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卷五 榮譽之路
第二十四節 一石四鳥（下）
「都喊停了你為什麼不停手？」
就在這時，蔣丹手一慢，露出了胸前一點破綻，王天逸的長劍馬上像毒蛇一般刺了進來，劍尖破空的聲音如蛇吐信一般噝噝作響，力道十足。
「當」「當」「當」三聲，蔣丹快如閃電的三連擊毫不客氣的連續砸在了王天逸的長劍上，第一劍讓王天逸整條胳膊發麻，第二劍讓王天逸躬起了腰，第三劍讓王天逸差點單腿跪地。
一個停止，一個猛攻，停的實力比攻的差的又遠，結果顯而易見：就算不殺了王天逸也要徹底廢了他！
范德遠看王天逸並沒有回答，臉色卻變幻莫定，有時蒼白無血色，有時又咬牙若噬人，有時又鐵青如鋼鐵，他怯怯的問道：「師兄？」
「請多賜教。」王天逸無所謂的一笑，頭高傲的向後仰去，單手提了提長劍算是見禮。
什麼也沒有。
但這把弓卻被制止住了，王天逸后彎的右手同時被兩隻手扣住，耳邊傳來兩聲異口卻同聲的大喝：「住手！」
原來趙乾捷自從昨晚聽到了掌門的計劃后，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琢磨了一宿，下定了決心，天一亮就找岳中巔替王天逸求情，那料想天一亮，就被岳中巔支使出去做事去了，等他回來，丁玉展已經來了，院子里堵滿了丁家的手下，而丁玉展和岳中巔兩人正在密談。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一聲悲憤的怒吼：「混蛋！」接著王天逸背上被猛地推了一下，他一下被推進了人群中，青城的弟子們好像膜拜聖人一樣抱住了他，擁起了他，人人激動萬分。
但張五魁馬上機警的打斷了他的話，他的臉瞬間就板了起來：「王天逸，明天你一定得上台，否則岳中巔直接要人，我們也沒辦法！」
就在這時，一連串咆哮聲從禁閉室那邊傳了過來：
「這傢伙一上來就無視禮節，用的都是危險招式！蔣同道則一直忍讓，並沒有用致命劍法，最多就是對著他長劍連砍三次！」
眼睜睜的看著把自己銀庫幾乎搬空的幾輛馬車進了這院子，這些自己辛苦多少年聚累起的財富卻成了別人的囊中之物！
蔣丹長劍守正，只守不攻，每一招都守的密不透水，絕無紕漏。
原本是一個人，馬上就響成了一片，最後成了一片歡呼的海潮，王天逸騰雲駕霧的被同門架在了頭上，被人群用手傳遞著，好像坐在巨大的浪潮上，波濤起伏，這浪潮越來越大，越來越兇猛，王天逸被高高的拋向空中，又被白花花的一片手接住，接著再次被拋向空中。
「護腕！」王天逸掙扎著說道。
但王天逸仍然沒打算停，他腦子裡根本沒有「停」這個詞，上擂台之前，他已經就死了，死人還怎麼停？
看著王天逸一劍打退蔣丹，台下的叫好聲「嗵」的一聲爆了開來，而台上的岳中巔臉上起了一片暈紅，這是憤怒，他低聲怒喝道：「蔣丹，用真功夫！」
王天逸和蔣丹同時冷哼一聲，兩條人影交錯而過，倏忽分開，只留下一聲清脆的長劍撞擊聲在擂台上裊裊不絕。
韋希沖微微一笑正想說話，猛可里弟子群里一聲大喝：「我來！」一個身著墨綠色武士服的弟子從人群中一躍而起，飛身躍上擂台。
「放你媽的狗屁！」岳中巔直接就打斷了韋全英，他赤紅的雙目盯著韋全英，讓滿頭冷汗的韋全英差點昏倒：「你說是我不對咯？你們這兩個父子老王八！丁家三少爺都他媽的跳上來了，你敢不停？你不停給我看看？你們青城高手多，多的丁家不把放在眼裡，你們想做死不要他媽的拉上我！」
昨天韋氏父子送給岳中巔一箱銀子已是巨款，足以讓趙乾捷這樣的人舌頭都縮不回去，他幾輩子都掙不到這麼多銀子，但今天最後青城掌門卻又不得不支付了天價到匪夷所思地步的銀子作為蔣丹的醫藥費、青城的賠禮費，當然還有答謝岳中巔替青城平息華山門人怒火的「謝金」。
「那我就放心了，」岳中巔招呼趙乾捷坐到自己對面，笑了起來：「乾捷，昨天蔣丹受傷，你為何也暈倒了？」
大家說了一會，都告辭了，范德遠卻不肯離開，他看人都走了，臉貼在了鐵欞子里，低聲說道：「師兄，我有點事情問你。」
蔣丹一怔，對面的王天逸冷笑一聲，猱身撲了過來，和蔣丹殺成了一團。
說罷不等王天逸回答，反身抱起昏過去的蔣丹，把他丟給一個手下，手如利刃，「呲」的一聲撕開了蔣丹身上的衣服。
說罷就急急的跳下擂台，而丁玉展此刻站了起來，向大姐說道：「姐姐，此戰有趣，我去離近了看。」說罷就跳出了觀戰台，站到了擂台近側，而萬寧方趕緊跟了上去，站在了他身前。
※※※
這聲音是高手用內力激蕩發出的，聲音好大，直如洪鐘長鳴，轟轟作響，靠近擂台的弟子不由自主的身體后傾。
台下鴉雀無聲。
