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6章 萬幸
劉正靜突然想到什麼，冷冷道：「這都是方繼藩造的孽啊，若是稍有任何閃失，他方繼藩吃罪不起，莫說他是駙馬，便他是皇子，也是萬死之罪。」
「趕緊，去打聽消息吧，此事關係重大。老夫還聽說，劉公也病了，這是多事之秋，是多事之秋啊。」
「何事？」關雲嚇了一跳。
劉正靜豁然而起：「你說什麼？」
卻在此時……突有主事急匆匆的冒雨而來：「老爺，老爺。」
他滿心的慚愧。
這等於是無數人的身家性命，統統化為烏有。
方繼藩分明看到了朱載墨等人臉上的慘然。
這可不是小事啊。
他心裏，竟是羡慕起其他退房的人了。
而內城，也好不到哪裡去。
差役們辛苦的出去巡視，現在所發現的傷亡百姓，就超過了百人。
……
這一場大雨，再如何，總還能熬過去，有什麼損失，也經受的住。
劉侍學全名叫叫劉正靜，劉正靜此刻心情還不錯。
方繼藩呵呵，真是一群傻叉孩子啊，很好，遲早有一日打死你們。
可新城那兒，遭遇如此大的暴雨，以那方繼藩的德性，再加上連這磚竟都是空的，只怕，那兒已經被大水和暴雨徹底的衝垮了，又成了不毛之地。
這豈不是說，大明宮和北京城幾乎已經隔絕了。
海里還有風暴，自然，也會有風暴過後的彩虹。
「等風雨小了一些，順天府和廠衛，還有京營會立即派出人
這謹身殿乃是剛剛修葺的，前些日子一場大火，經過了修葺之後，誰曉得……卻在今日，又出事了。
連續數日的暴雨，使整個京師，遭受了巨大的傷害。
除了屋頂掀開了一點，連忙補救了，家裡的下人們，又提著盆子將飄入房裡的水給舀了出去，劉家的狀況，比絕大多數人家，要好的多。
方正卿將雙手放在背後，小眼睛轉著，不知在想什麼。
劉正靜道：「傷人沒有。」
王建業聽罷，卻是連忙拜倒：「父親怎可說這樣的話，世事無常，兒子斷不敢埋怨父親，父債子償，兒子儘力讀書，定要金榜題名，將來……光耀門楣。」
既然人們都說，人之初性本善了，那麼為何成日要講無數仁義道德的故事呢，與其窩起來相爭，倒不如，開拓和進取。
王不仕欲哭無淚，自己買了兩套啊。
劉正靜覺得后襟冒著涼風，冷颼颼的，他禁不住喃喃道：「若是陛下在紫禁城，這豈不是……豈不是……哎，這樣大的疾風驟雨啊，想不到連宮中都承受不住，這真是天災人禍，天災人禍！」
以至於，許多人上街，不得不坐船而行，整個京師，已成為了一座水城。
朱載墨聽著極認真。
順天府。
五成兵馬司和順天府的差役，幾乎是冒著疾風驟雨，乘舟在內城遊盪，統計著損毀的房屋。
搖搖頭。
差
當然，內心深處，竟隱隱有幾分慶幸，紫禁城和內城尚且如此，新城那邊，只怕早已是人間地獄了吧。
海里會有海怪，海怪噴著泉水，有小山一樣大，他們一口，可以將孩子們全部吞進去。
所以，眼下著租住的宅子壞了，大不了作一點賠償，可畢竟是天災，賠償也是有限。
男人們還好，女眷們已經沒有辦法了。
劉家的地勢比較高，所以淹的地方不多。
劉家乃荊州人，算是荊州大族，前些日子，買了五畝地，花了七八萬兩銀子，幾乎是身家性命，都投進去了。
「明公，明公……」一個差役渾身濕漉漉的衝進來，面上帶著慘然：「不好了，不好了。」
王不仕臉色一變，心裏咯噔了一下。
許多人家，已沒有地方住了，積水太深，有的直接漫過了膝蓋。
他捋著須，長吁短嘆，造孽啊，造孽啊，日子可怎麼過呢。
至少不必現在，這般憂心忡忡。
謹身殿……塌了。
劉正靜隨即又道：「不好，陛下還在大明宮呢，卻不知那大明宮，可靠不可靠，我看那大明宮，雖是舒適有餘，竟多用脆弱的玻璃，倘若大明宮有失，可就糟了。」
若是被這疾風驟雨衝垮了，或是被大水浸泡，這還了得。
倘若陛下出了意外，那可就真是
他忍不住道：「順天府派人去查看了嗎？」
這幾日，是沒辦法去當值的，只好龜縮在家裡。
「蛐蛐會跳。」
幸好，自己的房子給退了，銀子回來了，雖然損失了不少的貸款利息，可至少，真金白銀到了手裡，令劉正靜心安不少。
「何事？」劉正靜氣定神閑。
