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路過蜻蜓（4）
「還好，早上吃得多。」林西說完這句話，突然來回踱了兩步：「江續，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江續沒說話，靠在鐵壁上，聽著她胡言亂語。她正抱怨著，電梯突然「哐當」一聲，停了下來。
誰說男人不八卦？
「你去哪？」
當然，以2006年的物價來說，這筆獎金還是可觀的。
江續一步步往學校最牛的那棟土豪樓走去，看都沒看林西一眼就拒絕了：「我憑什麼？」
「誰讓你亂花。」
江續買早飯，她就喊食堂阿姨多拿一個包子，他買水，林西就喊售貨員多拿一瓶，總之，她就這麼開始了全方位的蹭吃蹭喝人生。
摟著她的脖子，他語氣淡淡地問她：「那你呢？為什麼長這麼矮？」
對此，江續雖然言語上表示不滿，心裏卻挺半推半就的。
「那就練練手吧。」
早飯投喂完了，午飯的時間，林西又準時出現了。
江續幾乎是下意識地跟著舉起了酒杯。他剛站起來，立刻被身邊的人按住了肩膀。
江續聽出她聲音里突然多了幾分興奮，吃不准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抿唇嗯了一聲。
給林西刷了牛奶、卷餅和雞蛋，看著吃得香的林西，江續問了一句：「你這是賴上了？」
大學城附近的民宿，傳說中周末小情侶的去處。
代表著樓層的數字在8之後就不動了。
「江財主，你都那麼多錢了，要不，那天的麻將，你就當咱是沒打錢的，行嗎？」
「餓了嗎？」江續問她。
電梯里有緊急電話，江續和電梯維修人員說明了情況，他們表示15分鐘後到。
打了一晚上麻將，林西眼睛都輸紅了。
電梯的燈吱吱閃了兩下，隨即「啪」一聲，熄滅了。
胳膊上粘著這麼一個溫香軟玉的大姑娘，江續的身體一熱。
夜風微涼，江續感覺到稍微有些緩解，正想著回去，突然聽見身後有個熟悉的聲音，試探性地喊著他的名字。
比如江續。
林西在聽到維修人員的話以後，倒是
她艱難走著，嘴裏不住吐槽：「你怎麼長那麼高？」
他翻著書，狀似隨口問了一句了：「和誰打啊？」
兩人各站電梯一隅，林西揣好了那一百塊，嘴裏還在喋喋不休。
江續回頭看了一眼飯館，果斷回答：「好婚君。」
「他來了啊。」
林西尖叫著躲進了江續懷裡。
可不就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他還是旱死的那一類。
明明也不是周末，大家第二天甚至還有早課，但是他就任性地花了五十塊錢，開了一間棋牌房，要和他們大戰一夜。
「切。」林西不屑睨他：「現在是我扛著你好吧！」
江續皺眉：「現在才七號。」
推杯換盞之間，聊完了籃球、比賽和nba，話題就開始轉向女人味香農家。
不過是一個小獎，一等獎也就一千元獎金。
江續原本以為她會尖叫著撲到他懷裡什麼的，沒想到她腦勾回和別人如此不同重生棄婦醉逍遙。
「為什麼啊？」林西不滿了：「怎麼跟我爸媽似的了。」
趁大家喝嗨了，他一個人偷溜出飯館透透氣。
林西不敢說話，只是把他的手臂抱得更緊。
但是很可惜，從小到大賭運都很好的林西，也會遇到剋星。
江續借力半靠著她，動了動嘴唇：「不好。」
林西見馬屁不行，直接開始耍賴：「你每天上課時間都和我不一樣，我為了混口吃的，每天跑大老遠的，好不容易吃飽了，回去又餓了！要不你把錢先借我也行啊！」
江續可沒那麼傻，把錢給她了，她哪裡還會來找他？
一個大塊頭的男生，聽著聽著，突然悲憤地舉起了酒杯：「敬處/男之身！」
白色衛衣，黑色鉛筆褲，她的打扮學生氣十足。明明是很純的樣子，他卻偏偏看出幾分性感，尤其是那雙筆直的腿，包裹在修身的黑色仔褲之下，線條美感十足，稍稍向他走來，他的視線便無法移開。
「額……」林西錯愕的聲音。
