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7章 興王殿下 您受苦了
方繼藩似乎是屬燈泡的，他人一到，頓時無數的目光便落過來。
張昌覺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鎚子狠狠敲了一下，喉頭一甜，差點要吐出血來，偏偏他面上，卻無血色，張昌緊不住的閉上了眼睛，長嘆了口氣：「這是要我們家破人亡啊，你……繼續去那盯著罷，為父……哎……」
弘治皇帝狐疑的看向方繼藩。
可張昌早已過了做英雄的年紀，他恪守中庸，恥笑那些動不動就怒髮衝冠的人。
馬車到了午門門外。
說出這句話，就好像完成了任務一般，而後，心裏鬆了口氣。
朱祐杬面帶紅光，頗為榮耀。
「何況，陛下召宗室，莫非是疑心宗室？不知是何人，竟在陛下面前，挑撥天家兄弟之情，臣弟自就藩，歷來謹慎，恪守宗法，陛下何故加疑？陛下……臣弟……」
張昌滿懷心事的坐在沙發上。
就是這個小子嘛，看著很年輕，果然……還是個孩子啊。
張昌：「……」
弘治皇帝搖搖頭：「卿乃御弟，有什麼話暢所欲言，方為做兄弟的本分，倘若瞻前顧後，反教朕不喜了。」
我方繼藩……還怕你興王？
弘治皇帝面容一動。
眾臣魚貫而入。
而在這裏，弘治皇帝笑容可掬，他和興王朱祐杬在此，早已等候多時。
方繼藩笑了：「那個，那個……你是？」
方繼藩只是笑，果然年紀大了啊，已經懶得和人去爭辯孰是孰非了，換做自己以前的脾氣，早
朱祐杬便垂淚道：「臣弟其實還有一些話，如鯁在喉，方才陛下說，需暢所欲言，心裏更有感觸，卻又害怕，倘若說了，又怕觸怒天顏……陛下……」
外頭的馬夫聽罷，忙是停了馬車。
朱祐杬已是哭的稀里糊塗：「可臣弟，卻是將安陸，當做了自己的故鄉，臣弟年紀大了，已受不得顛簸流配之苦，若離安陸，不啻是遭刑，痛不欲生哪。」
這一次是真哭。
朱厚照似乎顯得很高興，背著手，龍行虎步，和方繼藩爭辯著如何教授人領兵之道。
弘治皇帝老臉一紅：「……」
天怒人怨哪。
他見時機成熟了。
弘治皇帝沉默起來，這話……別有意味。弘治皇帝深深的就看了朱祐杬一眼，面帶喜色：「興王但言無妨。」
朱祐杬一愣，還以為方繼藩會抵賴呢。
方繼藩也笑吟吟的和朱厚照抬杠：「殿下這一套，太落伍了。」
一個個大臣，早已在此等候多時，和以往不一樣，今日的氣氛，格外的詭異，每一個人都默不作聲，張昌也是如此。
本來快快樂樂的在安陸修仙煉丹，家裡有田又有無數美女環伺，好端端的一個土皇帝，現在居然有人想讓自己來京里受罪，京里再好，也和自己無關。
終究，他深吸了一口氣。
只是……這真和方繼藩有關？
哪怕是宦海沉
弘治皇帝此時鐵青著臉，卻是撫著御案，不露聲色道：「有這樣的事嗎？朕怎麼不知？」
「雖然不認得你，不過……你也好呀。」方繼藩朝他熱情的打招呼。
當然，還有張氏兄弟和方繼藩這三個傢伙，也定要受到懲戒，唯有如此，方能讓自己安心。
「齊國公……你……」
騎士沉默了片刻：「今日又多了一萬畝，總計掛出的……有三萬四千畝了。」
張昌尷尬的退到了一邊，他羞愧的無地自容，有時候，哪怕是做三秒鐘的英雄，也是需要勇氣的。
吏部員外郎張昌的馬車已至大明宮。
面張昌繃著臉，勉強的擠出了笑容：「呀，齊國公，你好啊。」
說到了這裏，他滔滔大哭。
二人四目相對，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騎士道：「爹，清早，兒子去售樓處看了。」
看著人畜無害，一副受害者模樣的方繼藩。
「怎麼沒有，奏疏都遞上去了，遞奏疏的，一個是壽寧侯，一個是建昌伯，還有，聽說駙馬都尉方繼藩，也參与其中，此三人，俱為陛下至親外戚，外人都說，此乃陛下所授意。臣弟不敢懷疑，這與陛下有關，只是……外間流言蜚語，實是厲害，臣弟內心，甚為惶恐。」
這馬蹄由遠而近。
一會兒工夫，朱厚照和方繼藩便一前一後的在遠處停車，聯袂而來。
