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他笑著撫了撫她的短髮,「生死有命。」
後來,確實沒有人再來和他打招呼。
飄角飛檐,花鳥瑞獸雕文刻鏤,栩栩如生。
「嗯,我等你。」他會用盡他的一生,來等待她的喜歡。
藍焰經過果樹林,見到三師兄坐在樹下撫琴。
「為了給他戒毒,師爺爺把後山的曼陀羅都拔光了。」
藍焰其實都走完了,再走也是沿路回去。
因為尹爺爺到處奔走相告:藍焰單戀著尹小刀。
前路坎坷又如何?
尹小刀習慣了這裏的裝潢,所以走得沒有停頓。
他們所有人。
尹爺爺回頭問尹父,「是我審美出現問題了嗎?這個藍焰長得很帥?」尹爺爺的聲音太過洪亮,所以這個討論很光明正大。
藍焰靜靜站著。
不過,橫館的一大幫子,並不這麼認為。
三師兄穿著白色背心,那強健的手臂,緊實的胸肌,和古箏放在一起,十分不搭。
藍焰在這古色古香的氛圍中恍神。
「送客。」尹爺爺一擺手,掉頭就走。
到九砍后,又變回了一砍……
藍焰來橫館之前,已經預料到了,能培養出尹小刀這樣傻冒的地方,絕非尋常之地。他很慶幸自己來之前做足了心理準備,所以即便這些師兄弟弟輪番出場,他也沒有太過失態。
尹小刀當時有所察覺。
下午,她和他去逛集市。
這個回答很正確。他頓了下,再問:「還有呢?」
這個村子很神奇。
「……」藍焰覺得,自己再不說話,也許今晚就得洞房了。他咳了下,「老爺爺,我想您誤會了。」
「嗯。」他 懶懶應著。
是的,所有人,沒有一個例外。
藍焰也懶得反駁。他抬眸望了眼萬里無雲的蔚藍天空,然後低頭看著尹小刀,嚴肅問道:「刀侍衛,你家還有誰要出場嗎?」
為了隱瞞尹小刀,他特意去廁所,匆匆抽了半根煙。此後他安靜了好一會兒,之後又開始焦躁。他一路上,抽了三根煙。最後一根的時候,他來不及隱藏,當著她的面就點燃了。
穿過走廊。
這話沒錯,但是中間肯定出了岔子。「那你是怎麼介紹我的?」
這裏不就是鄭小姐尋覓多年的世外桃源么。
「借口!」五、六師弟突然冒了出來,齊聲道,「師爺爺,他會做飯!」
「你是吸毒的。」尹小刀肅著臉。
藍焰笑笑,「刀侍衛,你家真特別。」特別得讓他羡慕。
「我以後會喜歡的。」
尹爺爺扛著個大籮筐,尹父拎著鋤頭跟在後面。兩人的身形都很高大,膚色和尹小刀一樣,蜜色。尹爺爺的模樣大約五十歲上下。尹父則年輕得像三十幾。從長相來看,尹小刀是遺傳自尹父。眉眼和鼻子很像。
他有點犯困,眼皮半搭下來。這是吸毒后的癥狀。
就在藍焰差點睡著的時候,門外有聲音傳來。
再來是二師兄。
藍焰側頭看她,「刀侍衛,如果有一天,我有什麼意外——」
老老少少,無一例外。
在她離開的期間,藍焰一個人坐在偌大的廳室。
藍焰半信半疑。
然而,事實卻不然。
「天哪,好可怕!」
火車上,他的毒癮犯了。
他甚至很淡定。
藍焰撫額。來橫館一趟,他發現了一件事。
藍焰坐著無動於衷,連姿勢都沒變一下。這些閑言碎語,他早料到了。
藍焰遠遠望見二師兄,再離去時回頭。
兩人這樣走走停停,到了迎客廳。
廳外一株古木,參天恢弘。
「師姐好。」五、六師弟立正,問好。
尹小刀搖頭,「沒有。」
「二砍!」
「……」果然,這個傻蛋很執著這個。
「嗯。」尹爺爺拖著長長的音,然後搖搖頭。「很弱。」
「小刀。」前方傳來中氣十足的喊聲。
尹小刀截斷他的話,「我會保護你。」
「……」明明橫館拆遷才是正經事。這群人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
尹爺爺呵斥:「借口。」
藍焰真怕待久了會不捨得。他原定計劃是在橫館逗留三天左右。然而才不到半小時,他竟然想賴著永遠不走。
尹爺爺恍然大悟,「難怪小刀篤定她以後會喜歡你。」
在場的四個人之中,最年輕的是藍焰,最瘦弱也是他。他的樣子看著就透出病態。尤其在橫館,不論男女,臉上都透著光澤。
尹小刀望著藍焰,「四郎好看。」
有個池子。
「……」藍焰無比後悔自己情急之下說的這話,簡直成了他的把柄。
他站在屋檐下,仰望了好久。
尹小刀停下腳步,靜靜站在前方等他。
尹小刀是最正常的。
他望著屋頂,一根根木樑交錯。傘罩花燈,玲瓏剔透。鑊耳屋象徵著官帽兩耳,這屋子的主人,在幾代前,一定是名門望族。
這個男子有雙漂亮的桃花眼。上揚的唇角,挺直的鼻樑,不失為一個 美男子。
這麼一個幽靜清新的古屋,讓他心情跟著安寧下來。
尹爺爺停下腳步,「你不喜歡領他回家幹嘛?」
「你喜歡我。」這是她最為自豪的事情。