回過神來的韋全英和青城教官這才如餓狼撲食般，連踢帶打的把王天逸摁在地上，扭往禁閉室。
「往死里打，我們丁組支持你！」
「乾捷你找我，是不是因為那王天逸的事情？」
「外邊人看來，是因為丁玉展跳擂台，叫停之後他被對方強攻之後受傷的，想想看，四大家族中的丁少爺跳上擂台，誰敢不停？對方又在切磋中痛下殺手，誰能想到？青城已經在武林同道面前公開賠禮道歉了，誰能說華山什麼？」
「什麼叫偷？」伙房的馬師傅大笑起來：「這是幾十個弟子湊錢給你的材料，我們伙房給做的，特意給你的！」
王天逸眼神空洞，無奈的苦笑了一下：丁玉展來找他，居然也是他的責任。
「我還活著？」飛舞在空中的王天逸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沒有理由，節日就應該喜氣洋洋。
王天逸面無表情，心裏卻大笑起來：我現在滿肚子心酸，一想起明天的太陽，恐懼就如鋸一樣割著我的每寸骨頭，這次我究竟要如何應對呢？
兩邊的教官神情警惕，走兩步就扭頭看一下王天逸，而夾在中間的王天逸卻表情漠然，混似置生死於度外的死囚。
「我們這些賓客離那麼遠都看得清清楚楚，岳同道叫了停止后，蔣同道就停手了，為何你趁機攻擊！」
「不要啊！」韋希沖身體一個踉蹌差點仆在地上，臉色變成了死灰色，汗水在滿頭皺紋里往外噴，他瞪著驚恐的眼睛，大叫道：「我們願意賠！要多少，您開價吧！一定息怒！一定息怒！……」
王天逸聞聽趙乾捷這樣一說，呆若木雞，只感覺好像有根擀麵杖在卷自己的頭皮，又木又麻，手腳也是冰冷，他靜了良久，長長的嘆了口氣，無助又凄涼。
此刻丁玉展腳一踩實地，接著就是朝著混戰的兩人疾沖，就像大鷗突地化成了獵豹，身形快如閃電。而向兩人疾沖的不
聽到是華山派，弟子中有人發出一陣噓聲，韋全英朝人群中一瞪眼，噓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鴉雀無聲。
「天逸你一定不能去！能不能找丁家那少爺想想辦法，索性躲在他們的院子里，跟著他們走？」趙乾捷急切的說道。
蔣丹本來打算逼迫王天逸揮劍自救，沒想到這個傢伙居然無視背後攻擊，卻以同歸於盡的招法繼續攻擊，如是不理，自己儘管可以砍入王天逸後背，但自己的一條大腿說不定就被對方卸下來。
所以右手被扼住，左腳已經踹了出去，對著敵人小腹，踹的又狠又快；他快，蔣丹也夠快，蔣丹整個身體輕輕跳了起來，在空中右旋，躲開了小腹。
從窗戶里看著趙乾捷急匆匆的離去，岳中巔笑了起來，他穿過花廊進了後院，他遞給等在那裡的兩個人每人一錠銀子，笑道：「你們報信報的很及時，這是賞給你們的。」
「哼，」岳中巔冷笑了一聲：「我臉都丟盡了！不打死他難消我心頭之恨！」
「怎麼？華山和你們有過節？」看到了弟子們奇怪的表現，丁曉俠轉頭問道。
對方的劍影比他的長，比他的有力；對方的劍氣比他的更響，更難以捉摸。
蔣丹扼住王天逸的手鬆開了。
原來丁玉展來是這事，趙乾捷高高懸起的心終於放下了，丁玉展比他小小的趙乾捷實力強萬倍，有他保護王天逸，那天逸應該無事。
王天逸被放到了地上。
青城裡瀰漫著火藥的味道和藍色的霧氣，這是無數鞭炮殘留下的念想，在鑼鼓聲中，他們粉身碎骨，換來是帶著腥味的所謂喜氣。
趙乾捷看張五魁來了，趕緊拭乾了淚水，匆匆告辭了。
千里鴻看著擂台上手足無措的丁玉展，一聲冷哼，說道：「我本來還想挑幾個人帶回去，現在看來也不必了，連禮節都教不會，訓練不講江湖道義的殺手倒是一絕。我下午就離開。」
「你們青城公然無視江湖規矩是吧？卑鄙無恥到在切磋賽上暗算華山重要人物是吧？」
趙乾捷一愣，馬上說道：「公子猜到了？請問明日比武，公子打算如何對付王天逸？」
擂台切磋規則：合為貴，禮為重，用於前輩對後輩指導。不可失禮、點到即止，前輩以指導後輩為準，不使用後輩難以承接的招式，後輩以學習為準，未經前輩許可不可發動危險招式，聽從監場安排，隨時準備停止比試；一旦有人棄劍或者跳下擂台都代表一方認輸，此刻要馬上停止比試。這是比擂台比武級別更低、也更安全的比試，但是明天的切磋卻要成了屠宰。
他帶來的都是山珍美味，王天逸鐵青色的臉上終於擠出了一點笑容，隔著鐵欞子說道：「你不會把掌門的菜都偷來了吧？」
「哼！」岳中巔看了看趙乾捷，得意的冷哼一聲，說道：「別說你，就是你們那掌門，看丁家來了之後，想把燙手山芋踢給我，讓我去得罪人？我做事之後，自己沒事一樣，再在背後和武林朋友說我壞話，在弟子面前擺擺威風？吃羊肉又不惹一身騷，想得妙！當我和你們一般無能嗎？！這次讓你們父子兩個笨蛋打落門牙還得合血吞！想和我斗，你們還不夠資格！」
