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狩獵遇險
「多謝大人！」那侍從一臉激動的表情，源賴朝雖然不怎麼容易親近，可是他對他的下屬卻一直都很不錯。
終於夠到了那把弓，她緊緊捏住弓，右手輕輕從背後的箭筒里抽出一支黑翎箭。
小雪又揀了幾根扁一些，結實一些的樹枝，把他的右手和這些樹枝用布條固定起來，道：「現在暫時只能這樣，你千萬不要亂動，不然——」她笑了笑道：「手可能會長歪噢。」
「廢，廢話，我都餓了一整天了啦。不許笑！」她瞪了他一眼道。
「隨你便。」他停止了動作。
次日清晨，賴朝一睜開眼，就被初升的陽光刺得又閉上眼，等稍微適應了一會，他才又睜了開來，這才發現小雪整個臉都埋進了他的懷裡，緊緊扯著他的衣襟，還在呼呼大睡。一定太冷了，所以才會這樣。他不自覺的笑了起來，暖暖的身體，均勻的呼吸，甜甜的香味，令他的心頭漾起一絲特別的感覺，看她睡得這麼香，他也就沒有移動半分。
轉眼到了秋天，秋高氣爽，草木茂盛，北條家一年一度最熱鬧的圍場狩獵就安排在這個時候。這對小雪來說無疑又是一個興奮的消息。而且好久沒有練習射箭了，手也有些痒痒的。
「小雪，肩膀放鬆點，不要太用力了，眼睛盯著那隻雉雞，對，就這樣……」他低低的在她臉頰邊耳語著，彷彿在對著她的臉輕輕呵氣。她的身上帶著一縷淡淡的少女的芬芳，不同於熏香的清香，絲絲縷縷，彷彿撩撥著他的神經，義經的神智也有些恍惚起來。
破傷風？是什麼？他有些疑惑的看著她，她一臉認真的仔細擦拭著他的傷口，輕輕的用布條包紮起來，她低垂的長睫毛微微顫動著，軟軟的手輕觸著他的肌膚，臉頰上籠罩著一層溫柔的光澤。他的心弦好像忽然被撥動了一下，內心深處似乎有陣暖意涌了上來。
「啊！」小雪只覺得脖子里涼嗖嗖的，滑溜溜的掉進一樣東西，第一個反應就是被蛇襲擊了，猛的大叫起來，慌亂的往後退去，被地上的碎石一絆，腳下忽然踩空，立刻就失去了重心。賴朝這才看清樹后竟然是個山崖，情急之下，縱身一躍，想要拉住正往下跌的小雪。無奈實在是太突然了，剛剛抓住她的手，就被她順勢帶著滾落了山。
在胡思亂想中，小雪昏昏的睡了過去。
「隨便，」他淡淡說了一句，又道：「不過林中有很多陡峭的山谷，還有豹子和野狼出沒，你自己想清楚了。」他的眼中又閃過一絲輕蔑的笑意。
「咕——」哪裡又打鼓了？「咕咕——」這回她清晰的聽見居然是從自己的肚子里發出來的。
「撲！」箭插入肉的沉悶的聲音，「咚——」沉重的物體倒下的聲音，她劇烈的呼吸著，不敢相信的睜大自己的眼睛，看著倒下來的豹，咽喉上赫然插著她的黑翎箭，血，正從那兒不斷流出來。真的射中了，她居然真的射中了，她居然射中了一隻豹！
她心裏一陣感動，全神貫注的瞄準了它，豹子已經察覺到不對，微微一弓背，不好，拉鋸戰結束，它要進攻了……
「哼。」
「小雪，你餓了噢。」義經在她耳邊輕輕笑道。
「不要動！」她忽然喊了一聲：「你笨蛋啊，小心你的手，而且我才不要穿你的衣服，血跡斑斑的。」她才不要配合他演出這種老的掉牙的橋段。
賴朝也翻身下了馬，走到樹下，道：「你在胡鬧什麼。這裏——」他的眼光掃到了小雪的上方的樹枝，忽然就止住了話，面色微變。
「不過，我怕對你來說有些危險，你的馬術也不是那麼紮實，等會兒一片混亂我怕傷到你。
「嗖——」一箭脫手而出，直直的飛向了雉雞旁邊的樹榦上，小雪扭頭望向義經，他的臉上有一絲尷尬，小雪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噢，原來義經也有失手的時候啊。」
