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第一部 卷五 榮譽之路

第二十節 忠義情利(三)

第一部 卷五 榮譽之路

第二十節 忠義情利(三)

很快,這個院子里只剩下孤零零的兩個男人了,一個站著,一個跪著。
「放開他!」一聲大吼,凌寒鉤已經走到了堂前。
沒想到千里鴻卻當真了,認真地說道:「武當和少林一樣,也是分入世和出世的,雖然太上老君服侍的好,但講入世,也是武林的一部分,不過卻……所以我很欣賞長樂幫,雖然離得不遠,但隔著丁家,又礙於慕容世家……不,應該是慕容秋水的面子,一直沒有拜訪過,我早就想和長樂幫好好的談談了,沒想到卻又被慕容秋水搶……咳咳,這次去濟南,振威商會的兩個會長一個在揚州,一個在你們這,韋掌門,麻煩你幫我和凌寒鉤定個時間,我想會晤一下。」
旁邊丁曉俠的隨從看事情不妙,忙道:「姑爺不要急。凌君楚的事情前些日子長樂幫才知會我們,原來他沒有死而是……」
「你能來,你能來。」丁玉展微笑道,仰坐在椅子上,一轉調門說道:「聽說你不是走了去濟南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是不是聽說慕容老二來過,所以你又回來了?」
「會長,我看楊昆有點瘋了,要不要通知丁家的人?」一個手下靠近凌寒鉤低聲稟告道。
說著,凌寒鉤一下單腿跪在了楊昆面前,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地說道:「我們都會下地獄,而他們在天上,你永遠見不到他們了!死了也別想見到!」
丁曉俠呵呵一笑,說道:「我就是敬佩你們這兩個門派不像我們丁家,天天算盤亂響,銅臭滿院,你們將來不是入位列仙班就是升極樂世界,哪像我們這些紅塵中人,各路神仙都拜,死後卻不知道誰會要我們?」
「我沒有淚,我不會再流淚。」凌寒鉤淚如雨下,他躲在屋裡,撫摸著懷裡的牌位,夢囈一般囁嚅著:「老師,兄弟們,今天我看見楊昆了,他要去見你們,你們原諒他好嗎?」
但他沒死,因為沒人敢殺他。
岳中巔聽了之後,背上的傷又開始痛了,他可是對長樂幫沒什麼好感,看凌寒鉤不在,於是風言風語地說道:「嘖嘖,沒想到長樂幫什麼人都要啊。我們華山挑人看出身,只有品德優良的才收納,浪費了多少人才?」
從此兩個人見面就是嘴仗,又因為慕容秋水把江湖中有志於成為雄豪的年輕人都籠罩在了自己黑色的背影下,而丁玉展卻親切的稱他為慕容老二,這樣千和丁兩人更是互相的不屑。碰面后的嘴仗更是激烈。
「您說什麼?沒事……」那長樂幫手下話還沒說完,只見楊昆的頭猛地放了下來,那臉上是一種憤怒與悲傷交織在一起的可怕表情,接著就是一拳打在了這守門人臉上,把他打飛了出去。
武當跟來的親隨,丁家的大小姐勸了這個勸那個,但丁玉展一副滾刀肉的小流氓模樣,冷言冷語的說個不停。
「滾!」凌寒鉤猛然扭臉對那手下咆哮起來,這時長樂幫的人才看到他們的會長竟然和楊昆一樣的不正常了:眼眶紅腫、聲音嘶啞、整張臉都在波浪一般的起伏,眼睛里透出的他們從沒見過的悲蹌。
「哼!我和他有什麼關係?」千里鴻鼻子里不屑的一響,反唇問道:「你呢?最近又挑戰了幾家?說出來給我見識見識。」