但站在擂台四周的教官用眼神把這些蠢蠢欲動的人壓在了隊列內。
看趙乾捷走了，張五魁卻沒有著急拉著王天逸回禁閉室，他站在趙乾捷的位置上，拍著王天逸的肩膀，沉重地說道：「天逸啊，你不要亂跑了。丁家的管家昨天都發火了，說『這裏外人眾多，青城防禦又不森嚴，萬一丁玉展出個閃失受個傷什麼的，誰負責？』要我們嚴加約束你。」
「什麼！？」
突地一聲大吼在人群中炸了開來：「英雄好樣的！」
蔣丹一個轉身閃開這一刺，反手就往王天逸背上砍去，而王天逸根本就無視背後長劍破空而來。
沒有人上台。
凌寒鉤看著王天逸，皺眉想了一會，突然輕輕一笑，也起身離開了。
丁家的當家丁曉俠已經說了不管王天逸，而她開口了，丁玉展算什麼？離開了丁家了，整個青城誰敢說華山半個「不」字。而有能力管事的武當和長樂幫誰又會多管閑事呢。
人人都高興起來，雖然他們的蔣丹師兄受了重傷，但銀子多的足以一掃哀容，華山又豐收了，而岳中巔又立了大功。
但蔣丹武功端的厲害，右腿被踹的如木條一般向後飛去，挨了如此重擊，仍然不摔倒，右腿綳直，左腿猛地弓步伸前，「啪」的一聲踩實了地面，整個人好像在地面上往後平平滑了兩尺，擺了一個大大的前弓步，上身緊貼弓立的左腿，立住了不倒，面朝地面，向前伸出了左手，直直對著王天逸小腹，既像要擺手阻止又像是防禦。
趙乾捷聞言大驚，王天逸之所以痛下殺手，就是因為他向王天逸告訴了岳中巔的計劃，事後卻發現事情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樣，驚急之下的他也昏了過去，這種事情被岳中巔問了起來，他怎能不害怕的要死？
「這樣就妙了，蔣丹不知道原委以為只是切磋，王天逸卻以為自己知道原委，認為這是死斗；我就讓蔣丹用真功夫，王天逸果然險象環生，結果丁玉展真的跳了擂台，我馬上叫停，蔣丹當然停手，而王天逸信了你的話，不停反攻，重傷了蔣丹。台下人看了，都會說他卑鄙無恥，我們華山佔盡了理！哈哈！」
「啊？他畢竟是華山的人啊……這個名聲……」
「這可是好機會啊，在天下英雄前亮亮相，說不定就被伯樂相中了呢，」韋全英笑道：「這次是由岳中巔師兄監場，蔣丹師兄考較武藝，誰想上來？」
一旦丁玉展跳擂台，這時岳中巔就假意喊停，這樣按擂台規矩，王天逸必然停止攻擊，而蔣丹卻根本不停，就趁這個時候發動猛攻。
「你告訴王天逸之後，王天逸只有三條路可以走：一是逃亡，這很渺茫，一個小弟子能逃得出自己掌門的手心？就算逃了，我也有理由找你們掌門那廢物算帳了，哈哈！二是逃入丁家的院子里，就是不出來，這個也不可能，丁玉展雖然尊貴，在丁曉俠他們面前根本決定不了事情；三就是比武，不過我和王天逸打過交道，了解那小子是個不要命的狠角色，知道我要宰他還來，必然是抱著必死的心來的。」
人人臉上喜氣洋洋，因為在節日里苦著臉是不吉利的，因為沒人苦著臉，節日就是喜慶的，那麼既然節日喜慶，那你還苦著臉做什麼。
他知道，岳中巔叫停的這一刻才是他生死存亡的關鍵。
但王天逸一腳重重踹在他右大腿上，微微離地的蔣
「你們以友好的切磋為幌子突施殺手，那麼多武林朋友親眼目睹，不是我栽贓給你們吧？按江湖規矩，這是刺客行為！蔣丹是我的心腹，我是掌門的心腹，刺殺蔣丹就等同刺殺我，刺殺我就等同於向華山開戰！」
紅了眼睛的他手一揮，長劍朝蔣丹脖子斬去，蔣丹一聲大吼，赤手的他怎麼也不是鐵劍的對手，空出來的兩隻手在最危險的時候扼住了王天逸的右手手腕，那把手裡有劍！
「從今以後，戊組丁組的人都尊稱你師兄，唯你馬首是瞻！」
蔣丹的左手好像木偶一般，摔在地上又彈了起來，而王天逸的身體同樣彈了起來，整個身體向後仰去，好像一把弓被拉彎，而這把弓要發射的箭就是右手朝後拉起的劍。
插在蔣丹髮髻上碧玉發簪，發出一聲脆響裂成了碎片，蔣丹在擂台光滑的木面上滑了出去，扭曲的肢體消失在了不遠處擂台的邊緣，在木面上留下了一溜直直的紅色血線，玉簪的綠色小碎塊順著這線在擂台上亂滾。
台下的弟子屏住了呼吸，眼珠瞬也不瞬的盯著台上，外邊的人看不清楚，在拚命往裡擠。
如五雷轟頂，趙乾捷腿一軟就跪在了岳中巔面前，說道：「公子饒命。」
「好！」弟子們和賓客們都發出一聲好。很多來得晚不知道王天逸其人的賓客都在打聽這個弟子是誰。
這種喊聲聲勢浩大，韋全英和教官們費了偌大的勁才讓弟子們不敢喊了，他回過頭來偷看岳中巔和蔣丹的臉色，只見岳中巔神色平常，只是冷笑連連，而蔣丹臉的都氣成紫的了。
一連串的質問在弟子的鴉雀無聲中分外清晰。
「抓起來！抓起來！」韋希沖看著賓客都走了，猛可里瞪著眼睛大叫起來。
不害怕？
「又是你？！」蔣丹皺起了眉頭。
