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卷六 霧夜飛蒼
引子
「老爺不和父母一起住，但他們也在揚州，他回來後會去拜望他們，這個時候他往往已經洗了幾遍澡了，渾身的衣服也換了一個遍，但他出門的時候還會問我們：『我乾淨嗎？身上有味道嗎？』」
「他會一個人在屋裡洗很長時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進去打擾！」
想到這裏，管家嘆了口氣說道：「你和他處一段時間自然就知道了。」
對於以伺候人為生的管家來說：不怕你有怪僻，最怕你有挑剔。
那簡管家答道：「我自是曉得，但桌子有味道，不得不曬。」
「那我看大哥有點怕老爺的樣子？」二管家盯著簡管家的眼睛問道。
「大哥放心，愛乾淨的老爺我也見過，家裡什麼東西我都會弄的一塵不染的……」
「還望大哥指點
「什麼？」
「我會說：『很乾凈，沒有味道。』」二管家馬上說道。
二管家不由得臉色發白了，他小心的問道：「老爺是不是性情暴躁？動不動就罵人……還是……還是會動手……」
旁邊指揮打掃積雪的另外一個管家見狀，馬上走了過來，微微躬身說道：「簡大哥，這桌子是上好木料做的，受不得日頭直曬的……」
聽到這裏，二管家終於明白了：這個老爺有怪僻！
「嗯。」簡管家深深的點了點頭：「不論香味、臭味，總之只要你能嗅到的味道他都不喜歡，家裡最好是什麼氣味都沒有。尤其注意，他最最煩的是腥味！你要是在廚房指揮
「不！你錯了。」簡管家一副得意的模樣，他搖著食指笑著說道：「他最喜歡的說法不是這個。」
在揚州的某個庭院里，一樣熱鬧了起來，幾個僕人正賣力清理著院子里的積雪，而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指揮著下人小心翼翼的把一張桌子抬到院子中間。
簡管家撓了撓頭，眼前掠過那一對眼睛在不滿時候閃爍起來的寒光，雖然總是一閃而過，但絕對每次都讓他不寒而慄。
這是一種氣勢，可怕的讓他窒息。
「請您指教。」
「老爺愛乾淨……」說了一句，簡管家的臉抽搐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他咽了一口唾沫
「日頭今天總算出來了，得趕緊晒晒，老爺馬上就要回來了。」留著長須的管家看桌子放好之後，把鼻子湊到桌面上去嗅，接著用力抽了抽鼻翼，皺著眉頭直起腰來。
問話的人心道：「這是前幾天才買回來的新檀木桌子，我昨天剛擦好，有什麼味道？我怎麼不知道。」
看著對方摸不著頭腦的樣子，簡管家呵呵一笑道：「這也怨不得你，你剛被商會派來服侍老爺，老爺又經年累月在外邊做生意，你還沒見過他，不知道他的喜好也是正常。」
「我知道了。」
今年冬天特別冷，連身處江南溫暖之地的揚州都下了大雪。連陰了幾日的老天爺今天才終於一
城市也和人一樣。
但有潔癖的主必然挑剔，況且這主的怪僻比潔癖還狠，居然挑剔看不見摸不著的氣味！
被冰雪烏雲籠罩了幾日的揚州也舒展開了筋骨，縱橫交錯的道路就是它的經脈，車水馬龍就是它的血液，現在血液又在經脈里流轉開了，上面是人叫馬嘶，下面則是凌亂雪泥，揚州又恢復了往日的嘈雜和忙碌。
二管家深深一躬說道：「多謝大哥指教，現在老爺很快就要回來了，請問他還有什麼要加倍注意的地方。」
「那倒不是！」簡管家斬釘截鐵地說道：「我記得清楚，是武當、崑崙聯姻那年我被派來服侍他的，已經有兩年了，從來沒見他發過火。雖然年
想著把鼻子也湊到桌面上去嗅，但除了新桌子特有的漆味和木頭的香氣之外卻什麼也聞不到，不由得抬起頭有些納悶的問道：「簡大哥，什麼也沒有啊。」
「他每次做生意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簡管家手指點著二管家的鼻子彷佛在說一件性命攸關的事情：「洗手！」
簡管家不屑的擺了擺手，「光是一塵不染是根本不行的，老爺不僅討厭骯髒，他最討厭的是氣味！」
「氣味？」二管家嘴角抽起來了，這個答案委實出乎他意料之外。
就算外人不知道，但善於察言觀色又朝夕相處的管家當然感受得到，這老爺是個可怕的人，儘管他從不發火。
「『老爺是個乾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