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出城之路
第一百三十五章 艱難選擇·墜入深淵
一時間，中年男子遲疑了！
「呃……」
「啊」
「轟隆隆」
「嘶……」
「快放手！這裏太危險，別管外婆了，你自己逃生就好！」
「如果換了是我……我該如何去選擇？就像那道無解的命題，老婆與母親同時掉進水裡，先救誰……倘若我所鍾愛的蕭晚晴、妹妹李半月，還有我老爸都同時遇到危險，我又該先去救誰……」
這一次，可沒有任何的人拉住她們，更沒有什麼樹根可以將她們吊住！
冰涼的水珠在眼角滑落，順著白皙的臉蛋想要流淌到下巴上，卻又因為自由落體運動而飄到了蕭晚晴的頭頂上，她已經認命了，對自己不抱任何的希望，因為她和劉佳佳已經在地縫裡墜落了好幾秒鐘，墜落了將近一百多米。
算了，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只希望西江大學可以平安無事，學生們在李佳玉的帶領下安然無恙地抵達邕城……如果有來世，到時候再來報答李佳玉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吧。
但是下一刻，她卻聽到了旁邊劉佳佳的驚呼聲！
那個少女，李佳玉倒是有些印象，就是劉榕的女兒劉佳佳，整天把李佳玉喊作「劍仙大人」，將李佳玉奉為神明一樣來崇拜，據說她傳承了一套十分了得的輕功，儘管她才剛剛踏足一級高階，但是速度和身法卻不比二級的風行者差多少了。
可眼前的地縫，已經延伸到了四十米之長，根本就難以跨越過去。
怎麼會有人把頭上的光遮住？
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割捨得了啊，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用自己的命去換母子兩人的平安！
然而就在此時，土崩石落，劉佳佳腳下忽然湧起一塊泥土，正好絆在她腳上，讓她失去了平衡，拉著蕭晚晴倒在了地上！
中年男子正要去救兒子，卻聽到旁邊傳來一聲讓他亡魂皆冒的呼救聲，他呆住了，因為他看到自己的妻子也掉進了地縫，雙手也拉著一條樹根，樹根傳來一聲聲「嘎吱嘎吱」的哀鳴，似乎隨時都會斷裂！
地震的級數似乎再一次上升，也不曉得是十級還是十一級，總之就是威力暴漲，地面再次凹陷了許多地方，就連有些高坡都沉入了地面，在那裡待著的市民嚇得雞飛狗跳，而一些地面則拱了起來，將近太高了三四十米，相當於十層樓那麼高，有些人掉了下來，沒摔進地縫卻摔在地面上，當場就摔得頭破血流，腦漿迸裂。
雌雄馴獸師果凍所馴養的
長長的地縫，不曉得吞噬了多少人，但是李佳玉分明能看到一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女孩漲紅了臉，由於極端地吃力臉上的肌肉都扭曲起來，她的身子柔弱，兩條手臂都暴起了青筋，此刻她手上拉著的是她的外婆，一個百多斤的肥胖中老年女人。
這一刻，她真的想如同劉榕、長發青年、紅英等等南海武校高手一樣身懷絕技，那樣她就可以幫忙救人了，但是她做不到，因為她是個光明祭祀，而且只是中級的光明祭祀，唯一能做的只有給人加狀態加血，現階段她的戰鬥力幾乎是零！
李佳玉低聲咒罵，然而此時此刻的地震卻已經愈演愈烈，簡直就是真真切切的地動山搖，猶如毀天滅地，不可阻擋！
李佳玉不由得暗罵一聲，但是真的有那麼一瞬間，他被那個男子觸動了，細細想來……李佳玉的人生不也與那個男子差不多麼？李佳玉前世拚命地想要守護一切……但是到頭來，卻一個都沒有守護到，只能親眼目睹他們一個個慘淡而終，最後連自己也死於非命。
這還真是有驚無險，如果不是劉佳佳反應夠快，恐怕蕭晚晴就要香消玉殞了。
「我去陪你們，無論在哪裡……我們一家三口都要在一起……」
深不見底的地縫黑漆漆的，似乎在嘲弄著任何一個想要跨越過去的人。
一樁樁往事，一個個面孔飛速地在蕭晚晴眼前閃過，這或許是臨死前的回憶吧，但是最後定格在蕭晚晴眼前的，竟然是李佳玉那冷冽而又熾熱的眼神，讓她驀然間想起李佳玉為她所付出的一切！
「佳佳，不用管我，我沒有事的，你幫那些更需要的人吧！」
蕭晚晴心中一動，睜開了如煙如霧的眼睛，但她也不由得心神巨震，差點止住了呼吸！
她只能看到百米高的頭頂上，有一道光線傳來，這或許是她最後一次看到光明了，再過幾秒鐘，她會越墜越快，與劉佳佳狠狠地摔落到地縫底層，徹底爛成一灘模糊的血肉，連骨頭都徹底粉碎！