義經一面聽著，一向溫柔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笑容，滿眼的憔悴，看起來好像整晚沒有睡好的樣子。他什麼也沒有說，忽然緊緊的摟住了她。他抱得好緊，小雪有些愕然的被他擁入懷中，平時那麼溫柔的義經今天是怎麼了。
那雉雞被一驚之後，早就飛到了旁邊的灌木上，小雪正要再瞄準時，只見一支箭急速的飛向那裡，正中雉雞的咽喉。
義經神色一振，朝賴朝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是，不過，」他又看了一眼小雪，道：「小雪，你——」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放心的神色。
「你在做什麼！」他痛得輕輕的吸了一口氣，這個女孩還不是一般的笨手笨腳，他無奈的看了她一眼。
「憑你自己的感覺去射吧，我把命交給你了。」此時的他居然露出了一絲微笑。把命交給她，他居然還這樣信任她。
「你，你就這麼對你的救命恩人嗎？」她立刻用這條來威脅他。
「你……」
不多時，山崖上露出一個白色影子，喊道：「小雪！兄長大人，你們在那裡嗎？」果然是義經的聲音，小雪樂得又蹦又跳，大聲道：「是啊，是啊，義經，快來救我們！！」
「好箭法！」立刻有人跑到灌木邊揀起了那隻雉雞，「大人！你看這羽毛多漂亮！」彩色的羽毛並沒有因為生命的逝去而喪失原有的光華，在陽光的照耀下還是那麼令人眩目。
「我好擔心，小雪，我真怕……」他的身子微微顫抖著，手卻越收越緊，象是怕一放手她就消失了。
「嗯，這個就賞給你吧。」射下它的那個人——源賴朝只是瞟了一眼，漫不經心的說著。
「要相信你自己，這麼多年不是白學的。」賴朝此刻平靜的聲音令小雪穩了穩心神，「記住，你射的不是整頭豹，而只是它的要害，要麼不射，要射就要一擊而中，把它的喉嚨想象成靶心吧。」想象成靶心？她慢慢拉開了弓，慢慢瞄準……那豹子似乎也覺察到了什麼，有些焦躁不安起來。
小雪又看了看身邊的義經，一身白色的裝束更是將他那份潔凈纖美襯托得明亮耀眼，姿容風流，她不知怎麼忽然想到了羅密歐的一句台詞：「就像白鴿在鴉群中進退蹁躚」！不由的笑了笑，好像誇張了一點，其實鴉群里那個源賴朝的一身墨綠色裝束也還不錯，倒也顯得成熟俊朗，只是太冷峻了一點。冷峻？小雪的腦子裡忽然浮起那天他跌落溫泉的表情，忍不住的又吃吃的笑了起來。
不知為什麼，看她挑眉罵人的樣子，他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她很輕很輕的移動了一下，眼睛一直直視著那隻豹子的眼睛，它的眼睛在月光下泛出森森的綠光，著實有些可怕，可是一定要盯著它，絕不能讓它覺察出自己在害怕。見豹子對自己的輕微移動並沒什麼反應，她又移動了一點，靠近了那把弓。緊張的汗水，從她的額頭上滑落，此時一定要鎮定，豹子沒有輕舉妄動，它一定也在觀察著自己。
他沒有再搭理她，用左手撕下衣服碎片，包紮起腿上流血的地方。看他因為右手受傷的緣故，動作不大方便，小雪心裏又軟了下來，算了，要不是他這個人肉靠墊，說不定自己也骨折了呢，她瞪了他一眼，道：「好了，我替你包紮吧。」說著，從自己衣服下
他眼皮微微一顫，抬起眼來看著她道：「我的性格就是這樣。」
賴朝長眉一挑，正想拒絕，忽然看見小雪惱怒的眼神，心念一動，說出口的話就變成了：「好。」
「你不用管我，我不需要保護。」望著義經遠去的背影，小雪憤憤的踢了一下腳底下的石子。
「你怎麼知道？」他微愕，順著小雪的視線望了過去，不由倒抽一口冷氣。不遠處的樹底下正站著一隻威風凜凜的中等體型的豹子。月光下，那身皮毛閃閃發光，散發著尊貴的氣質。