王不仕皺眉：「告訴府里上下，誰都不得靠近圍牆，這該死的鬼天氣，怎麼突然就下這麼大一場可怕的雨啊。」
劉正靜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王建業一聲嘆息。
天知道這到底是誰的罪責，無論是內監，是工部，或是……
「萬幸，這是萬幸啊。」關雲哭笑不得：「若是陛下在紫禁城，哪怕人不在謹身殿，也足以使聖上憂慮了。宮中的事，我們管不上，快，想盡辦法弄舟船吧，四處去內城各家府邸，看看有沒有什麼大礙，出了什麼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萬幸……房子退了！
「聽說砸死了一個宦官。」
王建業欲言又止，看著王不仕：「爹，你說……咱們在新城的新宅，會不會也……」
幸好……幸好陛下不在紫禁城啊，若是在紫禁城，那就糟了。
雖是貴為翰林，到了廟堂上，顯得正氣凜然，當初，更是自以為自己了不起，指點江山，好不快活，可回到了家裡，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父親，他對王建業，帶著愧疚和遺憾。
據說現在內城之中，擔心的
環遊世界的故事，比之枯燥的孔融讓梨要更有吸引力的多。
可這暴雨還在下，這可怎麼是好。
故事說到了真臘國時，方繼藩停住了：「你們要記住他們，這個世上，有一群人，是必須銘記於心的，他們哪怕是客死異鄉，可我們也當將他們銘記在心上。因為歷朝歷代，有無數的英雄和梟雄相爭，卻遠遠及不上他們，需忍受他們的痛苦和折磨，現在我給你們一個小小的提示，徐經的恩師就是區區在……」
故事從天津港展開，上至徐經，下至最尋常的一個個士卒，他們登上了艦船，踏上未知的方向，去尋覓希望。
「是。」
他苦笑：「現在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而今，咱們家已是空了。」他深深的看了王建業一眼：「建業啊，為父勞碌半生，可能，不但不能給你什麼，不但為父自己的名聲壞了，甚至還可能，讓你欠著一屁股的債。誒……」
他長吁短嘆：「前些日子，為父就想退房，可是……怎麼退哪，雖明知那方繼藩，偷工減料到連磚竟都是空的，可自己想退房都不可得，實在無法蒙受這樣的損失了。」
「風雨太大，而且外城的護城河，都已經漫出來了，大水淹城，就算有人能去，也沒人能回來。」
順天府尹關雲已是焦頭爛額。
方繼藩喜歡講這些故事。
王不仕壓壓手：「你父親沒用啊。」
「蛐蛐！」有孩子眼睛亮了：「
關雲打了個寒顫。
王不仕早就指揮著家人，讓他們將所有值錢的東西統統搬到了閣樓的高處。
……
劉正靜打了個冷顫。
劉正靜不禁感慨自己做出了明智的決斷。
可那閣樓，也十分令人堪憂，因為天知道……會不會塌下來。
外城已是人間地獄。
自己的舊宅都買了，全部買了新宅，現在所住的，不過是暫時租住而已，等新宅交房了，才一道兒舉家搬遷過去。
不只如此，內城的受損，也是極為嚴重，這內城裡住著的，可都是達官貴人啊。
這麼多的達官貴人，可都在水裡泡著呢。
每一個孩子，都用心的聽著，外頭是嘩啦啦的大雨，而在這溫暖的房裡，只有方繼藩的聲音。
大量的房屋倒塌，因為許多地方漫水，更有無數的建築，泡在了水裡。
主事道：「不妙了，大大的不妙了，老爺，聽宮裡傳出了消息，謹慎殿，塌了。」
方繼藩說著說著，連自己都感動了。
劉正靜忍不住捶胸跌足。
位於東市不遠，翰林院劉侍學喝著茶，看著外頭的暴雨。
兒子王建業卷著褲腳進來：「爹，隔壁……隔壁周御史家的圍牆塌了，想來泡水太久，傷了根基，也不知有沒有砸傷人。」
只是，新宅若是垮了，這怎麼是好，有了糾紛，那姓方的肯吃虧？
「是啊，外頭都在傳言，大明宮可萬萬別出事才好，還有新城……新城許多人都在擔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