其後,包括楊昆父親在內的十七個首犯的首級被懸于城門示眾,一夜之間不翼而飛,丁家懷疑是凌寒鉤所為,曾經在全武林通緝他。但一直沒有所獲,都想他肯定死了,竊首級者另有其人。
楊昆勢若瘋虎。
丁玉展和千里鴻上來就是一陣你來我往的嘴仗,又讓大家目瞪口呆。
「你能來得,我自然能來!」和丁玉展漫不為禮對比強烈的是,千里鴻還是站起來朝丁玉展行了一個標準的拱手禮,不過行禮時,脖子仰得很高,以致下巴指定了丁玉展,語氣里也含了點怒氣,一副明顯的受了侮辱的架勢。
但凌寒鉤只用了一根手指就攔住了他。
「啪」的一聲,楊昆小臂如三節棍一般把一個敵人打飛了出去,「出去!出去!」一個刀手挺著長刀一面叫著一面對著楊昆跑了過來,但楊昆卻用胸膛迎著那雪亮刀刃沖了過去,在刀手慌不迭收刀中,楊昆的手臂越過刀身把他打翻在地。
正所謂「君子」鬥不過「流氓」,千里鴻重禮節,有些話雖然心裏罵了幾百遍卻不敢說出來,只能用一些桌面上的話和丁玉展斗,但丁玉展哪管你什麼講江湖禮數、男兒有志經營四方的屁話,他對他名為行俠實則禍害江湖的行為從來都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而千里鴻則對丁玉展諷刺他不如慕容秋水、不知道自己多少斤兩卻實實在在的上了心,這樣的嘴仗千里鴻怎麼能不落下風?
丁曉俠微微一笑道:「沒有萬世的朝代,當然也沒有萬年的門派,老門派消亡,自然有新門派出來頂替其位,四大家族和長樂幫都是這麼來的,但我一直很佩服你們武當和少林呢。」
「他算什麼東西?!這樣說少爺!」酒席散了之後,在回去的路上,呂飛虹恨恨的向丁曉俠說道。
楊昆看著凌寒鉤,他的臉好像一面土牆崩裂了,他慘然一笑,雙腿一彎,跪在了凌寒鉤面前。
誰料想他竟然真活著,並且入了長樂幫,並且在最近靠著長樂幫的勢力,重新洗脫了過去,再次現身江湖前台!
轉眼間七八條大漢飛也似的撲了上前,七手八腳的抱住了楊昆,但此刻的楊昆力量大的嚇人,嘴裏的聲音也不像人聲,「君楚!君楚!」的聲音如同鬼魅廝吼,整個人如同瘋子一般,七八個長樂幫的高手自己擠做一團,慌亂之下竟然扭不倒他!
楊昆扶住了大門,回頭望去,院里已經空無一人,凌寒鉤已經進了屋子,緊緊的閂上了門,好像那把木的輕輕一推就會斷的門閂是長城一般,可以把楊昆和過去的苦與恨都擋在外邊。
「我能見到!」楊昆倏地抬起了頭,他抱住了凌寒鉤的腿,反覆的叫道:「告訴我!告訴我!」
「千兄弟,莫和我家那混小子計較,」丁曉俠趕走了弟弟,扭頭笑道:「看看他以前的朋友,唐博現在給家族做事做的多好,你就更不用說了,最近擊滅幾個黑道匪幫,威名大振啊,唉,我們家這個活寶,不提了,來來來,我敬你一杯。」
「我沒有淚,我不會再流淚。」楊昆淚如雨下,他夢囈一般的囁嚅著:「兄弟,我不怪你不原諒我,我孤零零的一個人,我不怕死,我想死,死反而是一種解脫,我想你們。」
看著那長樂幫手下,楊昆好像老了三十歲,通紅的眼圈裡漸漸濕潤了:「你在通報一次,告訴凌君楚,他不見我我是不會走的。」
