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權力的高傲
但終究是死了。
兩旁屋頂上驀然響起吼聲，緊接著手雷的爆炸響起。
後面那些騎兵紛紛舉起短槍……
這倒不是最可怕的。
「兄弟們，跟他們拼了，拿回咱們的銀子！」
在水亭門碼頭的事情發生后，所有那些碼頭苦力，城內那些工廠的工人，甚至紡織作坊的女工，全都發現了不對，這段時間所有士紳都似乎不約而同地，開始以各種理由剋扣他們的工錢。
槍聲響起那人應聲倒下。
但無論那種萬一，最後倒霉的都是這些底層啊！
下一刻是身後海嘯般的吼聲。
一片混亂的喊聲。
他們又不傻！
敢罷工者以附逆論處，前方正在交戰，爾等罷工是欲助逆黨否？
他就倒霉了。
一個軍官正舉著依舊冒煙的短槍。
孔貞運站在廟門前，聲嘶力竭地高喊著。
這是給大戶人家送菜時收的。
……
「舉槍！」
然後人群一片混亂，所有人驚慌地舉著白條湧向各自目標，看著這一幕孔貞運都傻了，然而還沒等他清醒過來，他身旁的那兩個老鄉賢掉頭就跑，幾乎同時人群中上百人一起撲了過來，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些人把兩個老鄉賢淹沒……
不會騙你們的。
衢州是什麼地方？
一個老鄉賢奮力從人群中衝出，就像看見了親爹一樣高喊著。
「何人敢為亂？」
立刻散開，再有為此事聚眾擾亂治安者格殺勿論！
人家就是說管事的不在，先給你開個條子，哪天你再
「還錢！」
「葉老爺也跑了！」
各種萬一。
不是民團。
軍官喝道。
聚集的百姓一片寂靜……
那麼在始終沒有地方官到任的情況下，此前不肯附逆，始終關著門在府中自娛自樂的五經博士孔貞運就責無旁貸了，在鄉賢會的一直懇求下出面主持大局。
這是原本準備增援前線的，實際上戰場離衢州並不遠，在白沙登陸的一個軍靖難軍正在進攻壽昌，而衢州，包括從廣信增援的團練，這時候就在壽昌與靖難軍交戰。雖然主力的確在湖州暫時無法趕回，但依靠著這一帶強大的軍工生產能力，士紳們還是迅速武裝起總計兩萬多人的軍隊，用於從外圍向進攻嚴州的靖難軍進行牽制性的進攻。
這裡是鄉賢會的會場。
「是你們遭殃，關我們屁事，我們說不定還分田呢！」
方應祥喝道。
都是有家有業的。
孔貞運欲哭無淚地看著這一幕。
甚至不少世家豪門子弟都不得不上了戰場，可以說傾盡全力，這種時候當然不能出意外。
他面前一片鄙視的噓聲。
「方老爺，這是貴府管事買木炭的一百兩，小的小本生意，您就可憐可憐小的吧！」
方老爺到底是當過大員的，這官威擺出來，立刻那氣勢就不一樣了。
「老夫今日就跟你們明說了，你們手中的這些銀子，都會一分不少的給你們的，但不是目前，而是要打退了逆
「這是昨天令公子剛寫的二十兩。」
驀然間一聲槍響……
那軍官喝道。
……
如今正是國難當頭，逆黨已經進浙江了，嚴州正在交戰，咱們浙江能否逃過魔爪，就看這一戰了，前方正是急需軍需之時，你們不要罷工，罷工是不對的，此時我浙江百姓當同心協力，共御外敵，你們一罷工，外面的軍需運不過去，槍炮造不出，打了敗仗都跟著遭殃……」
因為這段時間局勢變化太快，在大同軍歸順朝廷后，新的衢州知府和西安知縣都還沒到任……
還有小商販。
然後……
白條。
他的聲音大了點，前面最近的幾個百姓立刻聽到……
整個浙江目前生命線，所有外地運來的物資，絕大多數都是從這裏開始運往前線，運往金華等地工廠，這裏罷工還打個屁，必須以雷霆手段鎮壓。方應祥就是明白這一點，才以最快速度前往龍游，把一個剛剛從溫州趕來的騎兵哨截住，直接過來鎮壓，本地人不敢用了，必須得外地人才行。
不過也有說他的家奴卷了他的錢財逃跑，為了避免後患，所以順手又戳了傷口一下。
「老子就不幹，兄弟們，都別給他們干，瀛國公打過來咱們還分地，何必給他們賣命，罷工
再繼續胡鬧格殺勿論！」
其中一個恍然大悟般喊道。
