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0章 太子賢明
那麼，這對於劉健等人，就有了新的認識。
朱厚照疾步追上來：「你看這雨，真是我們求來的？呵呵……呵呵……」
他狠狠拍著御案，站起來，死死的盯著宦官：「當真如此？」
太子殿下，賢明哪。
弘治皇帝豁然而起，這一次，連他也已失態了。
弘治皇帝氣的牙根痒痒的。
見一個小宦官渾身濕噠噠，冷的顫顫的入閣道：「陛下，奴婢有奏。」
弘治皇帝繃著臉。
他們畢竟……還是孩子啊，正在長身體的時候。
這太符合自己兒子形象了，卻不知，又在做什麼怪。
一旁的朱厚照，也行了禮，可情緒好不容易平復的弘治皇帝，顯然沒功夫搭理朱厚照，而是盯著方繼藩，一字一句道：「此雨，到底怎麼回事，你細細報來。」
當今皇上，只有太子一個兒子。
方繼藩沒理他，好不容易趕到了暖閣外頭，一面等宦官通報，一面脫下了斗笠和蓑衣，可衣衫，早就濕透了，連頭上的挽著的髮髻，也都被打散，披在腦後。
「要不你靠近一些，本宮捂著你。」
那宦官不是說的很明白嗎？
於是勉強整了整衣冠，便聽裡頭道：「請太子殿下、新建伯速速覲見。」
可事實，就在眼前。
弘治皇帝心如明鏡，他心知，而今，這一場及時雨，所有的稱頌，所有的功勞，粉碎了丐幫陰謀的一切之一切，而今，都集在了
這兩個傢伙，還沒有來？
夏日，弘治皇帝是捨不得燒地龍的，這暖閣之所以是暖閣，正是因為它的夾牆和地底都設置了專門的煙道，一到了冬天，便開始燒炭，大量的熱氣自地底和夾牆中冒出，再寒冷的天氣，暖閣裡頭，也能溫暖如春。
方繼藩迎著風，踩著積水，腳步更快。
牟斌亦是不敢猶豫：「恭喜陛下。」
世上，當真有此巧合嗎？
「他們，還沒有來？」弘治皇帝看著暖閣外的瓢潑大雨，更顯焦慮。
五人默然無聲，有點發懵。
非常標準的罪己模板，教科書式的典範。
方繼藩眼疾手快，將太子一把抱住，這才沒有釀成大禍。
太子殿下不忍百姓受乾旱之苦，這是賢明。
「說！」
劉健等人紛紛喜笑顏開，太子殿下，真是愈發有明君氣象了。
朱厚照和方繼藩二人到了午門外頭，便下了車，步行。
朱厚照見方繼藩顫顫，他畢竟自幼騎射，身子結實：「老方，冷嗎？本宮脫衣給你……」
於是，他氣定神閑，看了一眼左右跪坐的劉健、李東陽、謝遷，以及蕭敬和牟斌。
暖閣。
弘治皇帝怎麼能不激動。
只是這樣所需的燃料十分巨大，一般時候，弘治皇帝也捨不得燒，遑論是現在這個時候了。
「不要。」方繼藩心裏想，你這
他坐下，已有宦官來回的飛報自東宮的情況了。
當今皇上這輩子，也只有一個妻子，連一個嬪妃，都不曾有過。此等舐犢之情，可想而知，他對家庭的責任感，遠超任何的帝王。
劉健諸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可唯獨是在弘治朝，這些是根本不存在的。
方繼藩的門生，考了二甲進士，還被打的死去活來呢，求了雨就了不得了？就給這麼大的關照了？從前就因為這太子過於寵溺，才飛揚跋扈，成日惹是生非，這都是慣的！
小宦官繼續道：「太子殿下，悲痛欲死，說上天不仁，百姓苦不堪言，他身為太子，如坐針氈，痛不欲生，若是上天要懲罰大明，太子殿下願以死而謝上天，只請上天能降下雨水，拯救軍民百姓。當時太子殿下真欲去死，幸得新建伯拚死攔住……此後，天降甘露，詹事府上下，俱都感慨，眾人皆哭，轉眼之後，大雨傾盆而下……」
當今之世，不比往朝，陛下的心思，作為宮中第一宦官的蕭敬，怎麼會看不透呢？
劉健激動的看著弘治皇帝。
可在當今，陛下只恨臣民們對太子還不夠熱愛，恨太子殿下賢明的不夠。
「千真萬確，消息……已傳開了。」
可轉而又駐足，不禁有些擔心，這麼大的雨，地面上這麼多積水，此時召他們入宮，是不是太為
