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7章 頭功
太皇太后已激動的不知什麼好了。
太皇太后鳳顏大悅，聽了方繼藩的話，她心裏便徹底的舒坦了，不禁抹淚，卻又笑著：「好了便好，能活著便好，好啊，真好……」
所有人看向朱秀榮。
朱秀榮不敢相信，只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朱厚照臉一紅。
怎麼像是在做夢一般。
方繼藩正色道：「兩位娘娘，臣比較耿直，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太子殿下，乃是至孝之人，自從得知陛下得了不治之症，便四處尋醫問葯，為了救治陛下，太子殿下這些日子，在西山，建立了蠶室，親自捉刀，從早到晚，都在給人開膛破肚，廢寢忘食。所以兩位娘娘，若總說這是臣的功勞，臣不敢承受，臣是知道禮義廉恥之人，這個功勞，盡為太子所有，臣不過是打了打下手，太子殿下，乃是大功勞，臣……只會是有一些苦勞罷了。」
「這樣啊……」大家恍然大悟，不免……有幾分遺憾。
「陛下已經醒了，太子殿下說了，手術十分成功，現在陛下需在蠶室靜養，娘娘勿憂。」
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一群大臣，轟然告退，劉健等人，卻是偷偷拉了方繼藩到一旁。
可其他人一聽，一下子，心裏鬆了口氣。
「痊癒了？」說話的是蔣御醫，他試探性的問著，臉色蒼白。
「是啊，是啊，隨口問問。」馬文升笑吟吟的附和：「我有一個親戚，這腎……偶爾，總是
朱厚照聽的美滋滋，可又覺得，好似祖母和母后的話里，有敷衍的成分。
馬文升頓時有點猶豫：「這樣呀……」
一時之間，這廳中滿是感慨：「好啊，好啊，陛下能恢復過來，那便是國家之幸，是社稷之幸，否則……天崩地裂，萬箭穿心，大明……社稷……哎……」
太皇太后已起，看著張皇后和朱秀榮也都驚喜的在自己面前。
這麼大的事，太子和朱厚照敢謊報？而且還要留下御醫，想來……陛下當真是死而復生了。
朱厚照和方繼藩，好不容易從人堆里擠出來，這時代的人米迷信，看到一種法子有效，就好像突然找到了新大陸一般，誠如這個時代的佛朗機人一樣，覺得放血能治病，於是感冒了，放血；傷寒了，放血；胃不舒服，放血；倘若這放血放死了，那也不是放血的問題，只是這血放的姿勢不對而已。
劉健、李東陽、謝遷、馬文升……
張皇后也道：「太子救父，很是辛苦，這是頭功，太子做的好，若非方卿家，本宮竟還不知此事呢？」
三個女人沉默來了很久，太皇太后道：「太子和定遠侯呢。」
張皇后壓抑著內心的激動，她無法想象，這不治之症，一夜之間，便根除了個乾淨。
醒了……
他得意非凡，想來，也沒想到，自己這輩子，竟會以高明的醫術揚名立萬：「父皇的病
朱厚照聽了方繼藩的話，心裏感慨，老方……真仗義啊，是我，是我，沒錯就是我，刀是我開的，腰子是我割的……
可在太皇太后心裏，多少有些先入為主，太子嘛，雖然是自己摯愛的賢孫，可太鬧了，他的話，十分能信一分，方繼藩就不同，方繼藩一臉忠厚，還精通道學，一看就誠實可靠，所以……這麼大的事，不問明方繼藩，她心裡不安。
朱厚照和方繼藩匆匆進了內室。
朱秀榮也忐忑不安的看向方繼藩，自然，她也只信方繼藩的話的，方才都是哥瞎嚷嚷，她心底依舊還有隱憂。
自覺自己受到了傷害。
「娘娘……陛下……醒了。」
劉健捋須，微笑，道：「不要怕，只是問問定遠侯而已。」
太皇太后和張皇后對視一眼，都笑了。
張皇后其實方才就聽方繼藩二人說陛下已經轉危為安，心裏早有幾分喜悅，現在得了准信，卻方繼藩居然賭上了整個西山書院，甚至還有他方繼藩的人頭……不對，是人頭還是人格來著？
朱秀榮眼裡已是神采奕奕，得知父皇無恙，心裏自是甜滋滋的，又見方繼藩為太子報功，心裏想，這分明就是方繼藩的功勞，怎麼好端端的，卻都誇太子了，太子雖是嫡親的兄弟，可想著方繼藩定在忙前忙后，頂著巨大的壓力，到頭來卻如此的謙讓，難免為方繼藩鳴不平。