韋全英宣布比武開始，坐著的弟子們都站了起來，一組又一組的青城弟子登上擂台，開始比武，擂台上劍影縱橫、英姿颯爽，擂台下呼聲雷動、叫好聲此起彼伏，觀戰台上的貴賓們也被這些小虎的打鬥吸引了，全神貫注的觀戰。
「韋掌門，了不起啊，」凌寒鉤嘴上掛著詭異的微笑，說道：「這個弟子好像是把你們青城劍法拆散了，化整為零，再看情況組合，不墨守成規，的確是你們弟子中的翹楚。」
岳中巔把蔣丹兩隻手扳過來，眾人都看了過去，果然蔣丹今天所帶的護腕和尋常牛皮護腕不同，臃腫的很。
※※※
「華山這兩位可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尤其是岳中巔師兄親自監場，可是我們求了他很久他才答應的，沒有比武機會的弟子不要錯過啊。」韋全英再次叫道。
趙乾捷的冷汗下來了，臉也紅了，眼睛也不敢看岳中巔了，正想著如何說瞎話，岳中巔卻說話了：「有人看見你去找王天逸，而且據說神情激動，又哭又笑，而王天逸和你見過面之後，據說鐵青著臉，到比武前滴水未進。嘿嘿，你把我的計劃告訴王天逸了吧？」
這一切都因為這場切磋的規則全是岳中巔來訂的，丁玉展可以改，岳中巔更可以改，小小的擂台切磋規則和江湖規則比起來算得了什麼？
「哪有！哪有！」韋希沖嚇得鬍子都飄了起來：「有的弟子人品低劣就愛無事生非，各位各位，見諒見諒，我們和華山一直是多年的好友，各位不要誤會。」
王天逸只覺天地都在旋轉，眼睛努力透過在臉上亂滾的汗珠子，朝站在蔣丹身邊的趙乾捷望去，對方也正向他看來，一樣的臉如金紙，一樣的汗如雨下，一樣的震駭莫名，一樣的渾身巨顫，終於，趙乾捷身體晃了兩晃，和蔣丹一樣倒在了地上。
「好樣的！」王天逸跳上擂台的時候，台下寂靜了片刻，此刻山崩海裂般的歡呼聲在弟子的人群中爆發出來，台下的弟子跳著、喊著、揮舞著拳頭，有人激動的眼眶都濕潤了。
「哎，這怎麼是以下犯上，不就是切磋嘛」。千里鴻喜歡較真。
什麼也不用考慮，規則很簡單，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蔣丹情況如何？」岳中巔躺在豪華的軟榻上問道。
他手提長劍，緩緩走到蔣丹面前立住，一雙眼睛瞪住了蔣丹，面上表情漠然。
「哦，這不是乾捷嗎？找天逸敘舊嗎？你們感情可真好啊。」張五魁來到近前，已是滿面笑容，對趙乾捷客氣的很。
這是韋全英的聲音，如此憤怒，以致都轉了腔，歡慶的浪潮被這怒吼撞碎了，膽怯的退去了。
就在這時，台上的岳中巔低低的說了一聲：「蔣丹動手！」
「笨蛋，我給你說說，」岳中巔非常得意的笑了起來：「你這傢伙不要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小子，你還是沒見過世面！」
「湊錢給我買？」王天逸愣了一下。
面對急貫而至的森然劍光，蔣丹沒時間揮劍防禦了，他猛的一偏頭，劍光讓他耳朵上飆出一條血珠。
外面陽光強烈，乍一進屋裡，趙乾捷眼前一暗，隱約的看見屋裡只有岳中巔一個人，他正坐在最上座低頭擺弄什麼。
凌寒鉤搭話道：「這是他們重禮節吧，不敢以下犯上，呵呵。」
蔣丹猛可里聽到這聲大吼，身形一滯，長劍沒有發動，而身體歪在一邊的王天逸卻沒打算停止，他就藉著這喘息之極，身體彈直，長劍如白虹一般朝蔣丹面門射去。
說著韋希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沖擂台上大吼道：「全英，你幹什麼吃的？！快開始比武！」
岳中巔笑著朝人群點頭，蔣丹則一副傲慢神色昂首挺立。
王天逸沒有住手，他看著蔣丹對著他豎起的左手，就以背後兩人牢牢握住自己手為支點，身體猛地前伸，就像一個人在冰面上滑倒一樣，一腳踹上了趴在地上蔣丹的髮髻。
原來岳中巔訂下了計策：要是蔣丹拿不下王天逸，而開始用真功夫攻擊的時候，王天逸必然險象環生，丁玉展說不定真的跳上擂台想中止比賽。
凌寒鉤笑道：「聽說就是此人抓住了胡不斬。」
「我沒看錯你，」岳中巔大笑起來：「如果你不去告訴他，我就得親自去告訴他。你做得好啊。」
華山劍法全力發動，果真如西嶽奇峰刀削斧砍般齊瑰壯麗，劍影如鬼魅般難測，劍氣如風過洞崖般犀利，而只有單劍的王天逸自然馬上落了下風。
「張師傅，我身體……」王天逸說了起來。
「吡」，靴子重擊皮肉發出巨大的悶響，蔣丹左側臉部吃實了這沉重的踢擊，臉上傳來的可怕的力量，好像有一個巨大的手捏住了他的頭，然後像扭陀螺一般猛的一扭，整個身體都被這可怖的力量沿著脊梁骨在空中翻了一圈，鮮血的血珠飛濺在空中，好像巨大紅色項鏈繞著脖子懸停在空中