「不要緊張，你一定行的。」賴朝的聲音似乎泰然自若，絲毫聽不出一絲驚慌。
這次出獵的地點是伊豆東面的小倉山，雖然叫小倉山，這山卻是一點不小，山路並不怎麼好走，一眼望去，密林叢叢。聽政子說這裏的獵物種類非常多，政子從小就隨著父親狩獵，射箭本領也十分高超。今天的她身穿一身葡萄色的狩獵裝束，騎在一頭棕色大馬上，顯得英姿颯爽。
他的眼中也閃過一絲笑意，這個女孩似乎有很多怪道理。
賴朝正想說些什麼，忽然聽見山崖上傳來了一陣吵雜的聲音。
「我知道。」他冷冷道，：「上次就看出來了。」他果然還記恨上次的事情。
「喂，傷口很痛嗎？」她問道。
「你再拍下去我就真有事了。」他忽然低低的說了一句，緩緩睜開了雙眼。
「你——」，不識好人心，小雪的自信心受到了一點打擊，於是沒再理他。
「嗯，」小雪點了點頭，這個男人有時也會說些讓人不討厭的話……
這個女孩，果然不是小孩子，剛才的表現的確令他刮目相看。
什麼！蛇！小雪頓時覺得腳軟了起來，這個世界上讓她害怕的東西很少，蛇，偏偏就是其中一樣，而且還是最怕的。她盡量保持著冷靜，微微點了點頭，閉上了雙眼。
她狡猾的笑了笑道：「不管，反正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這個人情你算是欠下了，哈哈。」
「是嗎？」義經看了一眼小雪，正想說什麼，源賴朝忽然說道「九郎，你不要讓我失望，這次就好好的表現一下吧。」
「是你自己投懷送抱，我看你睡得挺舒服的。」他輕挑了一下眉。
「小雪，你在笑什麼？」義經對她微微一笑，扎著馬尾，身穿杏黃色裝束的小雪今天看起來特別象個漂亮的男孩子，幾分可愛，幾分俏皮，幾分嫵媚，說不盡的風情。
「那我去哪裡你都不要管我。」小雪念道。
「可是被命運玩弄的人，不止你，還有義經啊，他從小被母親扔到鞍馬寺出家，長大了還要逃亡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寄人籬下。甚至比你更不幸，連自己父親的樣子也從沒見過，可是他還是那樣單純的相信著你，懷著一顆想要相信親人的心來投奔你，這樣的弟弟，你是不是應該珍惜呢？這不是你們的錯，全是這個時代的錯啊。」小雪一口氣的說了一大堆。
時間總是過得飛快，這一段時間倒也相安無事，只是賴朝對義經的態度總是不冷不熱的。
「過來靠著我，你不想在被救出去之前就凍死吧。」他的語氣有了幾分不耐。
他的薄唇抿出一絲笑容，道：「不然怎麼樣？以身相許嗎？」
「怎麼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賴朝察覺到她的神色有異。
夜色越來越暗，遠處偶而傳來幾聲毛骨悚然的野獸叫聲。她的心裏不由有些害怕起來，正要和賴朝說話，只見他一臉凝重，似乎正在傾聽什麼。
他扭過頭，沒有再理她。
「唉，已經這麼晚了，月亮都上來了。
說著，他走到小雪身邊，從她身後抓著她的手把弓慢慢拉開，他靠得好近，自己的整個身體好像被他溫柔的包裹著，暖洋洋的。小雪的腦海里忽然浮起小時候他教她射箭的情形，臉上不由一熱，從他身上似乎又傳來了那陣淡淡的梅香。好像思想更加不能集中了。
「唉，義經，這是怎麼回事啊。」小雪悻悻的看著自己射的落空的一箭，射不會動的靶子百發百中，怎麼射活動的動物，連只山雞射不到。人家說活學活用，難道自己就只能射中死的東西嗎？
「那麼，如果有一天你有打敗平家的能力，你會怎麼做？」她試探的問道。