「蕭校長快跟我來！這裏震得太快了，地縫到處延伸，可能這片地面都要塌陷下去……」
蕭晚晴錯愕地看著腳底下的黃泥裂縫，俏美
這一刻，中年男人面臨著有生以來最為殘酷的局面，心靈的煎熬與拷問幾乎讓他徹底崩潰，或許換了別人，也可能會跟中年男子一樣難以決斷。
由於連綿不斷地下雨，所以地面上極為滑膩，不但有積水，而且還有大片大片的爛泥，即便地層裂開，也仍然讓人很難跪得平穩，畢竟爛泥漿所產生的摩擦力太小太小了，再加上搖搖晃晃的震動，你隨時隨刻都有可能一個打滑就掉進地縫之中！
依稀之間，李佳玉能看到那個男子的表情非常地痴狂與輕鬆，似乎自己的整個人生都得到了解脫與贖罪。
她看到百米之外的暗淡光線被一個人影遮住……
時間不等人，還是先想辦法跨過這道超長的裂縫，去到蕭晚晴身邊再說吧，不待在她身邊，李佳玉感到沒有一絲安全感。
就這樣死掉了嗎？
地面上的裂痕越來越多，愈來愈分散，就像乾旱得龜裂的田地一樣，更像是橫枝錯節的樹枝，只見劇烈的震動下，地縫不斷地延伸，遠處的數目倒拔翻騰，連根拔起，地面交錯劇撞，幾乎所有人都努力地站穩身形，卻又無可奈何地大多都跌倒在地！
「嘎吱嘎吱」
完了！
「很好……堂嫂待在黑暗章魚身邊，倒是不需要擔心地震的威脅……」
而那個白胖兒子也手上一滑，再也捉不住地縫邊緣的泥土，嚷著「爸爸救我」之類的哭喊，卻又難以抵抗地心引力，最終無奈地掉進地縫，只剩下他稚嫩的童音久久地迴旋在中年男子耳邊，讓男子徹底崩潰。
「該死……」
「汪汪嗚嗚～～～～～～～～～～～～～～～～」
中年男子只感到腦子裡一片空白。
「有那個劉佳佳保護晚晴姐的話……倒是可以給我緩一緩……但是這條地縫越來越寬，越來越長，我短時間之內怎麼過去啊……」
染紅霞、桔梗、楚翔等人急得團團轉，心急火燎地四處救人，但是救得極其有限，只能挽回那麼寥寥數人的性命而已。
劉佳佳咬了咬牙，立刻就彈跳起來，剛想去扶起蕭晚晴，第二波災難已經降臨到她們頭上！
太可惜了……還沒到邕城與丈夫重逢，還沒有好好地照顧西江大學的學生，而且還連累了劉佳佳……
而一頭
老婆所拉著的樹根終於承受不住重量，在刺耳的折斷聲中徹底一分兩段，中年男子的老婆哭喊著，揮舞著手足，不敢而又不舍地最後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就這麼掉進了黑漆漆的地縫之中，再也不見了人影。
「既然沒有答案……那我就去打破問題，避免自己碰到這樣的無解選項，我可以變強，可以逆襲命運，可以打碎天空……」
一個中年男子嚇得臉色都發白，因為他看到自己那年僅十歲的白胖兒子掉進地縫裡，萬幸的是，兒子的手臂還算有力，緊緊地捉住地縫邊緣的泥土，雖然情況無比地危險，但是只要中年男人去拉他一把，就可能把兒子給救上來。
李佳玉聽到身後發出一聲聲驚慌失措的慘叫，立刻回過頭，卻見西江大學的營地那邊也裂開了一條長長的地縫，甚至還分叉出十幾條小小的地縫，一瞬間就有許多搭好的帳篷被吞沒掉，還有不少掛著重要物資的自行車、手推車都悉數墜落到無底深淵。
「阿華！」
一番勞作下來，倒是有三十多個學妹被黑暗章魚成功救下，黑暗章魚再一次證明了它「護花使者」不是浪得虛名的。
說著，劉佳佳立刻就拉著蕭晚晴往一處拱起的高坡狂奔而去，劉佳佳的輕功很不錯，猶如飛燕拂柳，又猶如蜻蜓點水，每一次腳尖落地都會在地上震蕩起一絲四溢的真氣，但是她拉著一個人，地震又太過劇烈，所以她的速度快不到哪裡去。
那不是人！而是……
剎那間，那些地縫邊緣的人炸開了鍋，發出一聲聲來自靈魂的震喊聲，他們手上拉著的可能是他們的整個世界，那些被拉著的人卻徘徊于生死之間，不但自己會死，甚至可能還會拖累拉著自己的親人，把他也拖進地獄！
剎那間，人的本性，在這條地縫面前暴露無遺，有善有惡，更有人面臨著最為艱難地選擇！
地面裂開的牙酸聲音直刺雙耳，又是一條地縫橫貫于劉佳佳和蕭晚晴腳下，這一次蕭晚晴和劉佳佳兩人都難以倖免，齊齊掉進了地縫裡面！
「這個白痴……」
兒子和老婆對於中年男子來說，都是無比地重要，缺一不可，任何一個都不能
由於地面太滑，那個中老年女人又太重，那個女孩的身體不停地顫抖著，而且還朝地縫那邊緩緩地傾斜著，只怕再過兩三秒鐘那個女孩就會支撐不住，跟著她的外婆掉進地縫裡粉身碎骨，但她明知如此，卻根本不肯放手，因為她拉著的是她最為尊敬的外婆。
中年男子「砰」地一下跪在了地上，披頭散髮地淚流滿面，臉上的表情完全崩潰，他剛才拚命地思考著到底要救誰，然而因為自己的猶豫，最終一個都沒有救得到！
因為——