啊，不，對於文臣們而言，懂得認錯和罪己的皇帝和儲君，都不會太壞。
弘治皇帝急切的道。
太子是什麼尿性，弘治皇帝怎會不知。
當今皇帝，不只有太子一個兒子，而是將自己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太子殿下身上。
外頭的雨水，猶如水簾雨幕。
他是個極小氣的人。
以太子的名義，向上天承認自己的疏失，接著，便是萬方有罪，罪在朕躬，請上天只責罰自己一人。
太子為皇帝分憂，這是孝心。
而蕭敬與牟斌對視了一眼，心裏似乎瞭然了什麼，露出了狂喜之色。
所以，眾人都看向來奏報的宦官。
劉健、謝遷和李東陽，更關注的乃是太子的表現，本來，這是一場私下裡的祈雨，說實話，百官對此，都是捏著鼻子繞著路走。
弘治皇帝見二人淋成了落湯雞，方繼藩捂著鼻子，差點要打噴嚏，便皺眉：「先去換一身乾淨的衣衫，還有，燒地龍。」
歷朝歷代，太子都是苦命活，他必須得賢明，卻又不能賢明，君臣父子之間，固然有骨肉之情，可也互有戒備和提防。
所有的流言蜚語，一切的造謠生非，只在瞬間，不攻自破。
所以，在任何時候，皇帝或許都害怕太子羽翼過於豐滿，都害怕臣民對太子過於熱愛。
方繼藩和朱厚照肯定是坐著車駕入宮，到了午門之後，要步
這一場滔滔大哭，這一次的尋死覓活，瞬間，將這求雨的功勞，落在了太子身上，而不是一個道人。
二人入了暖閣，立即成了閣中之人的焦點。
當然，文臣和廠衛的解讀卻是不同的。
這個，弘治皇帝事先知道，不過這個叫李朝文的道人，弘治皇帝早就忘了。
「殿下仁德至此，臣民若知，無不歡頌，恭賀陛下。」蕭敬拜倒，你看，一場大雨，那朱厚照和方繼藩愉快的將整碗功勞端了去，可蕭敬，也想跟著喝一口湯。
太子和方繼藩，這般入宮，豈不也淋成了落湯雞，是否格外開恩，准他們坐著車駕入宮。
……
「臣……遵旨。」
弘治皇帝抬頭，看著房梁，似乎是因為失態，所以不願在臣子面前失儀，他喉頭似要堵住了的，清了清嗓子，才道：「很好，太子辦事，朕可以放心一些了。」
「方繼藩……也很好。」情緒激動之下，弘治皇帝沒有用太多的詞彙去誇讚褒獎。
到現在他還不可置信，雖是淋成了落湯雞，身上的蓑衣被雨浸的沉重，卻是樂了。
方繼藩深吸一口氣，他心裏知道，對外頭的人，是一套說辭，可到了宮裡，站在這裏的人都是天下最聰明見識最卓越的人，還用那一套來解釋，就說不通了。
可現在看來，這已不是一場純粹的祈雨活動了。
到了他們這個層
難得今日大方了一回。
弘治皇帝微微皺眉。
眼睛通紅起來，嘴唇亦在顫抖。
弘治皇帝負手，焦灼等待。
於是方繼藩和朱厚照二人領到了偏殿，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衫，才又回到了，這一下子，舒坦了，方繼藩煥然一新，行了禮：「臣方繼藩，見過陛下，吾皇萬歲。」
不可！不能慣著他們。
自然……知子莫若父。
啪……
雖然迎接的宦官，早就給二位預備了蓑衣，可方繼藩依舊冷的顫抖。
這祈雨，更像是告天罪己。
會笑的女孩子運氣都不會太壞。
可這念頭，轉眼之間，就消失不見。
「求雨的道人，叫李朝文，乃方繼藩師侄……」
就在一個時辰之前，百姓們還被人煽風點火，表現出了對朝廷的不滿，而現在，一旦此事流傳，不但太子殿下愛民的形象樹立了起來，也將這上天之子受上天眷顧的事迹傳播到了宇內。
所以，他們的速度更快一些。
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啊，雨是求來了，自己卻成了落湯雞。
「到了午時，雖是李道人做法，可雨水依舊顆粒未下，太子殿下，突然滔滔大哭……」
弘治皇帝抬頭，看著房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