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第一部 卷一 青山朝陽

第十一節 股掌之間

第一部 卷一 青山朝陽

第十一節 股掌之間

「好刀法啊!」
而王天逸已經把全部心神都投入到這個比武中去了,把張川秀在心裏換成自己,此刻張川秀長劍的防禦圈越來越小,「刺啊!」「砍啊!」王天逸嘴裏下意識的念著,想象自己在徐文麟那一招下奮力刺出,因為興奮,心臟跳得像打鼓,腦門上沁出一層細汗,右手緊緊的握住劍把,每想象一下,右手就用力一次,左手握拳握的如此用力,以至於大么指的指甲都嵌進來了無名指的肉里。
現在徐文麟很得意,剛才他很吃驚,吃驚的都沒有反應就讓認輸的張川秀離開了,因為來之前沒想到一個名門正派的弟子會認輸,原來以為他們會拚命死撐。
趙乾捷大開大闔的進攻和防守,毫無張川秀的壓抑,而徐文麟正在試探趙乾捷的實力,所以守多攻少,趙乾捷把自己青城劍法的修為發揮到極致,揮灑自如。而徐文麟則如同在劍波里游來游去的魚,雖處守勢但絲毫不落下風。
「比武開始!」負責監場的人喊道。
「哼!」徐文麟兩腿輕輕發力,就站了起來,背後突然傳來腳步聲,剛開始還在二十步遠,瞬間已經到了腦後,一股寒氣直貫腦後而來。
「啊啊!」趙乾捷的左手臂被生生的折斷了,發出震天的慘叫,然後就痛昏了過去。
場上兩人拳打腳踢,比剛才比兵器還熱鬧。各個觀戰的人都看得入迷了,叫好之聲此起彼伏。
「老爺子高明,但人算不如天算,這次可以放開手為表叔報仇了!」徐文麟心中暗笑。
剛才王天逸的想法是躍躍欲試,現在則是緊張了,很可能馬上就上場了,右手手心開始出汗,不得不不停的在衣服上擦手,越擦汗水越多。心臟跳得咚咚響,儘管是冬天,王天逸卻覺的吸入鼻腔的空氣是滾燙的。
趙乾捷好像聽不見一樣,吼了一句:「我惹的事!我不會丟咱家面子的!」
以這個自責的青年人紅著眼睛看著徐文麟。而徐文麟報以巴結的一笑,就像貓在發瘋的老鼠面前裝出害怕的樣子,他覺的這個很好玩。
「比武開……!」監場剛發聲,趙乾捷就沖了上去,兩條人影糾纏在一起。
每一次這個惡棍奉承青城都好像在趙乾捷心頭抽了一計鞭子。
「就是他了。」徐文麟盯著趙乾捷心中暗下決心「這次是不能讓你跑了。敢動我們徐家,我會讓你記一輩子的。」
趙乾捷現在很憤怒,他們現在像猴子一樣的被人看笑話,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動手打人了。他都不敢去用腦子思考,一思考自責就像毒蛇纏住他,三個本來可以在這裏休息一天明天美美上路的青城弟子,因為自己,不得不面對一個惡棍,惡棍倒也無所可怕,問題是這傢伙武功太好。
「但是,青城的名聲是白來的嗎?不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別忘了還有另外兩位青城大俠在呢,他們肯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我想身為青城的弟子,他們必然會向證明什麼是青城弟子的!」這些話已經使得趙乾捷和王天逸除了死戰毫無退路。徐文麟的戰術就是一邊要維護青城的名聲但是另一邊要置青城弟子于死地。
十招一過,張川秀險象環生,徐文麟已經勝券在握,又心存賣弄,把刀舞得如水銀瀉地,看起來賞心悅目,卻並不過分進逼。
張川秀殊不知自己的怯懦救了自己一命,滿心都是羞辱,他面如死灰,撿起長劍,行屍走肉般的走到王天逸和趙乾捷面前,強忍著淚水,「我……」只說了一個字眼淚就流下來了。王天逸和趙乾捷腦子都是空白,誰也不知道現在該對這個人說什麼,只是木然的用手拍著張川秀肩膀用以安慰。
「徐文麟在耍青城的了,青城的劍法講究攻守平衡,那個弟子太保守了,一味死守。讓徐文麟把刀法完全使開了。憑實力,徐文麟要用現在這樣雜耍般的打法,要佔上風需要五十招,可是那個青城弟子畏首畏尾,十招內就把已經取勝無望了。」慕秋水喝了一口茶,「不花銀子看看比武,蠻好。」
張川秀做了一件令全場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他把手裡的劍扔了,說:「我投降了。」
他讓自己完全放棄了思考,他從沒像現在這樣腦子裡只想贖罪,怎麼贖罪,用那個拖累了大家的趙乾捷!