一股難言的苦澀，還有一股莫名地悸動湧上心頭，那是一股說不清的感覺，不知道是明悟還是困惑……
待蕭晚晴細看的時候，分明能看到一隻翅膀的輪廓，以及一頭因為背光而散發著銀色光芒的華麗長發！
「外婆！」
「喀拉拉」
「不必擔心，我的運氣一直都很好，相信這一次我也不會遇到危險的，你快去……」
怎麼了？
然而中年男子這麼一遲疑就遲疑了兩秒多種，等他皺著臉，咬牙下了決定去救兒子的時候，一切都已經遲了！
「這怎麼能行……蕭校長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絕對不能有所閃失，要不然的話，劍仙大人會殺了我的！」
她不明白為何李佳玉對她那麼執著，更不明白為何李佳玉願意為她做那麼多事，她只知道李佳玉能夠為了她，以一級高階的力量去直面女蘿藤，發了瘋一樣犧牲自己也要打爆女蘿藤將她救回來。
他似乎是在衡量著到底哪個更加重要，哪個更不可割捨！
人？
就像掀起了驚濤怒浪一般，腦海里不得平靜，到了最後，李佳玉也找不到答案……
李佳玉稍微地放下心中的擔憂，轉而看向八九十米外的南海武校營地，他已經可以看到滿臉憂色的蕭晚晴了，她此時正跟一個靚麗的少女站在某個帳篷旁邊，而南海武校的首領人物劉榕教練則跑去營救他的徒弟。
李佳玉苦惱間，蕭晚晴那邊的情況卻越發地不樂觀，震動範圍和程度比西江大學那邊還要劇烈得多，頃刻間就有五六百個人死無全屍！
蕭晚晴推著劉佳佳，試圖想讓她離開，而且嘴裏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她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她的腳下毫無預兆地裂開一道細細地裂痕，就在她的雙腿之間，瞬間延伸開，在她還
出彩的倒是黑暗章魚，這廝的觸手非常富有彈性，延伸開能拉到二十米長，十二根觸手揮舞起來簡直就像跳舞一樣，「嗖嗖嗖」地就到處救人，而且救的還是漂亮的學妹，每一根觸手上的吸盤都極其富有吸力，能把人牢牢地吸住。
這場特大地震的殺傷性是全方位的，即便西江大學高手眾多也抵禦不了如此可怕的災難，那些體術系的能力者倒還好一些，但是普通的學生就沒那麼幸運了，剎那間就有幾百人掉進地縫，死的不明不白，連具屍體都沒有留下！
「老婆……小鵬……」
自責、愧疚、悲戚、憤怒、迷茫、質疑等等負面的情緒剎那間湧上了男子的心頭，讓他瘋狂地大吼了一聲，一頭就跳進了裂縫裡面，嘴裏喃喃地說道：
我死了的話，李佳玉那個傻孩子一定會很傷心吧……
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蕭晚晴瞪大了眼睛，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但是那失重的感覺非常的糟糕，似乎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瞬間，李佳玉深吸一口氣，儘管不知道自己的心境到底是提升了還是倒退了，更不知道自己的念頭是通達了還是拘泥了，但他分明能感覺到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麼……只是隱隱中的頓悟，但又沒法說清楚。
是先救兒子還是先救老婆？
要知道，南海武校原本有三四千人，路上又收留倖存者，規模擴大到了五六千，他們一路經歷了重重難關，吃了無數的苦頭才能存活至今，但是現在一眨眼，就有十分之一的人進了鬼門關，這絕對讓人不寒而慄，南海武校的高層一個個都心裏面滴血，就連蕭晚晴也看得秀眉緊皺，俏臉發白。
蕭晚晴自嘲一笑，任命地閉上了眼睛，靜靜地等待著死亡。
「真是奇怪……我是老牛吃嫩草嗎……都三十歲的有夫之婦了，死之前最想的竟然不是丈夫，而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
同樣的情況，在這條數百米長的地縫邊緣上演著幾百個，場面極其震撼，足以觸動人心，但是倒霉者卻也不在少數，李佳玉分明看到一個掉進地縫的女生拚命地拉著某男生的手，或許這是一對情侶，但是那個男生卻罵罵咧咧，用力地拍打著女生，嘴裏嘀咕著「管你去死」「別拖累我」「我無能為力」之類的話，頗為絕情，然而最後的結果則是男生腳下一滑，被女生拖下了地縫，最終兩人都成了「殉情」的苦命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