說完，張五魁又說道：「看你氣色不好，我知道你壓力很大。但我們受的壓力更大，我給你說實話，岳中巔要人要了不知多少次！是我們為你硬頂著，我們和你一樣就等他過幾天離開這裏。」
「什麼事？」
王天逸微微閉上了眼睛，他說話的語氣很輕，像是回答范德遠，又像是對自己說話：「戰鬥前，你就當自己已經死了。」
只是擂台上的王天逸並沒有像他們想的那樣，長驅直入，長劍突擊，劍氣縱橫，卻是完全相反的情況，兩人都謹慎的很。
只可惜蔣丹無論修鍊時間還是格殺經驗都遠勝於他，而且這裡是木頭擂台，沒有街巷格鬥時候的複雜環境可資利用，沒有暗夜廝殺時候的果決突擊可以施威，這裏沒有任何干擾，只能靠功夫定勝負，沒有雙劍的王天逸連一絲取勝的機會都沒有。
沒想到岳中巔一聲冷哼，說道：「危險？不死算便宜他了！」
兩父子真想抱頭痛哭一場。
所有人圍在兩人周圍，沒人說話，王天逸覺的人群的目光如刀子一樣割著自己，這裏起碼有幾百把刀子，他努力穩定了驚慌的神色，聲音嘶啞地說道：「我……我……他身上有暗器！」
而最尊貴的位置當屬做北面南的觀禮台，韋希沖坐在最中間，右手邊是丁曉俠和丁玉展，左邊是千里鴻，凌寒鉤和岳中巔、楊昆分別坐在外側兩邊，身後站的滿噔噔的，是這些大人物的如雲隨從。
※※※
蔣丹已經看見了那隻可怕的黑色皮靴在自己面前急劇擴大，但他的身體還沒立穩，沒有立穩就沒有法子發力或者借力，他沒有任何方法借力來發動身體躲開這一擊，蔣丹猛力扭頭，把自己的左臉賣給了敵人。
※※※
此刻丁玉展還沒落在擂台上，他的靴子離擂台還有一尺。
慢慢的人群有了一些騷動，有的弟子真的想上台搏把運氣：華山派對掌門做的事情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人家趙乾捷不也一步登天了嗎。
「豈止這樣？人家都扔劍了，他還攻擊，而且是殺招！」
但一聲憤怒的大喝穿了來：「王天逸！你這混蛋！」
時值盛夏，只穿單衣，撕開單衣就是皮肉，大家都看了過去，只見蔣丹一身白腱子肉，哪有什麼暗器，而岳中巔並不停手，他脫下蔣丹的靴子，一拉就把靴子撕開了，他嘲諷般的問道：「這裡有匕首？」
「為青城爭氣啊！」
「剛才丁少爺來訪，想幫這個王天逸，說什麼要是我們下死手，他就跳擂台中止比賽……」
「幫我盯著趙乾捷，看他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不過岳中巔哈哈大笑起來：「可惜這場切磋是我當監場！」
看著韋全英連叫三遍，台下黑壓壓的弟子居然無人敢上台，千里鴻扭頭對韋希沖笑道：「青城弟子人老實，沒人接戰呢。」
華山的車隊正在行進，趙乾捷從一輛馬車跳下，跑了幾步又匆匆掀開車簾上了另外一輛馬車。
弟子們有些茫然，觀戰的賓客卻都有了驚奇的神色，丁曉俠「哦」的一聲，說道：「這個弟子倒不像新手。懂得試探和尋隙而動，很老練嘛，過一會開始打起來，怕是精彩的很。」
不過任你武功蓋世，你在敵人肚子前面擺前弓步也是自殺，王天逸怒吼著，收回的右腳又猛地擺了出去，就如同一條鞭子正正的抽上了蔣丹的臉。
說完端起矮桌上的美酒，一飲而盡，吼道：「痛快！這次一石四鳥！」
賓客們都朝他看過來，眼裡都是疑問，意思很明白：你們青城怎麼能幹出這種事情來？你這個掌門是幹什麼吃的？
見了那麼多銀子的岳中巔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他掏出一紙合約，說道：「我們關係本來不錯，都是老朋友了，原本想替你們給掌門說說，少漲一成。但出了這樣的事，我要是給你們少漲價，我也別想在華山呆了，現在大家是群情激奮啊，我也不想為難你們，生意還是按我一來時候就提的漲價兩成來。這是合約，你們現在就簽了吧。哦，還有，這些天又來了不少貨物，記得把漲價部分補給我們。」
「公子請講。」
王天逸看到蔣丹手一舒展，長劍脫離了他的右手，就像魚在空中打著滾。
韋全英努力的抬起頭，對恐懼的抗衡已經讓他的臉變成了豬肝色，他強笑道：「岳師兄，這事出乎意料，是他自己喪心病狂，和我們絕無半點關係！我們本來以為你們華山高手如雲，這是件很簡單的事情，這才放鬆了對王天逸的警惕，本來蔣師兄都佔了上風，誰會想到你會停止切磋……」
時盡正午，盛夏的太陽烤的地皮滋滋作響，站在驕陽下的青城弟子無不汗如雨下，苦不堪言，現在決出了十名入圍的弟子，下午就是決戰了，上午的好戲完結了，人人好像都鬆了一口氣，一些站在邊緣的弟子已經偷眼打量周圍有無教官，他們想溜號了，卻看到張五魁和楊月海一左一右夾著王天逸向這裏而來。