由於實在太過殘忍,四海客棧觀戰的人群現在鴉雀無聲。
「我……」沒有了劍的趙乾捷剛想開口認輸。
這一瞬間,右手擒拿住趙乾捷手腕,左腿跪下落地做支撐點,右腿在極低的高度踹上了趙乾捷左臂、左掌猛擊地面這四個動作竟然幾乎同時完成。然後憑藉左掌擊地的衝力,徐文麟身體猛然後仰,身體由和地面平行,變成了跪坐在地上。而他右手拉住趙乾捷的手腕,右腳踹著趙乾捷的手臂,整個姿勢好像拉斷一棵小樹。
「呀!」徐文麟身體一轉卸開趙乾捷打來的一拳,足下踏了個蓮花步,已然來到趙乾捷右側,趙乾捷一起右腿朝著徐文麟小腹踢來,眼看徐文麟此刻正是舊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際,趙乾捷這腿踢的又低,既快又狠,看來徐文麟必然要挨上一計飛腿了。
「領教掌法!!!」徐文麟一聲大吼,震的趙乾捷耳朵發麻,徐文麟早就想好對策了,怎麼可能再讓你青城的人毫髮無損的回去呢?趙乾捷一棄劍,他就一聲大吼,同時扔掉自己的刀,一拳劈面而來,生生的把趙乾捷這后兩個字給壓回去了。
「戊組是他們最差的學徒。我們不會招收這種弟子效力。他們出山都是去當護院或者該行的,呵呵。」于叔回應道。
徐文麟的兩條腿簡直像鞭子一樣,可以從任何角度攻擊過來,防不勝防。才過了十來招,趙乾捷已經接近燈枯油盡了。
「好刀法!」慕秋水把紫砂壺放下,雙目像釘子一樣盯住了場里的兩人。
「不好!」徐文麟大驚之下,向左全力撲出。
徐文麟此刻正在考慮怎麼下手結束戰鬥,用刀怕砍死這個青城的笨蛋,他那武功算什麼武功?一個不入流的武夫而已。
趙乾捷猛然發現自己不知道究竟那個影子才是實刀,連忙回手撤劍,但是還是晚了一步,一道雪亮的刀光突然從影流里躍出,就如同涅盤重生的鳳凰從火焰里探出頭一般,直往右手小臂電閃而來!
「徐公子厲害啊!」看客看見雙方你來我往,打得激烈萬分,再加上青城劍法和鳳凰刀法都是使起來瀟洒無比的武功,不由得大呼過癮。
張川秀已經滿頭是汗了,因為刀劍不停相碰,酸痛從右手指尖一直延伸到右面的肩膀。幸好徐文麟刻意的減少內力和力量,否則他的劍早就被打脫手了。招式越來越澀,對方的出招愈來愈難看清,而張川秀此刻的內心感覺自己在往一個深不見底的洞里墜落,剛才出的還是熱汗,現在全變成冷汗了。
「啪!」慕公子手裡的紫砂壺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死!死!死!」這個字不停在他腦海里激蕩。
但是他突然想到讓張川秀不掉一根頭髮的離開是個妙筆:如果把三人都弄傷了,人家肯定認為是報復。這樣放掉一個嚇破膽的,以後傳到江湖上必然提高了自己的名聲,而且還洗掉了赤裸裸報復的嫌疑。
趙乾捷毫無辦法,只能鬆開劍把,扔了劍,身體急撤小臂急收,這雷霆萬鈞的一擊把長劍和趙乾捷徹底分開。
場中兩人已經打了四十回合,徐文麟宛如一頭藍色的大鷹在左右撲擊,而張川秀則像一隻蝴蝶在雄鷹掀起的狂風中搖曳不定,雙方姿態一個洒脫一個瀟洒,看熱鬧的人都忘了喊好,四海的院子里只有兩人的呼喝聲和刀劍的撞擊聲。
