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0章 人中龍鳳
方繼藩好不容易恢復了自由，正在工棚里，帶著一個藤條編織的安全帽檢查工程進度呢。
夜裡尿濕了被子的有十一個，嬤嬤們給他們換了昨夜洗的乾淨的新衣，而後，便是洗漱。
而這磚頭，古已有之，在大明，人們所用的，都是實心的磚頭。
他氣的要跺腳。
洗漱是重中之重，每一個孩子，都需將臉和手洗的乾乾淨淨，用的是溫水，洗凈之後，再好好的擦拭。
徐鵬舉被揍了。
等大致的房子框架做成了，接著便是無數的匠人，開始在框架之中砌磚，這磚頭是就近的磚窯里生產的，直接一車車的拉來，立即開始動手。
徐永寧壓了壓手：「別說這些，走吧。」
「哼！」定國公徐永寧道：「想想都來氣，想當初，若不是家父將他的大父從土木堡里背了出來，他們方家，早就斷子絕孫了，哪裡輪得到他在這裏蹦躂，此人全無心肝，我們徐家，於他們姓方的，有多大的恩哪，他呢，倒是恩將仇報起來了，以為娶了公主，得了陛下賞識，就不將其他人放在眼裡。」
而是這個時代，人力的價格真的很低。
便見王不仕提著磚頭，咬牙切齒出現在工棚門口。
他方繼藩，就省這麼點銀子？
而另一方面，是因為……人賤。
吃過了粥，便進了課堂，教授的內容，五花八門，千奇百怪。
方繼藩嚇了一跳，立即大叫：「不要激動，有話好好說！」
朱
朱載墨便學著大人的模樣摸摸方正卿的頭：「這一次不揍你。」
方繼藩還沒見過有人這般大胆，直呼自己的大名，忍不住回頭。
徐永寧氣咻咻的道：「聽說……他現在還在新城建房子。那房子，是用泥砌起來的，竟還賣這麼貴，想想……真是可氣啊。虧得京里還這麼多人趨之若鶩。這泥巴，能砌房子嗎？」
……
方正卿慢條斯理的吃著，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味，左右看看，見了如狼似虎的朱載墨，他毫不猶豫將小碗往朱載墨一邊挪了挪：「一起吃。」
是一個老嬤嬤，老嬤嬤手裡拿著一沓紙片，接著，開始唱名：「定國公府……」
朱厚照一瘸一拐的到了奉天殿。
新城的建設，已有了眉目。
包括了這些老嬤嬤，若是身子有不適，便不可靠近照顧。
一下子，無論是定國公還是英國公都消停了。
他本來脾氣就糟糕。
而後，眼睛便巴巴的看向一旁的方正卿。
作為一個有良心的包工頭，方繼藩是很用心的，畢竟，這一批，將作為樣板工程，要將西山建業的名聲一炮打響。
弘治皇帝低著頭，不再理會朱厚照。
朱厚照吞了吞口水：「他不知道啊。」
「住口，朕先宰了你！」弘治皇帝氣急了：「除了方繼藩，也不能想出這些幺蛾子的事，你確實比他還糊塗，可你的腦子，能想出折騰什麼
「去吧。」
無論如何，這紙片兒，顯然給了徐永寧一丁點的安慰，他站了起來：「老夫思來想去，老夫得罪不起太子，還得罪一個都尉方繼藩，細細想來，怎麼都像是方繼藩搗的鬼。」
家丁只低著頭，俯首帖耳的樣子。
可很快，他便被抱著進了飯堂，飯堂里香氣陣陣，用不了多久，徐鵬舉吃著八寶粥，頓時，便不想走了，他開始朝著朱載墨傻樂，一面吃，一面諂媚的看向朱載墨。
匠人們其實也不明白，為啥西山造的磚頭是空心，可他們的職責，就是砌牆而已。
卻發現無能為力。
一萬多兩銀子的宅子呢，連一塊宅，都要偷工減料。
孩子一多，最害怕的是疫病。
老嬤嬤將一個紙片交給他手裡……
不只如此，這庭院里，決不允許有任何蚊蟲可以棲息的水窪，各處都確保了通風。
人賤不是罵人的話。
弘治皇帝眯著眼：「朕不和你啰嗦這些，這些孩子，可不要出什麼差錯才好，稍有差池，你回去和方繼藩說，朕下一次，梃杖的便是他，不打斷兩根肋骨，不算完。」
太子殿下一頓揍。
這一次，他學乖了，既如此，那且看看，這傢伙能否玩出什麼花來。
大抵的意思是，這個小子還活著……且還活的好好的。
這家丁噤若寒蟬：「小人啥都不知道。」
在新城這兒，挖好了地基之後，隨即，便開始用竹竿子做骨
