
趙逢青休息的日子,店長會過來看店。
「是啊。」她實話實說。
孔達明看看趙逢青,再看看江琎。
這天過後,江琎又沒了消息。
然後江琎就沒回復了。
更別提,江琎還把自己的礦泉水塞到她的懷裡,「幫我拿著。」
仔細算算,這一天,距離他倆那莫名其妙的共餐,已經過了快一個月。不曉得他是為什麼突然想起她。
「沒有紙幣。」
然後,孔達明一點兒都不客氣,笑嘻嘻問店長借 休息間換球衣。
當年如果江琎正眼看她一下,她都會心花怒放。而現在他和她的距離不到兩米,她卻不再是青春期的心思了。
「趙逢青。」江琎走了幾步,回首喚她。
來書店的也不單是學生了。
吃完飯,江琎半靠在椅子邊,閉著眼睛養神,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
江琎誰也沒看,徑自往外走。
店長笑著招呼她進去休息休息。
江琎假寐了十來分鐘,出來時說了句,「我走了。」
趙逢青瞅一眼后,暗道,紅藍出cp,沒青什麼事。
誰知,這堆衣服被江琎在半空攔截,然後,他扔回給孔達明。
炎炎七月,A中的學生們陸續放假。
他立在門邊,望她一眼后離開。
他這是真的記住她名字了吧……
「沒有放假,再見。」她把硬幣拋回錢櫃,下了逐客令。
其一,是好久不見的孔達明,其二,是十九天沒見的江琎。
孔達明遞過來十塊錢,「我跟江琎去打球,你來不來觀賽?」
店長誤以為孔達明是趙逢青的男朋友,笑道,「小趙眼光真好啊。」
孔達明所說的籃球賽,是球友們自己組的。
所以,他想吃什麼菜,用什麼花樣吃,都是他的自由。
也就是這時候,店長想到了新的商機。他騰出一個角落,擺上了兩台雪櫃。
她收回視線,重複道,「兩瓶,六塊。」
孔達明咳了下,自己抱著自己的衣服,跟著出去。
十七八歲的她,多麼想見到他馳騁的身影。
孔達明和江琎是輪流進去換的。趁著這兩換衣服的空檔,店長悄聲問,「小趙啊,後來的那帥哥是你男朋友啊?」
趙逢青看看孔達明,再看看江琎。
趙逢青終於朝天花板翻了一個白眼。一個已經夠煩了,沒想到還有一個。
趙逢青看著有些陌生,但也有熟悉。
孔達明沒有接,「不要硬幣。」
「沒空。」趙逢青索性坐到旁邊,捧起小說。
聽到這話,趙逢青慎重澄清說,「他不是。」
趙逢青抬頭看他一眼,正要拒絕,他卻轉向孔達明,「走吧,其他人都到了。」
江琎則是被孔達明硬拉來的。
孔達明和店長聊了一會兒,江琎也到了。他應該是停車後走過來的,額間有些汗。
孔達明好一會兒,回過神來,「今天沒空就改天。以後有比賽找你,拜拜。」
他今天穿得很休閑,看著放鬆許多,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趙逢青分析,這自來熟的技能應該是學自孔達明。她默默將旁邊的紙巾盒遞過去。
「行程是很滿。」說完,他將紙巾拋向垃圾桶。一擊直中。
趙逢青每逢星期日放假,孔達明將比賽定在了那天。
一遇到孔達明,她就覺得沒好事。
趙逢青好久沒有踏進A中的校門了。
「長得真好。」店長豎起大拇指,「是我侄女喜歡的類型。」
趙逢青敲敲屏幕:「行程已滿。」
店長看看趙逢青,再看看孔達明,最後看著江琎。
她中學的回憶有很多,最不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單戀。可偏偏這一刻,她的單戀對象就站在她身旁。
大的足球場還是原來那個。
店長非常大方,「你們隨意。」
趙逢青沒有應聲。
「慢走啊。」她笑得很假。
