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北陰大帝
「你猜的沒錯,魔道祖師的確是因為孤而死,所以孤才會入世輪迴償還這段因果。孤今日來,就是不忍見你身隕。」
不論是陰司的北陰大帝還是天庭的玉皇大帝,還有人間的帝王,我見了都要主動行禮,還必須是弟子禮。
可我現在已經成了空心人,莫說是葳蕤不在,其他人在我心中也如同過眼雲煙一般。
「不去。」我一口回絕。
「正是孤。」
如今人間雖然處處有魔障,根源卻在南疆的十萬大山深處的那顆魔心。
「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環,周而復始。孤以為因果可以輪迴償還,卻忘了他已身化希夷和天地同歸。如此說來,孤虧欠他的永世也還不清了。」
北陰大帝離開的時候叮囑我一句話,世無必死之人,血煉深淵中我還有一線生機可尋,不過她勸我不要試圖去求這一線生機。
當時佛爺問我的時候,我一時情動,就和她說有個地方會一直存在,就在我的心裏。
「孤是陰司之主,為什麼要幫你做這件事。」
魔道可以沒有魔道祖師,卻不能沒有殺伐之將。
「孤明白你的心意,只是你若死了,魔道還有希望么?」
稱孤道寡是帝王專用,聽佛爺一開口我便知道王 家葳蕤的確如她所說,天生地下再無可尋,那段塵世記憶已經被她抹滅了。
道藏中還曾隱蔽的提及過魔族,提及過萬魔殿。
「青丘狐城孤和你作別,當時孤說了一句,王家葳蕤天上地下再無可尋。你可還記得是怎麼回應孤的?」
這最後一戰註定慘烈無比,招魂幡上肯定會收錄無數魔道弟子的英靈意志。
「福生無量天尊,魔道謝嵐參拜北陰大帝。」說完我躬身行禮。
以前在塵世,佛爺慣穿的是青絲道袍,眼睛纏繞著絲帶,和她接觸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因為他們都是由天道親手冊封,不敬他們等於是不敬天道。
說著,從北陰大帝臉上流下兩行漆黑如墨的眼淚。
在我不知道的九幽陰司,因為北陰大帝的眼淚,萬鬼同時抬起了頭,仰望人間。
血海浮屠,堪比人間的十萬大山。
「說吧。」
「你知道孤和他的事?是不是他在鎮魂棺中告訴你的?」北陰大帝問道。
「原來是你。」看到她來我有點吃驚,因為她不該出現在這裏。
「我死之後,玄關必定破碎,你可不可以幫我幫魔道的招魂幡交給姽嫿?」
沉默許久,北陰大帝輕 輕一揮手,我立刻感知到我們立足的山丘從主世界剝離出來,獨立於虛空之中。
雷霆是諸神天劫,內火是人間魔劫,陰煞是陰司鬼劫。
地藏王天尊之所以一直留在十八層地獄最底層,就是為了鎮壓血海浮屠,超度一切惡鬼。
這血海浮屠也一樣,無間地獄中的無窮惡鬼,皆從血海浮屠而來,殺之不盡。
「我當然記得。」我說道。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我問道。
「魔道祖師若是怕死,當初又何必去還魂崖赴殺局?」我問道。
一直走到山丘上,我才看出她是誰,正是佛爺。不對,現在的她已經不是佛爺,我應該稱呼她酆都大帝。
因為我若借這一線生機重生的話,結局會可能會比死亡更可怕,甚至會給魔道招致滅頂之災!