原來丁玉展和千里鴻因為地位相若,倒是老相識,但年紀大了之後,千里鴻翻閱武當的歷史看上了癮,對當年武林中只有武當、少林、崑崙三巨頭的時期崇拜不已,那個時候武當高手如群星一般閃爍在武林之中,武當精英江湖爭霸的事迹如珍珠一般發著耀眼的光芒,什麼四大家族、什麼長樂幫,那個時候都不過是三巨頭腳下的一群螞蟻。但時代變了,崑崙散了,武當也衰落到和其他六雄平起平坐的地步了,所以千里鴻暗下決心要把武當帶入江湖頂端,但年輕人都喜歡找朋友述說自己的志向,很悲慘的,幼小的千里鴻找了他認為是自己哥們的丁玉展訴說。
他不僅名字、兵器都變了,相貌也為風霜所刻,哪還有當年和楊潘安行走江湖的那個風流俊才的影子,加上又隱姓埋名這麼多年,所以沒人識他出來。
他對著楊昆伸出了食指,楊昆立在了那裡,好像他和凌寒鉤之間豎起了一道萬丈的冰牆,可以看得到,但卻絕不可能觸及他,連到他身前都不能。
就在這時,丁玉展帶著一眾手下和王天逸大搖大擺的回來了。王天逸抬頭一看,席上最上座已經有另一位公子和丁曉俠平起平坐了,此人年紀輕輕,和自己以及丁玉展年紀相仿,面色微黑,穿著倒是穩重之至,神態也是導規循矩、目不斜視,只不過卻盯上了丁玉展。
看著那黑黝黝的院牆,楊昆仰面長嘆一聲。這種牆不會放在高手眼裡,越過它就像邁過自家門檻一般的輕鬆,但邁過它又有什麼用呢?楊昆知道擋住自己的牆卻不是這泥土燒成的磚牆,而是一道飛鳥興嘆的天塹。
原來以前大家不知道凌寒鉤的出身是以為此人原本不叫凌寒鉤,而是叫凌君楚,原來也不是用普普通通的刀,而是以一對長短不同的陰陽鉤出名,而兵器就像武林中人的另一個名字。
十幾個高手都攔不住的瘋虎。
雖然楊昆和丁曉俠是夫妻,但大家都看的出來他們更多的是主僕關係,猛可里一向溫文爾雅的楊昆如同瘋虎一般向丁家的第二號人物咆哮,賓客們倒像是自己中了一隻弩箭,無不瞠目結舌的木立在那裡。
這一眼,裏面絕沒有半點溫情,有的只是黑霧般的鄙夷和寒冰般的恨意,似一計冰雪巨錐一擊把楊昆的烈火驚馬打成粉末,把楊昆的雙腳牢牢的凍在了那裡。
「你父親和那麼多兄弟都死了!你卻投靠了仇人,苟活在這世間!哈哈!」凌寒鉤帶著哭腔的聲音在院里迴響。
說著凌寒鉤抽泣著站起身來,一腳踹倒了楊昆,楊昆哭著拉住了凌寒鉤的腿:「我不是畜生,兄弟!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沒有二話,但是你一定要把他們的葬身之地告訴我!」
聞聽此言,楊昆也無暇再多聽解釋,轉身欲走,就在此刻,丁曉俠回過頭來,冷冷的朝楊昆的背影說道:「他現在是長樂幫的人了。」
過了好一會,賓主才回過神來,趕緊招呼各位入座,被剛才的一幕一鬧,大家不由得對議論紛紛起來。
……
他們抽出兵刃圍了上去,卻互相看著,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走就走!」丁玉展拉著王天逸就走,身後跟了一串黃衣高手。
最後千里鴻一張臉上已經黑里透紅了,他怒目圓睜兩手一撐桌子站了起來,一直呆若木雞的賓客們馬上一陣驚呼。就在這時,丁曉俠一聲厲喝:「丁!小!三!」讓所有的喧嘩都停止了,然後丁大姐指著丁玉展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給!我!馬!上!出!去!」
「您還是請回吧,他不會見您的。」那手下嘆道。
「君楚,」楊昆哭著抬起頭,說道:「首級是你收走的吧,父親和兄弟們的墳在哪裡?」