趙逢青把飯盒丟到外面,然後回到收銀台。
孔達明顯然也驚訝于趙逢青手裡的衣服。他有樣學樣地將衣褲丟出,「趙逢青,幫我拿著。」
趙母想,找對象么,廣撒網總沒錯的。她很贊成趙逢青去加入孔達明的圈子。
孔達明開始表現得很自然,從雪櫃里拿了兩瓶礦泉水。結賬時,見到趙逢青,他瞬間瞠目結舌,「原來說的賣書美女是你啊!老同學。」
高三的時候,江琎顧著學習,基本上沒在球場出現過。那會兒趙逢青到處打聽他的體育課,時時盼著能在球場邊上給他暗送秋波。
這是他第二次用陳述句的語氣叫這三個字。
「不是。」孔達明跟著哈哈大笑,大聲否認道,「不是。」
比賽那天,趙逢青睡到十一點半。她出去吃了個午飯,再坐著一路搖的公車到達A中。
趙逢青笑。能讓她看得上的,當然是絕色。她記得很清楚,高中那會兒,許多女同學對江琎芳心暗許。她只是其中一個失敗者罷了。
趙逢青微笑以對。不過,她抱著的男款服飾,比較突兀。
江琎原來站在門外,聽到孔達明的招呼,他進來了。
星期六的中午,江琎突然微信來問她第二天上午的行程計劃。
趙逢青中學時期見慣各種蛇龍混雜場合,她見招拆招,推脫過去。
孔達明在旁笑道,「你們倆的母校啊。」
趙逢青眼睛轉了轉,瞥到手裡的衣服。她故意抓了幾下,弄得皺皺的,然後笑著和店長揮別。
「嗯。」聽江琎的語調,並沒有太過眷戀的情懷。
孔達明倒好像真的想給趙逢青介紹對象,一一讓球友們在她面前亮相。
她和他沒有對話。
趙逢青抬眼看江琎一下。
江琎本來在旁翻著高三課卷,聽到這話,抬眸看了眼那書的封面。
趙逢青飛快地回答:「不是。」
趙逢青不和他計較,就著青菜把飯吃光了。
她剛剛坐下,孔達明就殺到了。他是個嘮嗑達人,沒幾句話就和店長攀談上,一副相逢恨晚的熱絡勁。
這當中,有兩個男的,比較固執。
她很是好奇,這半年來,江琎和他的紅顏知己們關係如何了。有孔達明在的場合,不是應該由呂小茵陪江琎么。
江琎走過來時,突然將自己換下的衣物拋向她,「幫我拿著。」
「那下次吧。你什麼時候放假啊?我們缺個啦啦隊。」
歲月磨平了她的戾氣。
A中側門這一塊,擴建了很大面積,都是新教學樓。
時間有些早,她去 了書店。
孔達明順口問了句:「哎,你看的什麼?」
她聽出他諷刺的意思,不說話。
他進來后,沒有向店長打招呼,而是直直走向趙逢青,「給我紙巾。」
孔達明聽到其他球友說起美女店員,於是抱著好奇的心態,過來買飲料。
待孔達明和江琎離開了一陣后,趙逢青甩下小說,有種衰運再度降臨的預感。
趙逢青差點要翻白眼,她真是倒了大霉才會和這個自來熟重逢。「兩瓶,六塊。」她公事公辦的說道。
孔達明和江琎出來時,一個紅色球衣,一個藍色球衣。
「嘿,江琎。」孔達明朝外喊道,「是趙逢青哪。」
確實很霸道。
她想,偶爾來一頓大餐,還是很不錯的。即便旁邊坐著個不太討喜的角色。
「……」這是第一次,孔達明接不上話。
趙逢青在接到趙母電話的那一刻,十分費解。這孔達明為什麼會如此熱心腸。
趙母一聽,笑得嘴巴都咧到耳後。趙逢青的上一趟相親,趙小姨沒來得及去找男方打聽後續,就出國旅遊去了。
果不其然,孔達明一通電話打去了趙家,找上嫁女心切的趙母。據孔達明的描述,他的那些球友個頂個的優秀,單身的也不少,這正好可以拓寬趙逢青的圈子。
「我要上班。」趙逢青找他四個硬幣。
趙逢青雖然年紀大,但好歹容貌擺在那,好些來打球的一來二去就瞧上了。漸漸的,打球的都知道了,文樂書屋有個美女店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