忽聞一陣馬蹄聲傳來，追來的賴朝見她好端端的坐在那裡，心裏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賴朝輕輕抽出刀，手上一運勁，輕輕前移了兩步，迅速的一刀揮去，一瞬之間，那蛇就斷成了兩截，掉了下來，正好掉在小雪的身上。
「對，這不是我們的錯。」他的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恨意，：「這都是平家的錯。」
小雪一下愣在了那裡，這話好像不該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好像成范比較適合說這種話噢。
還好，總算得救了，終於不用在這裏餓死了，她笑著回過頭看了看賴朝，他好像並沒有她這麼開心，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
「夠了，住嘴。誰說一定會死。」
小雪此刻已經被眼前的事物震得有些發懵，雖然這不是第一次在現實中看見豹子，可是那時候他們之間還隔著個大鐵籠，現在，如此的近距離接觸，近得它隨時都能一躍而起咬住自己的喉嚨，怎麼辦？該怎麼做？
小雪望了望天，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一輪月亮已經悄悄的爬了上來。她不由一陣失望，看來今天沒希望了。
他的身體比他的冷臉可溫暖多了，靠著他好像是暖和一點了。他的衣服雖然血跡斑斑，卻還是隱隱有一陣檀香味。再仔細看看他，好像還真是挺帥的，不過此時他微咬著下唇，似乎傷口很疼的樣子。
「你的箭呢？」他定了定神，輕聲問道。「小雪？」
他眼中波動了一下，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道：「相信？這個詞聽起來有點刺耳。」他頓了頓，又道：「從父親在我面前被背叛者刺殺那一刻起，我就丟棄這個詞了。十三歲就被流放到這裏的我，一直被命運玩弄的我，怎麼再會去輕易相信別人，哪怕是自己的兄弟。」
小雪看了看他，倒聽話的走了過去，挨著他坐下了。反正靠著他也沒什麼損失，最重要自己的確冷的要命。
啊，她臉上頓時火燒一般，好沒面子啊。
「如果我沒聽錯，這附近可能有——」
賴朝沒有說話，他可能也想到了吧。只能乞求老天保佑，趕緊讓別人發現他們了。
「你……」小雪瞪了他一眼，這個男人的冷嘲熱諷真讓人討厭，再多呆一分鐘也難受。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小雪忽然問道：「對了，我一直都很納悶，為什麼你對義經總是不冷不熱的呢？」
「怎麼，冷嗎？」他似乎察覺到了。
她瞟了他一眼，道：「過來幹什麼？」
義經自嘲的笑道：「我說了，不能太在乎有沒有射中的結果了。」兩人對視一會，忽然一起笑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雪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抬頭一望，天，居然從那麼高的山崖上摔了下來，她趕緊查看自己的身體有沒有受傷，還好，還好，除了手臂有些擦傷，似乎沒什麼大礙，果然是吉人天相，咦，身子下面怎麼軟軟的，她忽然一驚，糟糕，剛才好像賴朝和她一起掉了下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山崖上面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等到天黑，就更難找了，難不成要在這種地方過夜？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完全沒有說話的興緻了，「我有些累了。」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平家的人，也會毫不猶豫的殺了自己吧。
