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 慕容來也

李大牛被說穿了心裡話，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王天逸一笑，索性坐在了地上，村長也趕緊坐下了，周圍的墊石村的村民也跟著坐了一片，一群人就在這裏坐著等著山賊的到來。

「這孩子，不小心呢。」老太太拿著一塊方親自巾給紅著臉的王天逸把頭臉上的水擦乾淨。

李大牛的鎚子滑落下去，他一下子蹲在了地上，雙手抱頭痛哭：「我幹嘛那天結婚啊，我結的什麼婚啊，我簡直不是人啊！我混賬啊！」然後又抽起自己耳光來了，村民隊伍馬上「哄」一聲的騷動起來了。

王天逸一坐下不久，就聽見後面竊竊私語「聽說還不到二十呢」「這麼年輕？！」「昨晚聽說都哭了」「人家就那麼一個小孩為了咱們去送死，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啊」「唉，昨天放他走了好了。」「還說這個有球用！」

洗完臉，吃過早飯，太陽已經升的很高了。王天逸把一把長劍用帶子捆在身後，一把長劍吊在左腰，裝束停當之後，就和村長等一大群人出了門往東邊村口走去。

村長的老婆一位老太太替他端來一個裝著熱水的瓦盆，王天逸趕緊上前把瓦盆接過來。「孩子，給你個銅鏡照照。」村長老婆看著他乖巧，又從懷裡掏出一面銅鏡來。

現在冬天夜裡寒冷，王天逸在地上睡了一個晚上，感覺腳和臉都被凍的都沒有知覺了。加上在床下鑽來鑽去，整個人都是蓬頭垢面滿是灰塵。他著急的把身上的土打掉，用手整整頭髮，自己張了幾下嘴活動了幾下臉上已經凍木了的肌肉，跺了跺腳。

本來這樣的話王天逸原本以為這群人會大笑起來，沒想到大家都沒有聲響，李大牛把頭深深的低下去，說：「王壯士，很好……」

好在沒尷尬多長時間，小山包上瞭望的那個村民連滾帶爬的下來，大聲喊著：「來了！來了！來了！」一時間所有人都站起來，遠方地平線上很快騰起一陣黃煙。接著就是人影綽綽的馬和人，沒多長時間就看見那些山賊了：大部分是走著來的，中間夾著八、九匹馬。大隊人馬行進揚起了北方特有的黃土，宛如黃色的濃霧把山賊包在裏面，看不清楚人數多少，只有兵刃的白色反光在裏面一閃一閃的。

把燭台放在桌上，在房門口昂首挺胸，深吸了口氣，王天逸一把拉開房門，呵，房門口站了一堆人，村長和李大牛一左一右站在最前面邊等他。村長臉上兩個大黑眼圈，看來昨晚一宿沒睡好。

王天逸半睜開眼睛，從床下看出去才發現天已經亮了。趕忙手忙腳亂的從床下鑽出來，大聲說：「醒了！醒了！你等等啊。」趕緊把褥子和劍從床下拽了出來，把床胡亂的整了整。

王天逸後面和旁邊的村民看著村長這樣，不禁跟著看去，都是「咦」的一聲。

「不說了！不說了！我怕了你了。王壯士趕緊洗臉吧。」村長無奈的對王天逸說，王天逸看著他們老兩口吵架不禁微笑起來。他拿起銅鏡照了一下臉，不禁大驚失色。

這個時候李大牛跑進屋裡，王天逸不知道臉上的淚痕有沒有被擦去，就低著頭問：「大牛兄弟，有何指教？」

老太太眼一瞪「別說了！趕緊再打盆水去。」村長聽話的拿著瓦盆出屋打熱水去了。

卻沒有嗤笑聲，有的只有嘆息。

「你別喊人家王壯士『孩子』，人家功夫那麼好，我給你說過幾遍了！」村長大怒，在旁邊說道。

「還行，總算睡了個好覺。去吧！」他在心裏給自己打氣。

「快二十了。怎麼了？」王天逸一愣。

沿途全墊石村的百姓都出來看，對著王天逸指指點點，王天逸走在最前面，村長和李大牛一左一右的夾住他，身後還跟著墊石村所有的青壯勞力，人人手裡都拿著梭標，鐮刀，表情卻是奇怪，全低著頭默默的跟著王天逸他們三個人。

