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選個詩情畫意之地
更有婢女送來一沓地契。
青衫儒生朝著陸番拱手,那星目中,彷彿有神芒在流轉,盯著陸番。
陳北旬拿捏著地契,掃了一眼。
聶長卿面無表情的抓著殺豬刀,將刀抵在家丁的脖頸處。
讓老爹投鼠忌器,便是這站在三大世家背後的……劍派么?
面對兩箱白銀,共一千兩,他的內心毫無波動。
陸番慵懶的靠在輪椅上,手撐著下巴,淡淡的看著陳北旬,眼眸中倒是有幾分好奇之意。
陸番擺了擺手。
陸番輕笑,撫著羊毛薄毯。
酥手搭在輪椅把手上的凝昭,臉色陡然冷若冰霜,櫻唇微啟,發出一聲呵斥。
原本的下過雨後的和煦微風,變成了充斥刺骨寒意的冷風。
陳北旬臉色如常,彷彿真的對陸番無比仰慕似的。
陳北旬拱手,輕笑:「陸少,這麼快就選好了?千家商鋪,百棟府邸,陸少不再繼續看看?」
「止步。」
「既然城主有令,我陳家莫敢不從,北旬歸家,得知家父居然勾結兵匪,痛心疾首,幸而陸城主英明神武,扼滅罪惡的源頭,拯救北洛城於水火,我陳北旬,敬佩萬分,接下來,我陳家,定當嚴肅整頓,洗心革面,來人,取一千兩白銀來。」
陳北旬一笑,青衫長袖一擺。
笑的很有深意。
陸番坐在輪椅上,就著月光,安靜的翻著地契。
馬屁拍起來,單純而不做作。
「那日在城頭,三大世家的儒生笑我半癱,對我的精神產生嚴重的打擊,我現在回想起來,還內心抑鬱,千兩白銀,難以撫平我內心的創傷。」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陸番居 然選了這麼個地方。
劍派可不是普通的門派,能夠入諸子百家,便足以說明其強大和神秘。
凝昭握劍的手都是一抖。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
陸番道。
前幾日在城頭上,凝昭大開殺戒,還讓他們記憶猶新。
「我就喜歡你這種說實話的人。」
爾後,便邁開步伐,款款朝陸番行走而來。
他的臉上掛著微笑,在月光下,顯得有幾分真誠。
陳家的諸多儒生頓時騷動了起來。
陸番坐在輪椅上,手搭著下巴,打了個哈欠。
現在看來,眼前這陳北旬可能就是關鍵。
劍派若是掌控三大世家,目的不言而喻。
看著陳北旬手中厚厚的一沓地契,陸番的嘴角抽了抽……狗大戶!
陸番將地契遞給了倪玉。
「來人,再取千兩白銀!」
陳北旬突然大笑起來,豪氣衝天。
陳北旬看到了身上遍布傷口,但是卻冷肅的聶長卿,眼眸微微一縮。
「大胆!」
聶長卿也是一臉懵逼。
揉了揉修長手指,陸番不經意的隨口一問。
青衫儒生輕笑起來,捋了捋美髯。
很快。
唇紅齒白的面龐,被照耀的散發著瑩瑩光輝,猶如裹著輕紗。
「陳北旬……」
為什麼陸長空不直接將三大世家剩下的人全部以叛逆之罪一鍋端,押入大牢,直接以暴力手段接手世家的產業,這樣雖然會對民生產生短暫的動蕩,但長遠來看,卻是會解決不少潛在的問題。
就是不知道自家老爹是否清楚,提前做布置和安排了。
月光照耀在箭矢的箭頭,寒芒流淌,猶如一隻 只躲在暗處的毒蛇,冰冷的盯著獵物。
陳北旬暴喝。
道宗第九韓連笑,失敗了么?
「你我今日談話這般投機,我瞧你也比較順眼,你看……」
陳北旬捋了捋長須,扭頭對身後的侍衛,吩咐道。
月光穿透了烏雲,灑在了慵懶倚靠在輪椅上的陸番身上。
捏著這張地契,陸番撣了撣,仔細看兩眼后,嘴角微微上挑。
你陸番特么的要養老……選個妓院?!
「千兩白銀繼續取,另外,將地契拿來!」
陸番撫掌,輕輕笑起來。
園林中的水池,鏡子般的水面在風的吹拂下,波光粼粼。
「老聶,把人放了,咱們是來收租的,要以理服人。」
「不知何處宅邸這般幸運能入陸少之眼?」
她蓮步輕邁,擋在陸番身前,長裙飛舞,青絲飄蕩。
留著美髯,劍眉星目背後背負黃梨木劍匣。
爾後,陸番便靠在輪椅上,閉上了眼。
「陸少深夜來訪,真乃使我陳府蓬蓽生輝。」
微風徐徐,月光冷厲。
「等等……」
被陸番所阻?