再鬧下去，陛下打的再狠一點，這太子殿下若有個什麼閃失，擔待的起嗎？
到了這個地步，除了自認倒霉之外，還有咋的？
洗漱時需用香皂，許多地方的清洗和打掃，都需用酒精。
王不仕今日要去宮裡當值，下值之後，捨不得走，便在這附近轉悠，很快，他突然暴怒，抓住了一個要砌牆的匠人：「怎麼著磚，是空心的？這樣的偷工減料？」
「嗯？」弘治皇帝面上不信。
弘治皇帝則撿起了案牘上的奏疏，陷入深思。
「不許砌，不許砌！」
……
以房產這般的暴利，方繼藩幾乎是想雇傭多少人，就雇傭多少人。
可是……雖是明白這個道理，可他們還是氣哪。
卻在此時，自那高高的院牆背後，有人出來。
偏偏什麼都不敢說，灰溜溜的行了禮，告辭，告辭。
徐永寧將紙片兒擱下，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王不仕大吼一聲，而後拿著空心磚，四處去尋方繼藩。
徐鵬舉是哭著睡去的，清早起來，眼角還流著淚痕，隨著鈴聲起來，二十多個嬤嬤便穿梭在各個小床上，將孩子們一個個叫醒，在哇哇聲中，開始了一天的生活。
卻有人大吼。
雖然被嬤嬤及時發現，可看著朱載墨，他天然的有了幾分畏懼。
匠人也懵了，說不出個所以然。
事實上，西山的磚窯，和別處的磚窯不同，西山
這家丁並不認識字，可好歹有了一些消息，自然飛馬回京，將消息送到了焦灼不安的定國公徐永寧手上。
朱載墨低頭呼嚕呼嚕將粥喝盡。
接著，老嬤嬤繼續唱喏。
那定國公府的家丁上前。
良久，嘆了口氣：「真不知如何向南京那邊交代啊。可如今，又有什麼法子，胳膊終究拗不過大腿，來人，來人，將這紙片兒，快馬加急，送南京吧。」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這樣等待沒有什麼意義的時候。
朱厚照張大眼睛，忍不住動彈了一下，結果屁股疼的厲害，於是齜牙咧嘴：「父皇，不能這樣說啊，兒臣好歹也是您的兒子，兒臣的腦子怎麼了？」
可王不仕一看，要原地爆炸了。
「方繼藩……」
弘治皇帝冷冷的凝視著朱厚照：「知錯了嗎？」
徐永寧陰沉著臉，接過了紙片，卻見紙片寫著徐鵬舉的字樣，上頭，有他今日測量的身高、體重，今日進食多少……等等字樣。
這方繼藩，又在搞什麼名堂？
這都是一兩層的房子，不需鋼筋，也足夠結實了。
建設的進展很快，一方面是在造皇宮時，許多的作坊本就建立了起來，現在只需不斷的進行生產供應。
主要是他不合群，這麼多孩子，就他一個嗚嗷嗚嗷的要回家。
西山醫學院，早有一套簡單的防疫方法，不但是勤洗手之類，每個孩子在起來和睡下時，都會有女醫檢查他們口
他們被安排在宅院里住著，一個個小木床，木床邊有護欄，夜裡會有嬤嬤隨時值夜。
徐鵬舉一開始還迷迷糊糊的，等洗完臉和手，才突然想到，好像……自己不該待在這裏，於是撇著嘴，要嗷嗷大哭。
「不還是泥嗎？」徐永寧恨哪，很討厭，他背著手，來回踱步，想了片刻：「等著看吧，用這樣的房子來糊弄人，遲早……不會有好結果。」
「真不知道。」朱厚照苦笑道：「對天起誓，若是方繼藩知道……便宰了劉瑾和張元錫……」
偶爾，總會有一些來大明宮裡辦公的大臣，想來看看，這裏的路基已經制好了，也準備上混凝土，房子大致已有了框架，畢竟從前都是自己請匠人造房子，可現在卻是花了銀子，讓西山建業來造。
朱厚照如蒙大赦，來時一瘸一拐，一聽弘治皇帝說去吧，好像一下子傷口不疼了，嗖的一下，不見蹤影。
與此同時，到了傍晚時分，在西山宅院外頭，還有不少各家的人焦灼的在等待。
「叫混凝土。」
只是無論是英國公還是定國公，他們都不可能成日在這兒等著，畢竟還有歲祭各陵，便派了下人來此。
一看連磚頭都是空心的，拿起來，哎呀，這磚竟是輕飄飄的，這還了得。
發了一通脾氣。
弘治皇帝眯著眼：「方繼藩是不是和你一夥的？」
「公爺說的是，公爺這些年，都抱病在家，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