藍焰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知足了。
尹爺爺想拖著藍焰去廚房做飯,被尹父阻攔了。
「可憐的曼陀羅。」
兩道聲音音量很大,生怕藍焰這個當事人聽不到。
這一回去,又遇到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人。
見到藍焰時,大師兄吆喝一聲,「一砍!」
尹小銳問候完,就離開了。連給藍焰反駁那句「准姐夫」的機會都沒有。
「會做飯?」
她抬頭望他。「四郎,你說要等我來喜歡你的。」
「其實我這趟過來,是想談談貴地拆遷的事。」藍焰淡淡陳述。
尹爺爺的笑容消失了,「你不是要談婚事的嗎?」
尹爺爺吹鬍子瞪眼,「你怎麼知道?」
藍焰認得,那是尹小銳。就那個一來就叫他姐夫的男孩。
「嗯。」尹小刀踏進廳室。
她理所當然,「我就是知道。」
藍焰在橫館慢慢逛了一圈,遇到不少奇怪的人。
尹小刀想想,點頭承認。
尹爺爺半眯眼,細細打量藍焰。「你就是藍焰?」
對此,藍焰只能向尹小刀提問,「刀侍衛,你是怎麼和你的家人解釋我這趟來意的?」
藍焰沒有接話。現在的他的確不好看。
首先是三師兄。
「就是,瘦不拉嘰的。」尹爺爺抬手和尹父一擊掌。
藍焰來這裏,無非就是看看尹小刀的出生地,以及保她一世無憂。
尹父晃著鋤頭,「這麼說,現階段是 他單戀你?」
都認為藍焰是來提親的。
尹爺爺的笑容回來了,「小子,有膽識。追女娃還追到她家裡來了。」
他喜歡她。
尹小刀倒沒有任何變化,還是跟在藍焰身邊,進進出出。
賣菜大媽,屠戶大叔都恭喜尹小刀有了個狂熱追求者。
他已經想到了保住橫館的辦法。
真的是一動不動。
最後,尹爺爺答應讓藍焰去橫館走走。
然而尹小刀還是信任他,傻得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尹小刀開口了。「爺爺,現在是四郎喜歡我,我還沒有喜歡他。」
她認真想想,回道:「你是來談橫館拆遷事情的。」
尹小刀轉頭望去,「爺爺、父親。」
藍焰只能左耳聽,右耳出。
藍焰卻細細研究。
所以,對婚事滿懷期待的眾人,一下子掃興起來。
「嘖嘖,聽說他是吸毒的。」另一個倒是很張揚。
然後,他就覺得沒事幹了。
尹小刀給藍焰的座位加了個靠墊,說道:「四郎,你坐會兒。我去叫爺爺和父親。」
在砍柴。
「……不是。」
「喏喏,他在那裡。」一個聲音有意降低音量。
她一句話,就把藍焰的畢生願望道盡。
「……」藍焰明白了,這是一個把炒飯當成擇偶標準的奇怪家族。
那把琴是古箏,曲子是搖滾樂曲。
藍焰沉默兩秒,「還有呢?」
「算你有眼光。」尹爺爺哈哈大笑,「這門婚事,就這麼定了。」
沒一會兒,五、六師弟的嘰嘰喳喳,倏地停止。
五、六師弟吃驚后,異口同聲讚歎說:「師姐眼光真好。」
這時,有新的聲音加入討論的行列,「他會做 飯。」
一個美男子撫琴,聽著這句話,畫面應該很美好。
如果他能早些找到這裏,也許鄭小姐就不會棄他而去。
尹父沉聲,盯著藍焰的臉,說道:「這五官,分開看還行。拼在一起,怪怪的。」
她的弟弟初次見面,就喚他「姐夫」。聽到這個稱呼時,藍焰的心底有淺淺的欣喜。只是,在沉重的現實之下,那份欣喜一閃而過。
藍焰很清楚自己有破綻。就算他的演技再好,也不可能在毒發時表現如常。
孫女一反駁。尹爺爺和尹父不好再抨擊。尹爺爺直奔主題,「小子,聽說你喜歡我們家小刀很久了。」
「你在戒毒。」
「會做飯!」
「……」藍焰似乎明白了,為什麼尹小刀會把喜歡和炒飯劃上等號。
尹小刀緩緩過來。她的視線冷淡地掃過五、六師弟。
「……」
四周寂靜下來。
「你會做飯,很好吃。」說起這個,尹小刀臉色漸緩。
經濟並不富裕,有許多落後的生產方式。但是大家都很樸實。
和藍焰說話時,她的語氣有所緩和,「爺爺和父親上山去了,奶奶在摘果子,母親在耕田。」
「是。」藍焰禮貌笑笑。
「誤會什麼?」尹爺爺白眉一橫。
二師兄都沒有動過。
「其實我這趟過來,是想談談貴地拆遷的事。」
他衣著全黑,站在烈日下,一動不動。
「三砍!」
然後,那個大師兄……
藍焰瞥了眼,淡定路過。
論美色,他不如三師兄,但是也算俊秀。他的氣質和尹小刀有些像,都是清清冷冷的。
這裡有田有山有她。
藍焰順著石板大街望過去。
另一個嘆了氣,「師姐眼光真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