「哈哈。」林明宇一臉遺憾的表情道：「以林西的賭運，基本上我們就是送錢的。我決定打壓底一毛的牌，打小點能多給自己留點。」
「……」
林西打了他一拳，正要離開他，他又說了一句：「不在你身後，在旁邊。」
江續笑：「那你出來打個招呼唄。」
唉，為了能不再敬處/男之身，總歸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拿獎金。」
「嘭——」江續突然一回頭，對著林西的方向大呵一聲：「電梯突然掉下去了。」
……
他這一舉杯，立刻得到了其餘同類的支持，席間竟有一半人站了起來。
江續從信封里抽了一張一百給林西。
林西見他軟硬不吃，噘著嘴轉身就要走。
「媽呀——」林西嚇得一屁股摔倒了地上。
江續：「……」
第二天開始，她就完全賴上江續了。
十五分鐘，在黑暗的環境里單獨相處，江續竟然覺得這經歷十分奇妙。
林西扶著江續的胳膊，語氣難得比較溫柔：「你還好嗎？」
那一晚，林西確實是抱著贏光林明宇生活費的打算來的弄巧成緣。
江續的手臂被她扛在肩上，他便借勢把她往他的方向收緊了一些。
林西本來是想嚇他，結果反被嚇了，氣鼓鼓爬起來：「希望這哥們回來多找找你這種人。」
林西聽他這麼說，立刻控訴起來：「我本來是想去贏生活費的，誰知道你特么半路殺出來，把我壓箱底的錢都贏光了。」
林西不好意思地啃著卷餅，含含糊糊地說：「我這個月只剩二百了，不然也不至於覬覦林明宇的生活費，指望贏錢揮霍啊。」
「別鬧。」聲音中帶著幾分寵溺。
林西弓著背縮在衣服里，嘴裏碎碎念道：「各位兄弟，小女子林西無意衝撞，純粹是編故事嚇嚇人的，有得罪之處多多包涵。要找就找這姓江的，不是他我不會來這裏。」
腦子裡想到那群臭小子說得話，他竟然有幾分共鳴感。
江續笑：「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樣的，男人生得高大，是為了保護女人。」他頓了頓聲，以緩慢的語速和撩人的聲音說著：「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所以，我保護你。」
林西咽了咽口水，顫顫巍巍問江續：「怎麼回事啊？這電梯是壞了嗎？」
江續有些醉，迷濛之間，他看見林西皺眉，原本準備離開，想想又調回了頭。
林西繃著一張臉，狠狠一腳踩在江續腳上，咬牙切齒道：「姓江的，喝醉了佔便宜，也是死罪。」
江續像一個嚴厲的父親，皺著眉頭看著她：「等你花完了再找我要。」
「憑你的善良，仁慈。」
「這不是買太多化妝品了么……」林西低聲嘀咕：「女人的東西就是貴啊，我有什麼辦法……」
「江續你有病啊！嚇我幹嘛啊！」
胃裡滿滿的都是食物和啤酒，稍微有些不適。靠扶在垃圾桶旁邊，江續怕自己會吐。
環境，服務，衛生，都別談，談了傷感情。
各位兄弟，如果你們真的存在的話，多出來晃晃，感激不盡。
「啊——」林西又是一聲尖叫。
「啊——」
林西講著講著，又湊近了江續幾分，故意以緩慢地聲音說：「結果，他一跳……」
「打得那麼小，我才贏你二百多。」
江續往前，正要走到電梯的按鍵板那邊，就感覺到身邊黏過來一棵豆芽菜。
因為太害怕，她死死抓著江續的手臂不敢動，聲音明明顫抖著，說出來的話卻狠狠的：「江續我告訴你，我根本不怕鬼，你再嚇我也沒有用。」
以江續以前的性格，是不會跟隨林明宇這個想一出是一出的腦殘的，但這次他卻不是完全冷漠了。
上班時間，學校的教工都在辦公室，電梯里就林西和江續兩個人。
說完，眾人一起憤懣：「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我們找個女朋友都難，江續要是花一點，每天都能睡不一樣的。」
「我是女生的正常身高好吧。」
「現在呢，總是我在保護你了吧？」
「去哪兒？」
「不行。」鐵面無私江大人。