但這也是他們能拼湊的最後力量。
「寅陽兄昨日就去了金華。」
人群中喊聲響起。
孔貞運愕然抬起頭，然後就看見他剛剛尋找的本地鄉宦，原山東布政使司參議方應祥，正不遠處陰沉臉端坐馬上看著這邊，而在他身旁，則是一隊剛剛趕到的騎兵。
不過這些百姓發現也沒用了，很多士紳早已經把銀子運走。
孔貞運高喊著。
至於罷工工人。
……
「我這也有！」
方老爺喝道。
……
孔貞運低頭問身旁的一個老鄉賢。
方應祥和那些騎兵愕然回頭，爆炸的火光在後面騎兵中響起，整個騎兵隊伍一片混亂，戰馬的悲鳴聲中慘叫不斷響起，而兩旁屋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幾十個人，一個個舉著引信燃燒的手雷……
是從前線調回的騎兵。
各種各樣的白條。
「迎靖難軍啦！」
孔貞運擦著汗問道。
故意的。
畢竟誰都明白浙江局勢不穩，這時候跑來當官，豈不是自己往火坑裡跳，到時候亂起來連命都保不住，話說這些官員還是很聰明的，不久前徽州石知府的慘劇，已經證明了他們的睿智。可憐的石知府被一顆原本不是射向他的子彈，打穿了一葉肺，還在病床上倒氣的時候，又被衝進府衙搶掠倉庫的刁民給氣得直接咽了氣。
有時候實在等米下鍋，也能少量領出一些，總之雖然
「青峒公救我！」
「方老爺跑了！」
一片混亂的喊聲。
人群中喊聲響起。
「還錢！」
無數手臂舉著一張張白條，就像擠兌的銀行門前。
他們都是要錢的。
畢竟給人家做工，人家肯定要想方設法扣錢，只不過扣的狠了，還說不上讓人恐慌，真正引發恐慌的是另一樣東西……
萬一他們真跑了呢！
孔貞運爆發一樣怒道。
「立刻回去復工！」
方應祥向旁邊軍官示意一下，後者立刻摘下另一支短槍，緊接著對著天空扣動扳機。
他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雖然他家沒這麼做，話說對於自己老祖宗的牌位他還是有點自信的，但那些士紳可沒有他的聖裔之光護體。接下來無論戰局如何，銀子留著總是沒錯，一旦最後打輸了，這些銀子就是向楊信買命的。雖然這種方式的確很蠢，但問題是那些士紳也沒別的辦法，只能這樣哄到什麼時候算什麼時候，現在算是哄到頭了。
立刻各自回去復工！
「還有誰敢罷工？」
他們之前也不時詢問，但那些打白條的都信誓旦旦地保證，只
萬一他們被抄家呢！
另一個鄉賢說道。
人群一下子又靜了。
後者搖了搖頭。
第一個喊道。
一個人舉著白條喊道。
「上啊，拿回咱們的銀子！」
「徐老爺，這是你家管家買肉的十兩，快給銀子。」
孔博士繼續高喊。
無論原料採買，日常所需，這些士紳最近都喜歡開白條，他們，他們的子女，他們的管家，掌柜，所有人都喜歡開白條，還有的居然連開工錢都是打白條，甚至連賣菜的都發現，自己手裡居然還有不少白條。
「方青峒還沒來？」
「鄉親們，我是聖人之後，我是不會騙你們的！」
「葉寅陽呢？」
他們不是不給你們錢。
原本沉寂的人群瞬間又沸騰了。
總之他死因存疑。
「怎麼都不在，平日里都在，怎麼就這時候都不在？」
周王廟。
「鄉親們，你們不要胡思亂想，那些剋扣工錢的，我會去跟他們說，以後不會再剋扣了，那些白條，我也會幫你們去找他們兌現的。
「鄉親們，鄉親們，你們聽我說……」
都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還能欠你們的錢是怎麼著？
「快，鄉親們，別讓他們都跑了，咱們自己去他們家找他們，咱們自己去拿咱們的銀子！」
此刻在他和幾個鄉賢面前的是無數憤怒的工人和碼頭苦力。
「對，我們就要錢！」
他的口音不是這一帶，而是溫州一帶的。
那軍官一把奪過旁邊士兵手中短槍扣動扳機。
另一個同樣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