說到這裏，朱祐杬就哭了。
張昌帶著滿臉的悲憤，雙拳握的緊緊的，一雙眼睛，似要殺人，他上前一步，宛如義士，直面方繼藩，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的眼睛，似火。
「好好好，你時興，本宮落伍，本宮在大漠長驅直入，殺韃靼人的時候，你還躲在京師里抱著腦殼裝病呢。」朱厚照唧唧哼哼，一點都不給方繼藩面子。
「此事……此事……」朱祐杬確實一下子，令弘治皇帝有些措手不及。
他搖了搖頭。
卻在此時，傳來了馬蹄聲。
方繼藩奇怪的看著張昌：「我什麼我，你想說什麼？」
方繼藩立即出班，顯然，這位興王殿下，矛頭直指，是希望朝廷懲處自己，來讓陛下安天下宗室之心了。
至奉天殿。
方繼藩正色道：「陛下，召諸宗室入京，確實是兒臣的主意。」
午門大開。
張昌想打死這個狗東西。
昨天夜裡，雖和陛下秉燭夜談，可他一直忍著，這事，就得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得讓陛下做出一個承諾。
朱祐杬卻道：「陛下，宗法，乃祖宗所定製，此乃祖法，豈可隨意更改，若如此，這是要陷祖宗於何地？」
他想拼了。
「如何？」張昌盯著這個叫自己爹的人，顯得頗有幾分緊張。
他哽咽道：「陛下，臣弟聽說過一些流言蜚語，似乎陛下有意削藩，要召宗室入京，圈養起來。臣弟聽到
朱祐杬聽到此處，突然眼眶通紅了，拜倒在地，道：「陛下聖恩哪。」
「吏部員外郎，張昌。」
其實大家都很激動。
朱祐杬已掌握了輿情，這百官，不但不贊成召宗室入京，而且……對於張氏兄弟和方繼藩，多有嫌惡。
他汗顏道：「臣弟萬死，昨夜與陛下對飲，喝了一些酒，說了一些胡話，還請陛下恕罪。」
張昌搖了搖馬車裡的鈴。
他踟躕著，顯得憂心忡忡。
方繼藩道：「可是兒臣以為，這正是祖宗之法的本旨，太祖高皇帝，疼惜自己的子孫，為了保障宗室，方才搜腸刮肚，立下祖法，保障宗室。可兒臣所見的卻是，宗室們都散落在偏僻苦寒之地，日子過的苦啊，而今，京師一日千里，條件優渥，將他們遷至京師，讓他們過好日子，這豈不正順了太祖高皇帝，苦心為兒孫的本意？兒臣以為，此事迫在眉睫，不能再讓宗室們受苦了，否則，太祖高皇帝泉下有知，定又要憂心，讓宗室們過好日子，乃朝廷的根本，若宗室們都在鄉下受苦
可慢慢的，這眼中的火焰，卻漸漸的變得微弱。
弘治皇帝張口想要勸說什麼。
弘治皇帝雖是一夜未睡，不過現在，精神卻很足。
外戚害人啊。
朱祐杬面帶微笑，看著入殿的方繼藩，心裏樂了。
遠處巍峨的大明宮，格外的耀眼。
一個不好，自己豈不成了那建文皇帝？
事實上，有這個想法的，不是張昌一個。
張昌本是沉默，心事重重，見了方繼藩突然激動起來。
那騎馬的人便已至馬車旁，跳下馬來，一個年輕人開了車門，看到了張昌。
他見了朱祐杬如此陳告，心裏一軟，可同時又知道，自己的兄弟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一哭，是何其嚴重的事。
可現在，方繼藩成長了，成熟了，只抿著嘴，似笑非笑，一雙眼睛彷彿是在說，對，你說的都對。
眾臣行禮。
弘治皇帝壓壓手，或許是兄弟之間的親情，令他這孤家寡人，面上多了幾分和悅：「諸卿平身，朕……昨夜在這奉天殿，一宿未睡，和朕的兄弟興王在此秉燭夜談，哎……朕記得，自朕克繼大統而起，朕和興王，已是二十年不曾相見了，而今，都老啦，當初，他就藩時，才……一點點大呢，今日召諸卿來此，就是為了興王，興王在安陸，修身養性，實為諸王之楷模，他與朕，是血脈相連，打斷了骨頭，連著筋，朕看著他，高興，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無數眼睛，都看向張昌。
莫非朱祐杬查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