蔣御醫下巴都要掉下來，一
醒了？
……
咦，這些傢伙，倒像是在罵人？咋？倘若父皇出了事，國家和社稷就不幸了？
「殿下，您方才說什麼？」劉健還算穩得住，他不可思議的看著朱厚照。
一個個人，目光火熱的看著方繼藩。
朱厚照立即道：「稟奏曾祖母……」
卻在此時，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道：「哥平時除了會做女紅，不見能給人治病，好端端就會治病了？」
方繼藩這個人，就是這一點好啊，做什麼事，都不居功，太子有時瘋瘋癲癲的，還和臣下結兄弟交朋友，原本，這事兒太皇太后和張皇后是極反對的，太子該有太子的樣子。
劉健等人，都是老臣，年紀大了，難免有某些的部位功能衰減，此時想到，這腰子割了都可以不死，還能治病，倘若還能使人痊癒的話，那麼以此推論，這心肝肺腑，豈不也可以割了？
劉健眉飛色舞，喜極而泣，站起身，他壓抑著激動，卻還是定了神，他乃首輔大學士，現在陛下需靜養，作為首輔，自當體察聖意，而陛下分憂：「諸公，此時無須憂慮，陛下暫且在此調理，爾等理當各司其職，越是在此時，切切不可貽誤軍政大事。」
自然也有人認為是方繼藩壓根就不想給人治病的，年輕人架子很大嘛，不顧人的死活了你還……
朱厚照道：「
現在，大家突然意識到，割一刀摘了得病的器官，竟真能治療不治之症，也是一樣的道理，大家開動腦筋，琢磨著自己的身體里，是不是該割掉一點什麼，不割，彷彿近些年來的頭昏腦熱，心絞、胃寒、腹痛，都是因為沒有割的關係。
方繼藩汗顏：「啥？」
眾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是，心裏雖這樣想，卻也不好說。
「病……真的好了？」三個女人，老的，熟的、少的，俱都看向二人。
劉健一聲令下，所有鬆了一口氣的人，紛紛點頭：「正是。」
方繼藩都：「只會割腰子，啥時候諸公若是腰子疼，可以來西山。」
張皇后一股狂喜湧上心頭，也沒注意聽這得細節，只是不斷的捂著朱秀榮的手：「好，好的很，多虧了方繼藩，多虧了你。」
穩了！
方繼藩哭笑不得，似乎好像割了，就能一勞永逸了一般，方繼藩搖頭：「這心咋能亂割？」
昏昏沉沉的太皇太后，幾乎用肉眼可見的速度，臉色慢慢的恢復了紅潤：「你說什麼？」
「……」腎雖有兩個，可割腎，這就不是割闌尾這般的小手術了，方繼藩心裏想，這怕不是腎結石吧，馬尚書真是好人啊，自己親戚腎不好，竟也如此上心，方繼藩搖搖頭：「這個……割了腎，容易出事的。」
「好好好，都是太
「……」
宦官躡手躡腳的到了太皇太后的病榻前，壓低聲音道。
呼……
好了？
朱厚照叉著手，想說什麼，突然想到了方才諸臣中歡欣鼓舞的說什麼社稷之幸、國家之幸的話。
方繼藩便道：「陛下的病灶，已經徹底的割除，昨夜，已經恢復，精神不錯，傷口也不見有感染的徵兆，接下來，還需好生觀察，不過……臣可以保證，陛下……大抵已經安然無恙了。臣用西山書院上下所有的人頭，包括了臣的人格一齊作保，陛下已經轉危為安，腸癱之症，已徹底的根治，永無複發的可能。這是天佑我大明啊……」
可這方繼藩，既忠心，又仗義，且又是天縱奇才，此人在太子身邊，真是令人放心啊。
李東陽道：「有時夜裡，心隱隱作疼，這心……」
其實他所問出的，乃是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
「那能割點啥，就只能割腰子？」
方繼藩道：「太子殿下醫術無雙，藥到病除，問這麼多做什麼，而今，腸癱已經痊癒，眼下需要的是靜養，你們留在此處，也是無益，陛下恢復，還要一些時日，蔣御醫，你且留下，其餘人，還請各自回衙，署理公務吧。」
「沒問你！」太皇太後周氏打斷朱厚照，渾濁的眸子，卻劃過了冷鋒，看向方繼藩：「方卿家，你從實說，陛下現在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