「都是你，要不是你把蛇挑到我身上，我也不會掉下來！」小雪忽然想起剛才那一幕，不由的怪起他來。
「怎麼做？」賴朝的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神色，一字一句道：「自然一個也不放過。」
「啊，不要啦。」小雪身上忽然感到一陣寒氣，要是他想報上次的一踢之仇就慘了。
「主公，北條大人聽說您的射藝高超，請您過去，說想與你比一比。另外，政子夫人也想見識一下。」伊勢三郎從遠處跑了過來，一臉興奮的說著。
「還好。」
「不識好歹，剛才不是我，你就可能被蛇襲擊了。」
賴朝動容的看著她，眼中有絲震驚，這真不象是個普通女孩說的話，可是她說的話，似乎又有些道理。
「噢，我是因為可以打獵，太開心了，呵呵。」她一邊笑著，一邊又掃了賴朝一眼，正好此時賴朝也正在看她，忽然眼光相碰，小雪毫不畏懼的瞪了他一眼，他的眼中今天似乎隱去了刀刃般的銳利，而多了幾分探究的意味。
義經笑了笑對小雪道：「其實也很容易的，你太在乎有沒有射中的結果，反而就沒有狩獵的樂趣了。」
「噓——」他做了個手勢，讓她保持緘默。
「糟糕，小雪，趕快拿劍！」他忽然低呼一聲。小雪一摸自己的腰間，不由一驚，道：「糟了，我的劍可能掉下來的時候丟了。」
小雪只覺一陣暈旋，心裏絲絲絞痛起來，從未有過的恐懼感從內心慢慢瀰漫出來。一個也不放過，為什麼要說這樣可怕的話，，為什麼……如果時子夫人，哥哥們，平家的人全都……她心裏彷彿要窒息了，不敢再想下去了……
「還，還好。」她的牙齒輕微的打顫。
「你的箭呢，小雪？」賴朝的話令她清醒了過來，箭？她摸了摸背後，箭在。那麼弓呢？她迅速的往四周望了一眼，幸好天無絕人之路，那張弓就躺在自己左腳的不遠處。
「記住，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她接下來的這句話立刻讓賴朝後悔自己剛才的想法。
他的薄唇微微抿起了弧度，低聲道：「這有什麼？太陽落山，月亮就會升起。月亮西沉，太陽又會出現。明天的太陽，總不會不升起的，所以一定要保持希望。明天一定會有人找到我們的。」
閉上眼睛，才不要，誰知道他要做什麼。
「有人來了！」小雪臉上一喜，趕緊大聲喊了起來：「喂，義經！義經！！是你嗎？」
「你現在千萬不要動，仔細聽我說。」他恢復了鎮靜，輕聲道：「先閉上眼睛。」
在山腰處扎了營之後，大隊人馬就往山的密林深處行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小雪緊張的問他。
他輕輕哼了一聲，道：「這次完全是運氣好。」
射死豹的興奮漸漸退卻，半夜的秋風令她感到一陣寒意，不由的打了個哆嗦。
「喂，我怎麼睡在你懷裡？」她怒道。
「哎，不如我唱歌給你聽，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她忽然想到這個主意。
義經是在擔心她嗎？他是這樣的擔心她嗎？小雪的心裏湧起一陣甜蜜的感覺，也伸手緊緊的抱住了義經。他的懷抱好溫暖，聽得見他不規律的心跳聲，咚咚，咚咚……好像在打著小鼓……
「敢跟來你就是小狗！」小雪怒道，雙腿忽然夾緊馬腹，馬兒一聲嘶鳴，飛快的朝林子里跑去。
「豹——子。」小雪