球隊里有幾個男生有女朋友，酒醉慫人膽，喝著喝著就開始聊起了少兒不宜的話題，聊得一眾沒有女朋友的單身狼，各種羡慕嫉妒恨。
江續聳肩：「這個故事，剛好我也聽過，後續就是這樣。」
江續的手撫摸著林西的後背，心裏暗暗想著：
全黑的環境下，江續感覺到彼此呼吸的聲音都清晰了一些。
「等了很久沒有人救他，他就等不住了，用力把電梯門扒開一條縫，然後發現自己困在兩層樓中間。他就想著往下跳一層，就能得救了。他用眼睛量著距離，想著應該沒問題吧。」
她個小，又很瘦，站在江續身邊，小小一顆豆芽菜。她擼了擼袖子，又把頭髮都別到耳後，一副要來出力氣的樣子。
「摳啊！大財主還摳！」
兩人穿過長長的走廊，進了土豪樓的電梯。
用盡法子都不能多接近她，卻不想歪打正著，讓她自己黏上來了。
酒精開始漸漸進入血液，江續的腦子越來越暈乎，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好像一場夢一樣。
江續心猿意馬，展臂將她摟緊了一些。
江續什麼都沒解釋就接受了群嘲。
他沉思片刻，說道：「跟我走。」
兩人身高差在那，林西只能吃力地扛著他的手臂，借他一點力讓他能走。
「本來是想找隔壁寢室那幾個，結果今天都沒空，最後只能叫林西了。」林明宇換好了鞋問他：「你去不去啊？不去我再去找找。」
黑暗中，她暗搓搓掀開了江續的風衣，完全不避嫌地躲了進去，哆哆嗦嗦將自己裹了起來。
被人灌了太多酒，江續覺得頭有些暈暈的。
「江續？」
「回來。」江續說。
系裡冠軍賽得了冠軍，從學校得了一筆獎金。系隊的球員們決定拿著獎金好好聚餐一頓來慶祝。
江續扶靠在垃圾桶旁邊沒動，林西撇了撇嘴，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低聲嘀咕：「你也幫我好幾次，看你這麼醉死路邊，好像也有點不忍心。
實在說不出有什麼特殊長處，更不知道到底哪裡好，偏偏江續就是越接近越迷戀。
林西縮了縮脖子：「你和誰打招呼呢？」
「回寢室啊。」林西撇嘴：「不還我算了，我找我爸媽要去，每天來找你混也不是事。」
江續一低頭，江續就能看見她短短的頭髮，白皙的耳廓，細瘦的脖頸以及寬大衛衣仍掩不住的微微隆起。
江續已經漸漸適應了黑暗，看清林西所在的方向，故意舉起手對她身後揮了揮：「嗨。」
不知道這是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
學期中的時候，林明宇曾經因為生活費耗盡，不懷好意地組了一個局。
江續看了她一眼，思及她的家庭，父母和諧，寵愛女兒，她要是開口，估計她挨個罵就有錢了，最後，她怕是還是跑了總裁是我腦殘粉。
「就我家那邊的一個傳說，以前有個男的，去要錢，結果失敗了，後來他坐電梯，不小心電梯故障了。」她頓了頓說：「就像我們這樣，停在半空中。」
那天之後，江續被球隊的人取了個外號，叫「江一半」，諷刺他酒喝一半就跑。
作為得分最多的後衛，江續自然是隊里最大的「功臣」，幾乎所有人的第一杯酒都是敬他的，饒是他酒量不錯，也經不住這樣的車輪戰。
「嗷～」林西立刻轉過頭來抱住江續的胳膊，一臉狗腿表情：「江大善人，請讓小女子做你的腿部掛件。」
林西見只有一百，立刻瞪大了眼睛：「我可是輸了兩百多啊……」
江續突然將她往懷裡一摟，將她的左臉緊緊貼在自己右邊的胸口。
「幹嘛？」林西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
「……」
「怎麼喝這麼多酒？」林西抬頭看了他一眼：「我送你回寢室吧？」
林西大約是從林明宇那裡，聽說了江續要去學校拿得獎的獎金，一下課就跑來了。
……
「騙你的。」江續說。
「江續，你特么喝多了吧？」男生笑：「我們處/男喝一杯，你就別湊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