看著楊昆血紅著雙眼,青筋亂跳的太陽穴,牛般呼呼的喘氣,丁曉俠皺了皺眉頭,厭惡的掃了他一眼,索性別過了頭不去看他。
聽千里鴻言語屢屢提及慕容秋水,而且言辭不善,大家都想起了江湖上關於千里鴻想超越慕容秋水的傳聞,但千里鴻說話做事卻有些不老練,還像個少不經事的少爺,看來因為他出身太好,對江湖的理解與血戰成名的慕容秋水以及惹事歷練的丁玉展相比都還有些差距,不過念及他是武當掌門蒼翠道長的獨子,所以每個人面上都含笑唯唯諾諾。
江湖很大,也很小。這個江湖裡的人總會被某些人知道,哪怕十幾年、幾十年前的事情也一樣,不一會低低的驚呼聲此起彼伏起來,大家都朝丁曉俠看去,她卻面色如常,微笑著像男子一樣向千里鴻敬酒。
一語驚醒了楊昆,他猛地扭過身子,咆哮著向高坐上座的丁曉俠——他的夫人喊道:「這是怎麼回事?!」
結果是,千里鴻的自尊心因為丁家三少爺的不屑大受打擊,而丁玉展的心靈也因為武當少爺的滔滔不絕的辯才蒙上了陰影,下結論說這個人比大姐還煩。
冷笑著說罷此言,凌寒鉤就要轉身離開,楊昆卻已激動萬分,聞言雖是一愣,不過看他要走,楊昆腳一步就邁了上去,樣子如此著急,急切的氣勢就如同一頭腳生烈火的驚馬朝凌寒鉤衝去,以至於在他和凌寒鉤之間的客人馬上閃出一條道來,但楊昆卻沒有衝過去,他的腳凝固在了地面上,因為凌寒鉤看了他一眼。
「大姐,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千里鴻說道。
一場爭辯在所難免。
凌寒鉤抹去了眼裡的淚,聲音里卻仍然帶著哭腔,他對著地上的楊昆大聲的叫道:「你有臉來見我?哈哈!哈哈!」
「都給我滾!」凌寒鉤瘋子一般彎腰廝吼著,手下們遲疑著恐慌著離開了這院子。
「男兒應該胸有大志,你們丁家也是武林七雄之一,看玉展這樣放……,唉,我實在是心痛啊。」
「你說。」
「我告訴了你有用嗎?!」凌寒鉤圍著楊昆大步的轉圈,雙手揮舞悲憤的叫道:「你有臉去見他們嗎?!你敢去見他們嗎?!」
他是楊昆父親的徒弟,也是楊昆當年的八拜之交,和楊昆父子感情之深同如親生。當年也是轟動江湖的人物,楊昆父親舉義失敗的那次大戰中,除了楊昆力竭被擒,只有他被打落懸崖冰河,生死不明,除此之外,所有人都力戰而死。
「是啊。我和爹爹都快頭疼死了。」丁曉俠笑著舉杯,心裏卻罵道:「你算什麼東西?!」
丁曉俠一聲冷笑:「他倒是有大志啊,不過是拿了幾個小門派開刀。難不成還真指望武當再把武林踩在腳下?做夢去吧!」
看到這樣的眼神,楊昆吃驚。
丁曉俠一句詼諧的調侃,讓大家都笑的合不上嘴。
看著頭領出來,幾個大漢猶豫的放開了手,楊昆則大叫一聲把身前的人推飛了出去,朝著凌寒鉤就沖了過來。
「楊先生,你可是遇上了老朋友?」一起而來的千里鴻第一個打破了這靜寂。
長樂幫特有的警訊響起,凌寒鉤帶來的十幾個高手從這個院子四面八方蜂擁而出,而他們卻罕見的猶豫了,因為他們的對手雖然只有一個闖進院子的人,還是赤手空拳的,但卻是丁家的姑爺楊昆。
「抱住他!」有人反應過來,扔了兵器空手撲了上來。