「可是，為什麼我覺得你是不相信他呢？」小雪終於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她的心裏莫名的緊張起來，不知道他聽到了什麼可怕的聲音。
「喂，你怎麼跟來了，我說過跟來是小狗！」她一見到他，就立刻站起身來。
小雪頓時鬆了一口氣，道：「我真怕你就這麼死了呢，嚇死我了。」她輕輕的扶他坐起，道：「你覺得怎麼樣？」
被救上來之後，小雪終於舒了一口氣。
此時她的眼中已經看不到整隻撲過來的豹子，只清晰的看到一點，猶如以前射靶時的紅心，說時遲，那時快，一箭已經射了出去。
本想不去管她，可看她微微發抖的樣子，賴朝的心裏忽然有些不忍，他又忍不住道：「過來。」
鎮定，鎮定，賴朝的手受了重傷，現在只能靠自己了。但是自己真的能射中那頭豹子嗎？而且還一定要射中它的要害？她的心中有些動搖。
「不要怕痛，傷口裡的沙石要先剔除，不然傷口很容易發炎，得破傷風的幾率也會大大提高，這麼點痛都忍不住。」她朝他翻了個白眼。
她扔了手裡的弓箭，大口的喘著氣，又喜又驚的扯著賴朝的衣袖道：「我射中了！我成功了！！我真的射中了！」賴朝看著欣喜若狂的她，眼中也流露出一些暖意。
他動了動身子，稍稍皺了一下眉道：「我的右手好像動不了，可能折了。」他抬頭望了一眼，無奈道：「看來我們只能等他們來了。」
「那也好過在這裏餓死，死了還要被野獸吃掉，死無全屍，死無葬身之地，死得難看……死……」
「穿上這個吧。」他動了一下，準備用左手脫去自己的外衣。
「上次那種歌嗎？我怕我聽了傷口更疼。」他毫不留情的回答。
「好，好」義經只能忍住笑著，「那我們快回去吧。」
「反正都是你的錯。」
此話一出，小雪的心裏不由顫了一下。
「義經！」她滿臉興奮的跑過去和他訴說射死豹子的事。
「因為你的上面有條蛇！」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他的身子還在輕微的抖著，混蛋，一定還在偷偷笑……
他臉色微變，道：「我的刀也不見了。」
「該死。」他立刻也策馬跟了上去，沒想到剛才的話不但沒有嚇住她，反而讓她做出更激烈的舉動，而且還選了一條最危險的山路。這個女孩到底是不是個笨蛋啊。「吁——」小雪停在了一個看起來比較平坦的山坡上，她翻身下馬，坐在了樹下，這裏看起來也沒有那麼危險，看來都是那個賴朝胡說八道，哪有什麼豹子，嚇人也不是這樣嚇的，當她三歲小孩呀。
「我跟你一起去吧。」小雪趕緊說道，她可不想和賴朝呆在一起。
好溫暖啊，小雪迷迷糊糊的扯著他的衣服，還往他身上蹭了蹭。她慢慢睜開了眼睛，一抬頭，忽然撞見那雙蘊含著笑意的深褐色眼睛，不由嚇了一跳，趕緊從他的懷裡跳了起來。
「不行，我連一隻雉雞都沒射中，怎麼射中它。我，我恐怕辦不到。」她的手在微微發顫。
「為什麼？」她偏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趕緊翻身起來，頓時呆在了那裡，果然是源賴朝，看樣子他好像比自己嚴重多了，臉上也被擦傷了好幾處，天哪，不會死了吧。心中一陣恐懼，一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伸手推了推他，又使勁拍著他的臉焦急的喊道：「喂，醒醒，醒醒！你沒事吧？沒事吧？」
「應該很快會來吧？他們應該會看見我們的馬吧？」小雪剛說完，忽然心中一涼，自己好像沒有把馬拴住，好像也沒看到賴朝拴馬，啊，如果這兩匹馬跑掉，他們又找不到自己和賴朝的話，那不是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