但是後面的村民已經又傳開了，從隊伍前面一直傳到後面：「那個小孩大俠現在腿打哆嗦呢。」

「他好的很，明年這個時候就抱娃娃了，」村長看氣氛一時間有點尷尬，就趕緊笑著替李大牛說道「王壯士，你先去堂屋洗把臉，然後吃早飯吧。」

王天逸發覺了身邊的異常，順著村長的眼光往下看去，卻也是面紅耳赤，原來自己的雙腿一直在劇烈抖動，王天逸現在面如紅棗，冷汗熱汗一直流出來，熱汗是因為羞窘難當，冷汗是看見山賊不由自主的流下來的。

村長焦急的向背後望去，不見王天逸的幫手前來，正想開口向王天逸詢問，一轉頭卻呆住了，發出了「咦」的一聲。

村長在旁邊喊：「王壯士讓你放你就放，他是英雄好漢，你老拿著你那打鐵的鐵鎚晃什麼晃啊？你害怕人家英雄跑了不成？！」

「王壯士，王壯士……」村長在門外低聲喊著「天亮了，您醒了沒有？」

「去、去、去，老頭子，他本來就年紀不大啊。」老太太也不示弱。

王天逸舉著手跳了起來，把放在桌子上的瓦盆也帶翻了，自己被水濺了一身。一時間竟然窘得說不出話來，而村長也呆若木雞的立在堂屋中間不知所措，院子里的人聽到響聲一起從開著的門裡向里望來。

聽見村民談論自己流淚的醜事，王天逸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甚至希望山賊趕緊來吧。

「你又叫人家孩子！你又叫！」村長緩過神來，跳著腳衝著老太太大喊。

看到王天逸一手扶著瓦盆一手拿著鏡子，僵在了那裡，村長小心翼翼的湊過來問：「水熱？」

王天逸含笑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後跟著村長向堂屋走去，剛轉過身，沒走幾步就聽見那群村民在嗡嗡的議論什麼，他不禁疑惑的扭頭看去，他一扭頭，議論的聲音馬上沒有了，一群人都在眼神異樣的看著他，王天逸摸不著頭腦，只好沖他們一笑，跟著村長進了堂屋。

出了村口沒幾步，他們就停下了。看著前面的一馬平川，王天逸又回頭看著那一街筒人的人，轉頭對李大牛說：「大牛兄弟，你把那鐵鎚放下歇一會吧，我不會跑的。」

「我能問問壯士你的年紀嗎？」李大牛說道。

王天逸也是心痛，正俯下身子要去拉李大牛，只聽到小山頂上一聲長笑，一個聲音大笑著說道：「我來也！」

原來昨晚在床下呆了一晚，臉上落滿了灰塵，昨晚又淚流滿面，自己臉上到處都是淚痕縱橫，整個臉都變成大花臉了。王天逸馬上想起剛才李大牛他們異樣的眼神，心想他們肯定在談論自己嚇哭了的事情，臉從頭頂一直紅到了胸脯上。

王天逸一笑，對村長說：「真辛苦你了。」然後又轉向李大牛，正想打招呼，卻看見李大牛看自己的眼裡滿是驚異的神色，好像自己臉上有什麼東西一樣，不禁伸手在臉上摸了摸卻什麼也沒有。「哈，大牛，昨天洞房還好嗎？」王天逸把手放下來笑著問李大牛。

一顆心臟每跳一下現在都有如千鈞，雙腿怎麼也控制不住不抖，王天逸向村長指著自己雙腿強笑道：「這是我獨門秘傳的……熱身功夫」

「沒什麼，沒什麼，我只是問問呢。」王天逸偷眼瞧了一下李大牛，看到他也是低著頭說話，心下大安。李大牛問完這個就跑回了院里，王天逸從門裡看去見院里的人一會激動一會嘆氣還不時的指著自己，不知道他們在談論自己什麼，只好背過身去當作聽不見。

「啊，沒有、沒有、沒有，正好！」王天逸急窘之下一下把手塞進了瓦盆，沒想到水真的很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