體內躁動的求生熱血把他的視線也變成了紅色，腦海里「殺殺殺」的聲音狂野的響成一片，把對手踹下了擂台，王天逸仍不罷休，他咬著牙一擺手掙脫了兩隻手，跟著躍下擂台。
最後，岳中巔拍了拍趙乾捷的肩膀，笑道：「乾捷，我知道你老實。不要想的太多，活得太累，何必管什麼兄弟，管什麼情義，只要自己沒事，就算有人戳脊梁骨算得了什麼？哈哈。」
王天逸和華山的再次交鋒開始了。
這個時候帶著笑容滿面的岳中巔帶著蔣丹施施然踩著梯子走上擂台，看著腳下黑壓壓的人頭，韋全英大聲叫道：「這是自由切磋，誰都可以上台討教武藝，誰上來？」
「好！如你們的願！我馬上就寫戰書，華山正式對青城開戰！從今天開始，青城鏢局途經華山地盤的四條鏢線立刻作廢！青城在華山的所有產業視作敵產，一概搗毀！只要青城的人敢踏上華山地盤一步，殺無赦！你們兩個就坐在這裏好好的等我們華山的刺客吧！」
王天逸又嘆了一口氣。
事後就讓蔣丹說自己興起沒聽見叫停。
韋希沖就站在華山派院子外面，他剛剛在武林同道面前，當著大家的面卑躬屈膝的給華山賠禮道歉，幾乎丟盡了面子，但丟面子和丟白花花的銀子相比又顯得太輕鬆了。
卻原來是張五魁來了，順著看守弟子的指引，他匆匆的朝王天逸這裏跑了過來。
「人呢？人呢？誰讓你們隨意放他離開的？混蛋！」
在這激烈的比武中，不少掌門都看到不錯的人才，紛紛拿筆記下他們的名字。
「過獎了。」韋希沖一抱拳：「凌先生，不要
奪命的劍！
「而且我還會給蔣丹一個護腕單發護身手弩，這是唐門的獨門暗器，外形酷似護腕，戴在手腕上，只能發一發鐵箭頭，打五步，殺人于無形。這是我們最後的保險，就算王天逸棄劍或者跳下擂台，也要格殺了他！無論如何，我一定要王天逸的命！蔣丹也是恨王天逸恨的牙根痒痒，這次他可高興了，哈哈。」
正在著急的時候，一群同門卻急急來訪，七嘴八舌的告訴了他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趙乾捷大為感動，更是堅定了求情的決心。
「聽好了，我本來就猶豫是不是打殘或者打死王天逸，畢竟在那麼多人面前，而且涉及到丁家三少爺。丁大姐的話很明白，意思是讓我們在丁玉展在的時候不要對王天逸下手，給丁家少爺一個面子。但我確實怕那個小子跟丁家少爺跑了。你小子老實厚道，我知道這一點，就是看你替王天逸擋我，還有拒絕我的收買，你和他關係好的很，就在我猶豫不絕的時候，突然有人說王天逸替你出頭，而丁玉展又來找我，滿不在乎的說：如果我玩的狠了，他就跳擂台，我突然有了主意。」
「咋辦？給華山派賠禮道歉去啊！」韋希沖同樣一副哭腔。
此刻華山派下榻的貴賓院子里，十幾個華山派的人立在院子里，人人怒氣衝冠，韋氏父子剛剛又抬著一個大箱子去見岳中巔，屋裡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那邊的韋希沖同樣覺的天旋地轉，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汗珠從白色頭髮里滾滾而下。
岳中巔冷笑道：「這個計劃我得意的第四點就是蔣丹被打成這樣，打的好！去青城的路上，我們不停受到未知門派的襲擊，在最危險的時候，這個王八蛋自己溜了，讓我背後被人砍了一刀，差點就客死他鄉！我早就想找機會整他了，只是礙於他在華山的地位和資歷，不好明著下手，這次如果他被打死，我更高興！」
韋希沖不再是一個強健的江湖掌門，一瞬間好像老了幾十歲，銀白色的頭髮就在兒子的注視中變成了灰白色，他用手扶住了牆支撐搖搖欲墜的身體，兩行混濁的淚水流了下來。
岳中巔最後這句話反而讓趙乾捷下了最大的決心——就算背叛岳中巔，被遺棄回青城毀了前程，也要對得起兄弟的情義。
「呵呵，」岳中巔掏了掏耳朵，笑了起來：「好商量，你們能不能再幫我一個忙？」
「叮叮叮叮叮叮」聲音響成了一條線，只見一條綠色的身影化做了一條綠帶纏著了蔣丹。
賓客、弟子所有人的眼神都被這個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弟子吸引了，抬眼看去，卻正是青城戊組弟子王天逸。
蔣丹一聲氣急敗壞的咆哮，拉回了長劍，一個回撤退了開來，而轉過身來的王天逸，不等他喘息又殺了過來，就如一陣帶著腥味的陰風，他滿面冷笑，表情詭異。
韋希沖則馬上說道：「凌先生，您記錯了，捉胡不斬的是我們好幾個弟子合作配合的結果，並非一人之力。」
但王天逸毫無懼色，已經無望取勝的他再也不退半步，廝吼連連，長劍都一次揮擊都帶著荊軻刺秦有去無回的悲壯，每一招都想和對方同歸於盡。
「戴在這隻手嗎？」王天逸眼赤如血。
韋全英拍了拍了王天逸的肩膀，大聲喊道：「這是切磋，點到即止！別犯混！禮為重，千萬不要失禮啊！岳兄，你開始吧。」