突然,徐文麟整個身體好像從膝蓋那裡斷成兩截一般,左小腿和左腳牢牢的釘在地上,而左膝上面整個身體像佛香被風吹斷一般,齊刷刷的一直倒到和地面平行。趙乾捷的這一腿居然踢空了,而徐文麟的右腿向前踢出,狠狠的撐在趙乾捷的左大腿上,此刻趙乾捷右腳踢空還未收回,做身體支點的左腿受到重擊,整個人一下子被撂在了地上。藉著右腿這一踹之力,徐文麟左腿同時發力,整個人居然就在只有人膝蓋那麼高的高度凌空翻滾了半圈,原來是左腿支撐,臉向上,翻滾之後臉朝下,右臂探出抓住了摔在地上趙乾捷的左手手腕,接著左腿跪著落地,左手化拳為掌猛擊地面,右腿好像撲食小鳥的毒蛇,沿著地面急飛趙乾捷左臂而去。
徐文麟一個橫斬,張川秀一退,徐文麟好像收力慢了,一下子把半個右肋賣給了張川秀。
「這個水平還算正常的。」慕秋水笑著說:「不過武藝……青城弟子口碑還不錯,但這兩人,青城教的都是什麼啊?」
慕秋水嘆道「都說青城甲組訓練的還不錯,希望不會讓我失望。」
整個客棧一瞬間靜的連根針都能聽見,突然又爆發一陣憤怒的聲浪:「孬種!」「我靠,什麼玩意兒?!」「你是青城的嗎!」「青城的就這德性啊!欺世盜名!」
趙乾捷眼睛紅的好像要滴下血來,咬著牙抽出長劍,王天逸一把拉住他「乾捷,他在激我們,別太衝動,不行就回來。」
「各位聽我說一句,」用了內力吐字,徐文麟的聲音壓過了看客的聲浪,「青城的這位張大俠是經過長途跋涉來到鹿邑的,現在連個好覺都沒睡過。可能他也不適應場地,所以我想他水平只發揮到平時的八……嗯……一成。」
「那個青城的劍法也瀟洒的很啊。」
按徐文麟的構想,張川秀肯定要欺進一步距離直刺,這個時候,他將以右腳為支點,扭腰把左腿像鞭子一樣甩出去,這一扭腰將使張川秀的直刺落空,而同時張川秀的右臂將被鞭子一樣的鐵腿砸斷。這一招此刻在這個地方攻守兼備,萬無一失。
說罷把胳膊拉開,提劍進入了場子。
可惜事情出人意料。張川秀整個動作居然驟然一停,徐文麟整個左半身正蓄勢待發,此刻不得不跟著張川秀一停,就像晚上下樓梯,本來左腳已經踩到地面了,心裏卻錯誤的以為還有一級樓梯,右腳蓄勢而下,卻踩到了平地,這個感覺是非常難受的。徐文麟內力跟著一滯,「不好,中計了!」徐文麟大駭。
趙乾捷已經叫苦不迭了,青城本來掌法就很一般,而且趙乾捷這種戊組的弟子近身格鬥更弱,別說實戰,就算訓練,一年都和同門打不了幾回。
「是啊,現在徐文麟在試探而已,一會可能會對攻。」慕秋水長吐出一口氣,「徐文麟,你的鳳凰刀法千萬不要讓我失望。那可是種賞心悅目的漂亮武功。」
張川秀擺了個守勢,徐文麟看到如此,大笑一聲:「得罪!」揮刀直進。張川秀知道對方武功遠遠高於自己,索性只守不攻。
「公子,我看徐文麟一直在防守啊。」
而比武場上風雲突變,徐文麟反擊了,他一刀揮出,中途卻幻化成無數的刀影,宛如鳳凰的尾巴一樣,一下子把趙乾捷裹進細碎的刀影里。
「好凶的突襲!」慕秋水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開始收網了!」慕秋水一笑。
「身體功夫也不錯。」場上一人手臂慘烈折斷,而這個富豪公子絲毫不為所動,慕秋水搖著頭摩娑著手裡的紫砂壺說。
最好的辦法就是從小習練的鐵鞭腿。
「青城的真本事讓我們看看啊!」樓上的看客被徐文麟一提醒,都把注意力轉到了王天逸和趙乾捷一邊。「別又是個孬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