「會死的。」
葳蕤是北陰大帝的一縷塵緣,在我心臟爆裂的那一刻,這段塵緣就煙消雲散,她自然能夠感知到。
北陰大帝是陰司之主,更加不會哭。
「若不是因為孤,他們本該是一對神仙眷侶。好吧,孤答應你。」北陰大帝說道。
我沒有畏懼,因為我從那人身上沒有察覺到任何惡意。
說蠱魔不過是萬魔殿中的一位妖魔,是被百里春秋從萬魔殿 中請出來的。
……
眼淚一落,我從靈魂深處感受到一股凄涼的悲哀,忍不住隨著她一起陷入無盡的哀傷之中。
「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孤雖然放不下,卻也不想再和任何人談起。你身上有他的影子,你若死了,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他了。沒有他的世界,何等寂寞!」
「我不會跟你去陰司的,何況你虧欠的是他不是我。」
「道祖當初到底是怎麼死的?」我見她如此哀傷,忍不住問道。
道祖死後,破軍難以承受,提刀下陰司。
陰司血海浮屠浩劫在即,陰司所有修行者都在應劫範圍之內,包括北陰大帝本人。
而現在的她穿的卻是一身帝王衣冠,眼睛不再有遮掩,漆黑如墨的幽冥之眼令人心生畏懼。
北陰大帝開始沉默,望著茫茫天地,臉上湧現出哀傷。
雷霆所指的並不是真正的雷霆,而是一種降給諸神的修行劫難。內火原本指的是心魔,魔由心生,也指外魔。至於陰煞,指的是那些從血海浮屠里衝出來的邪靈陰煞怨氣。
「不知。」我說道。
說起三界浩劫,還有個通俗的稱謂,分別是:雷霆,內火,陰煞。
六道監察使,五方鬼帝,孟婆,十八層地獄,修羅苦 界,陰司十三站,十殿閻王,五大判官,乃至無間地獄的地藏王天尊都在這一刻仰望人間……
這是結界,隔絕一切神念探查,天尊才有的手段。
「隨孤回陰司吧。你背負七殺命格為天道所禁忌,死後既不會涅槃重生,也不會入六道輪迴。等七殺命格返回虛空之時,便是你神魂冭滅之時。他可以留下一縷殘魂鎖住七殺命格,你卻沒有他的本事。」北陰大帝幽幽的望著我說道。
「若不是因為魔道祖師身死,破軍護法天尊又何必提刀下陰司。你只知道虧欠道祖,卻忘了你也虧欠當年的破軍。」
封神之戰後,北陰大帝消失。
道藏記載,北陰大帝轄制五方鬼帝,造化十殿閻君。
氣息神念雖然一點未發,可是當我看向她的時候還是感受到了那種俯瞰一切的精神威壓。
這份禮節,即便我是魔道祖師,即便魔道和陰司有夙願,也是不可缺少的。
我默然無語,我承諾葳蕤永存於心。
那雙漆黑如墨的幽冥之眼,也籠上了一層霧氣,光芒黯淡下來。
我要留在這裏,把他們的名字全部刻在招魂幡上。
酆都大帝又稱北陰大帝、北太帝君,是陰間之主,司掌整個冥界,為天下鬼魂之宗。
風月依舊,心已成空,自 然不會再念著任何人,包括姽嫿。
我不想她重演當年的悲劇,招魂幡傳給她,她就不會再和當年的破軍那般。
「呵呵,便是這八個字誤了他終生。」北陰大帝凄然一笑說道。
其實鬼是沒有眼淚的,所謂鬼哭也不過是發出類似哭泣的音節。
可惜他一人再強,也鎮不住血海浮屠的陰煞大劫。
若非我和姽嫿有夫妻名分,她於我也和路人一般。
可是,北陰大帝卻當著我的面流下了幽冥之淚。
這一世,我死之後不知道姽嫿又會如何癲狂。破軍殺伐無雙,唯情可破。
清寒入骨,不可接近,不可感知,只能頂禮膜拜。
「他什麼都沒說,我只是從你輪迴的因果中猜測出來的。」
凡生生之類,死後均入地獄,其魂無不隸屬於酆都大帝管轄,以生前所犯之罪孽,生殺鬼魂,處治鬼魂。
心裏難免感傷,那個令我心碎的女子真的不復存在了。
北陰大帝坦然受之,等我起身後問道:「你知不知道孤為什麼突然來這裏?」
「有。眾生平等,有教無類。只要有人還記得這八個字,魔道就永遠不會消亡。」
「我不會隨你走的,更不會帶著魔道的招魂幡隨你回陰司。」
「那孤問你,王家葳蕤現在可還在?」北陰大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