「我知道了！」趙乾捷一頭磕到地上，五體投地。
王天逸劍走偏鋒，只攻不守，每一招都是殺手，絕無容情。
岳中巔一腳踢在木箱上，沉重的木箱傾覆了，銀元寶像青蛙一樣從箱子里跳了爭先恐後的跳了出來，在地毯上滾成一片。
「打死華山狗日的！」
這個時候韋全英走上了擂台，高舉著雙手，大聲說道：「肅靜！現在請華山派的高手蔣丹蔣師兄指導弟子武藝。」
「這幾個甲組弟子你留著自己用吧！」說著把記著幾個名字的紙條往韋希沖面前輕輕一推，轉身拂袖而去。
「這是華山的訓練護腕，比尋常護腕要軟，這是為了今天的指導賽特意準備的！就是怕傷著了人！」岳中巔一聲大吼。
他轉過身，蔣丹身邊已經圍了一群人，都是教官和賓客，他們滿眼都是憤怒，丁玉展孤零零的站在擂台看著自己，滿眼的震驚和疑惑。
「蔣同門都棄劍了，你還攻擊？」
「王天逸！王天逸！王天逸！」
辦完了儀式，所有人都到了武場，青城要用比武大會向掌門獻禮，弟子們圍著中間的擂台席地而坐；而賓客依地位進了觀戰台落座，這裡有天棚可以遮擋夏日的嚴嚴烈日。
王天逸倏地睜開了眼睛，寒意襲人，裏面全是決死的殺氣，他說道：「我現在就已經死了。」
「棄劍！」岳中巔一聲大吼。
只有韋希沖父子是有理由高興的：顯貴好比財神，比肩而至；賓客好比元寶，從門裡魚貫而入；弟子們則好比銅錢，在武場上排的滿滿的，幾百人喊出的「壽與天齊」的口號在山腳就能聽見。
岳中巔高高的揚起的手猛然落下：「開始！」
現在高高的擂台上就只剩冷笑連連的岳中巔和滿眼怒氣的蔣丹以及神色漠然的王天逸。
「岳公子，不必不必，是我們擔憂華山聲望才來報信的。」那兩人卻是劉元三和羅天，面對謝金，兩人卻推辭不受：「我們上次因為瑣事耽擱，沒有去西嶽鏢局入職，很對不起西嶽鏢局的各位前輩，公子能不能幫我們一把？」
眼前一幕幕往事掠過——搶回壽禮的慶幸、掌門讚揚許諾后的興奮、力拚胡不斬后的無力感、莫名其妙被關起來的疑懼，這些事中的人又變成了一張張的臉在眼前飛舞、變化莫測：有時笑容可掬、有時慈祥可敬、有時咬牙切齒、有時深不可測、有時橫眉立目……，他的牙咬了起來：沒想到我居然到了這步田地！走投無路！
遠處韋希沖難以置信的靠著桌面站在那裡，手指都掐進了木頭桌面，他的聲音既震驚又驚恐：「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青城掌門的慶壽大禮開始了，這一天艷陽高照。
晚飯時候，馬老實特意來給王天逸送飯，還跟著幾個弟子。
「爹，現在咋辦？」韋全英帶著哭腔跑了過來。
就在蔣丹橫擊的長劍猛地收回了肋下，打算突刺出去的時候，丁玉展騰空而起，一腳踩在了萬寧方臉上，腳下發力，在手下鼻涕眼淚橫流的時候，身體已經向擂台上縱去，大吼道：「停手！」
「英雄啊！不要留手！」
「什麼？」趙乾捷大驚失色，馬上求情道：「王天逸是年輕氣盛，得罪公子也未必是本意，我和他認識已久，此人老實木訥，實在犯不上公子如此費心，而且聽說
擂台下面滿是驚駭莫名的眼睛，在他們退開的空地中間正躺著蔣丹，此刻他面朝上，眼睛禁閉，下巴打顫，身體劇烈抖動。
一言一出，賓客和弟子們的目光唰的一聲又集中到了怒發欲狂的岳中巔身上，他鼻子里冷哼了一聲，惡狠狠的反問道：「暗器？」
「所以我只是嚇嚇你，什麼和護腕一樣的單發弩箭，江湖上就從來沒有過，而且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讓蔣丹知道切磋的時候是和王天逸打，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丁曉俠笑道：「看來也不能全重武藝，畢竟教武就是教人做人嘛，呵呵。」說罷叫過了丁玉展，和丁家一眾手下也離開了。
馬老實一點頭，後面幾個人就湊了上來，他們都是跟著馬師傅來的，有戊組的丁組的，都是昨天打過照面的，他們滿面尊敬的對王天逸說道：「師兄，你不僅反抗岳中巔，昨天又為兄弟出氣，你不知道我們這些弟子都對你佩服的五體投地。今天我們一合計，買了點吃的喝的，送給你享用！你給青城長臉了，我們都覺的臉上有光！」
「天逸啊，我以前就覺的你和別人不一樣，昨天晚上更是明證！你這個人有氣魄，以後發達了，記得我啊，我也粘點光。」馬老實笑著說道。
擂台是結實的木料搭建而成的，有一人多高，這並不是很高的高度，但在圍著它席地而坐的弟子眼中，這卻成了一座高峰，只有最傑出的弟子才能登上的——高不可及的升「仙」台，而「仙」人們正在天棚下笑著、喝酒、互相打著招呼。