照耀在揭開的兩箱白銀上,白的刺眼。
爾後,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陸少,這租金……可夠?」
他抬起手,微微一壓,諸多的護衛便將彎弓垂下。
氣氛陡然變得肅殺。
不過,如今的陳北旬在陳家掌握最大的話語權,畢竟陳北旬背靠劍派,是陳家在北洛城繼續存在下去的資本。
「不愧是世家,財大氣粗……」
「喝酒就算了,我爹讓我來收租,咱們談正事。」
陸番拍了拍縮在他身邊,慫的一匹的倪玉腦 袋,道。
現在看來……還真的是直,瞧這陳北旬,瞎說什麼大實話。
那家丁兩股顫顫,捂著流血的大腿,連滾帶爬的朝著陳北旬方向爬去。
這地契中,有的是房屋地契,有的是商鋪地契,涉及的產業,涉及的利益,盤根錯節。
爾後,眼帘微抬,看向陳北旬,對方來自劍派,倒是讓陸番驚詫。
陳北旬的話語聲,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中式園林中,只剩下流觴曲水「嘩嘩」的聲響。
聶長卿默然,收起了殺豬刀。
「好說,不就是宅邸么?我陳家別的不多,就是房子多,只要陸少能開心,北旬割愛又何妨。」
嗡!
其實陸番很好奇。
陳北旬臉上滿是笑容,「陸少慢慢挑,能讓陸少開心,是我陳家榮幸。」
他一切都配合著陸番。
「多謝陸少,陸少可要入府小酌一杯,夜深天寒,在下立刻命人去燒梅子酒,讓陸少暖暖身子。」
「公子看重的地方是……北洛湖心島上,醉塵閣。」
「公子。」
陳北旬神色一緩,一抹美髯,淡笑道。
陸番眼睛一亮,從一沓地契中抽出了一張,其他的放在了腿上。
為首的是一位身著青衫,一柄玉釵紮起豎冠的儒生青年。
氣氛很安靜。
「有意思。」
「這是逼著讓我爹,兵踏陳家?」
「終南天山……劍派?!」
話語一出。
結果,沒有想到,陳家似乎一切都沒有亂,甚至連女眷啼哭聲都沒有,井然有序到讓人害怕。
諸子百家……劍派!
爾後,大手一揮。
「陳家有你這號人?」
靜謐到針落可聞。
拉 弓搭箭的護衛們讓開了一條道。
這人……居然還活著。
陳北旬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陳北旬的臉色僵住,所以……這是不夠了?
陳家家主陳鶴被殺,陸番本以為此時此刻的陳家應該已經亂成一鍋粥。
陸番揉了揉修長的手指,笑了起來。
倪玉跑回來,將地契遞給了陸番。
陸番眯了眯眼。
這是在提醒陸番,陳家可不能出太大的動蕩,否則,北洛城定會民不聊生。
「陸少謬讚了。」陳北旬面不改色道。
「這些下人不懂事,誤以為是那些引起北洛城內亂的兵匪賊軍呢。」
周圍陳家的儒生們則是有些敬畏的看著陸番,以及他的婢女凝昭。
倒是一邊的聶長卿目光一縮。
「哎喲,原來是陸少主,都是誤會,誤會……」
「喏,選好了,就它了。」
鏗鏘聲響,把手處的蟬翼劍陡然彈出,被凝昭握住。
陸番偏頭對聶長卿,道。
陳北旬臉上神色微微有些發僵。
數位長衫儒生行走而出。
凝昭蓮步輕踏,氣丹內,靈氣涌動,氣血異響迸發。
只不過,手背上青筋微微的鼓起,彷彿隨時要爆發氣力,抹斷家丁的脖子。
凝昭蟬翼劍劍尖垂落,攔住了陳北旬,冷若冰霜。
這劍派,似乎很久以前就開始籌備布局了。
「我陸番,自幼有腿疾,行動不便,生活難以自理,我從小到大的願望,便是想要有一棟屬於我自己的房子養老……」
從被凝昭攔住的陳北旬手中接過了地契。
哪怕自己的大腿上的傷口在不斷的噴著血,他依舊連哀嚎都不敢。
倪玉應了聲,趕忙小跑過去。
北洛 城作為帝京的六大護城之一,戰略地位至關重要。
這傢伙是認真的么?!
陸番淡淡道。
他看著陸番,發現陸番的眼神充滿了真摯,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倪玉接過了地契,就著月光,眯著眼。
忽然。
陸番忽然道。
醉塵閣,名字雖好聽,充滿詩情畫意,但本質上……
這點,其實也是陸長空所忌憚的,三大世家,產業分佈和涉及的範圍,太深了。
乃是風花雪月的勾欄春宵之地啊!
陸番嘴角一翹,都說學劍的人性子直。
而那發出殺豬慘嚎的家丁,也不敢嚎叫了,瞪著眼,這氣氛,讓他大氣都不敢喘。
嘩啦。
他的話語,打破了這份讓人血液凍結的寂靜。
空氣十分安靜。
倪玉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聲音,玲瓏響徹,念完后,肉嘟嘟的臉,霎那通紅。
作為曾經的道宗第十,聶長卿自然對劍派也不陌生。
「小陳啊,錢不錢的其實無所謂。」
園林中。
陸番看著這一沓的地契,深吸了一口氣。
陳北旬臉上笑靨如花。
又是兩箱白銀取來。
「在下陳家,陳北旬。」
陳北旬心中震撼,可是臉上卻笑容不減。
「北旬年幼便被家父送往終南天山學劍,昨日方才下山剛回,陸少不識得在下實屬正常,倒是北旬久仰陸少才名,陸少雖有腿疾,但才高八斗,氣貫如龍,曾得國師欣賞,乃我輩讀書人的楷模啊。」
不僅僅是他們,陳家的儒生們也是一臉古怪和愕然。
劍派么?
陳北旬拿出這些的目的可不簡單。
不一會兒,府邸深處,便有兩位家丁,抬著兩箱白銀擺在了園林中。
「小倪,去取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