「當年你父親對我們說,世間最高的俠義就是剷除不公,我們為了這理想發下誓言要捨身求義、死而後已!你忘了嗎?你為什麼不去死?!你不是男兒嗎?!」凌寒鉤指著楊昆大叫道,眼裡卻是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呵呵,我也佩服他們的很啊。不過在座的各位肯定知道,除了長樂幫,當年丁家也是這麼打出來的家業呢。我敬佩他們敬佩的很呢。」岳中巔見風轉舵,忙不迭的把丁家拉了出來。
「你能?」凌寒鉤哭著冷笑著,一把打開了楊昆的手,說道:「我都不能!你能?因為長樂幫的易老幫我把首級偷了出來,為了這個,我放棄了復讎和夢想,把自己的一切都賣給了長樂幫!我都要下地獄,你能見到他們?!你這個畜生!」
「你有興趣嗎?」丁玉展一聲冷笑:「你的目標是當什麼巨頭,我一個小俠客的幾次行俠仗義能放進你的巨眼裡嗎?」
青城的一隅,長樂幫下榻的貴賓院子門外,守門的長樂幫手下很為難的對楊昆說道:「對不起,楊先生您還是請回吧,我們凌會長身體不適,不見客。」
「君楚!」楊昆面容因為悲痛扭曲了,雙手十指彎成了雞爪一般的形狀,無助的向上舉去。
聞聽此言,楊昆高高的仰起了頭,在他眼裡湛藍的天空是一片的黑暗,無數條黑氣從那裡湧出,像一團黑蛇撲向自己,包圍著自己,擠壓著自己,他的拳頭越捏越緊,緊得青色的血管好像馬上要爆開,胸腔里咯咯的響著,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流進了脖子,他喉嚨里低低的叫了一聲:「父親!兄弟!」
無論誰看到,都會覺的這個攻擊者是想自殺。
「君楚!君楚!出來見我!」楊昆一邊大叫,一邊勢如瘋虎一般對著正屋衝去,對身體四面八方而來的刀刃視而不見,不管前面擋的是長刀也好,是利劍也好,是鐵棍也好,是短戟也好,楊昆一概用胸膛去擋,然後就是一計最普通的長拳直擊。
但轉瞬間,一種恍然大悟的神色爬上了他的臉,頃刻間,內疚神傷的從他臉上的每塊肉中滲透了出來,如此沉重,如此羞愧,楊昆對著凌寒鉤的眼睛,頹然的垂下了他的眼睛,垂下了他的頭。
「你有臉見我嗎?」凌寒鉤話很平緩,但冷的好像吐出了一塊冰,「呯」然一聲摔碎在了楊昆面前的地上。
在上座酒桌的一眾人都是精明人,馬上都聽得岳中巔挖苦長樂幫,都是顧左右而言他的微笑,沒料想千里鴻倒馬上開口了:「岳同道,我倒是佩服長樂幫佩服的很。看看人家從五兄弟起家,靠勇悍絕倫的拼殺打下如此大的家業。近五十年來,也只有長樂幫做到了這一點。」
「耶?你怎麼來了?」看到千里鴻,丁玉展一愣,嘴裏卻這樣說道,好像看到了不速之客。說著,不理姐姐的呵斥,也不向千里鴻行禮,自顧自的幫王天逸拉開了椅子。
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只有凌寒鉤「沙沙」作響的腳步漸行漸遠。
連剛到的千里鴻也對剛才這一出很感興趣,返身朝身後的隨從低聲詢問凌寒鉤是什麼人。
「哦?大姐佩服我們什麼?咱們倆家是鄰居,互相知道底細,近年來你們賺的可比我們多多了。」千里鴻反問道。
跪在那裡的楊昆沒有說話,這個江湖的豪強抽泣起來,男人哭的聲音如同黑夜裡的梟聲,如同抽拉的鋸齒切割著四周震顫的風。
這話讓楊昆渾身一頓,但他仍然一撩袍角,也不再顧及風度禮儀,竟然朝凌寒鉤走的那個側門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