「師兄，我現在正按你的方法修鍊武藝，但想起江湖廝殺終覺害怕，你說過求死反生，我看你戰鬥的時候，好像根本不知道害怕為何物，我想問你，如何做到無畏？」
岳中巔推開眾人走向前來，他眼裡通紅，既是傷悲又是憤怒：「你是瘋狗嗎？青城怎麼教你的？說！為什麼不停手？！」
岳中巔開心的笑了起來，而趙乾捷則滿頭冷汗，實在想象不到眼前這個人居然能利用局勢做出這樣的事情，不由的又敬又畏，但有一點他不明白，於是問道：「公子，你實在……但，但蔣師兄差點命喪青城，實在危險的很……」
他和蔣丹都在轉圈，眼睛瞪住了對方，長劍劍尖微微抬起，突然沖前一擊，然後就分開，繼續緩緩移動，像極了兩隻野獸的對峙。
「郎中已經說了，蔣師兄靜養幾月就無事了。」趙乾捷恭恭敬敬的答道，岳中巔簽署了合約，自然無心在青城逗留，參加什麼青城掌門的壽禮，蔣丹受傷的第二天啟程返回華山了。
千里鴻卻見到王天逸和丁玉展在一起，不由的上了心，黑著臉說道：「老練的人有的是，我來這裡是看有沒有好苗子的！」
他雙手拉住長劍往下急拉，刺空的長劍在空中好似掛了一個白色光簾，斜斜的往蔣丹大腿上落去。
這一下奇變突起，所有人都向飛將軍一般橫空而來的丁玉展看去，岳中巔也看到了踏空而來的丁玉展，他氣貫丹田，大叫道：「停止！」
「你知道這是切磋嗎？為什麼下這麼重的手？！」
等岳中巔就把丁玉展送出了院子，回去屋裡不久，趙乾捷馬上跟了上去，他要給王天逸求情。
「這樣一來，一是我討好了丁家——為了遷就丁少爺，自己的人都被打傷了，昨天晚上我帶了些金葉子去看望丁大姐，她高興的很，說我懂得禮節，答應我們購買丁家礦石時候給我們優惠，哈哈；二來達成了來青城的目標，你知道，談判前要討價還價的，口頭上提的往往都是最高目標，心裏其實才是實際的價位，華山本來打算漲一成就行了，口上說兩成，但因為這事，不僅讓韋希沖簽了最高價格的合約，還平白賺了那麼多醫藥費。兵不血刃，我替華山一下子賺了多少銀子啊！這是多大的功勞啊！我自己也發了筆大財，這次要去拙樓買最貴的首飾給我幾個妻妾，哈哈哈哈；三來，王天逸必死，現在他的仇人不僅我一個了，最想要他命的是你們的膿包掌門了！哈哈！」
王天逸趕緊擺手：「秦師兄你們幾個都是各組的年紀最大入門最早的，你們怎麼也叫我師兄？」
王天逸苦笑了起來，苦水卻在肚子里順著往下流：明天我說不定就死了。
「人是不能死兩次的，就以自己已經死了的心態戰鬥吧。」
此刻丁玉展一隻腳踩在了擂台的表面，整個人如同一隻展翅的大鷗。
岳中巔又撕開了他們，裏面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棉花。
而王天逸無論是死是殘，都只能是認命的份！
馬車緩緩駛到華山院子的里，運載的貨物是如此之重，以至於車輪在泥地上碾出深深的凹槽，華山派眾人從上面吃力抬下一個個沉重之極的箱子，再搬上華山的馬車。
被人踢中一側總比被人踢中鼻子強，這是皮肉之痛和骨頭碎裂的區別。
「這事幾百雙眼睛都看得清楚，你這個弟子太混帳！莫說對切磋的貴賓，就算對普通人也不能這樣無恥卑鄙啊！」
「王天逸，你這狗雜種！」憤怒的呼喊從韋希沖樹葉一樣抖動的嘴唇里發了出來，把刻骨的仇恨凝結在空中。
看見自己剛抬來的銀子被一腳踢翻，躬身站在門口的韋氏父子汗如雨下，腰彎的更低了，頭頂上傳來岳中巔憤怒到嘶啞的吼叫：「拿點錢就想了事？這點錢連蔣丹的醫藥費都不夠！你們這群混蛋！你們眼裡還有江湖規矩嗎？還有武林道義嗎？你們兩個畜生，心肺都讓狗吃了！……看你們的瘋狗是怎樣對我們下毒手的？！」
接著蔣丹馬上一步退開，劍光又來！
聞聽此言，趙乾捷眼睛都合不上了，他難以置信的問道：「您說什麼？」
說到這裏，岳中巔的眼光如刀子一般射向趙乾捷，對簌簌發抖的他，岳中巔陰狠地說道：「小子，蔣丹在華山還有點根基，而你，無依無靠，除了我！儒家不是講三綱五常嗎，在武林中，主子就是你的綱！只要你把我當成父親一樣忠心耿耿，我就給你身份、給你地位、給你榮華、給你富貴，你要什麼就有什麼！否則，哼！這次我原諒了你，要是你以後敢像蔣丹一樣三心二意，或者再敢像這次一樣，給敵人通風報信，想壞我的好事，我活埋了你！」
如此一劍，將把蔣丹劈成兩片。
暴怒的岳中巔再也不管什麼身份禮儀，市井的污言穢語直接就倒向了青城掌門，而對方卻噤若寒蟬，真的是連個屁都不敢放。
王天逸的攻擊都是連環的，因為搏命戰的攻擊必須是連環的，如同戰場上的箭手，就算你被殺死，也要射光箭壺裡的所有箭矢，這樣才不遺憾，才夠本！
「什麼？」趙乾捷不由的大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