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破軍不歸
沒了陰山法脈,魔道成了天下亡魂唯一的選擇,魔道亡魂大軍開始迅速擴張。
還好,歸墟中靈氣充足,山巒地氣,海洋水氣,都不匱乏。
最後,我帶她去了北冥山南麓的那片沙海。
要活生生的死亡一次,才可換來涅槃機緣,涅槃中又要承受神魂破碎重新組合的極致痛苦。
世人只知魔道破軍之將悍勇無雙,卻不知,悍勇無雙的背後有多少艱辛。
賀蘭山古地,先後兩次涅槃摧毀了她的意志,靈魂深處的疲倦再也無法壓制,所以她才會忘記和魔道有關的一切,忘記了她的身份,她的使命。
姽嫿在歸墟的日子過的很平靜,也很幸福。
沉默許久之後,她忽然開口問我:「你是不是想告訴我,故事里的破軍就是我?」
我不能一直沉默,魔道需要的是強大的太古冥界死神,不是現在的姽嫿。天道留給魔道的時間不多,她必須儘快醒來。
是的,姽嫿只是累了。
「謝嵐,為什麼這裏陽光明媚,風景優美,我反而心情沉重,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呢?」姽嫿問道。
這些年,姽嫿從來沒有真正的休息過一次。
等到我把歸墟全部帶著她看了一遍,把這裏發生的故事也全部說了一遍之後,我便帶著姽嫿離開了這裏,前往人 間。
姽嫿記得我是她夫君,自然也記得我爹娘。
就好像一輩子這樣走下去,她都沒有任何問題。
鬼神冥冥,自思自量。
空冥山之戰,野仙之亂,陰山之戰,包括最後的這場震驚三界的賀蘭山古地之戰,魔道的每一場戰爭可以說都是為了守護人族的利益。
眾生平等,有教無類。
空閑時間便去流波山,磨鍊殺意,鞏固修行。衣不卸甲,刀不離手。
同時,魔道教義也開始在人間緩慢衍生、流傳。
洗衣做飯,溫柔賢惠。空閑下來,她會看會兒電視,或者做些手工,修剪花草。
玉皇大帝的隕落,讓凡人意識到眾神不是萬能的,也不是永生的。
或許也不能說是失敗,因為她還活著。
其實,從姽嫿以黃河娘娘的姿態現身開始,我便知道她這次是涅槃失敗了。
那片沙海因為青帝的春風化雨變成了一片綠洲。芳草萋萋,草木葳蕤。
可是不管魔道如何壯大,招魂幡中的魔道氣數始終不見增長。
我講述的不是從前的魔道,而是現在的魔道,從九龍窟開始。
魔道從重出開始,就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
賀蘭山古地之戰結束了,魔道大軍班師回東海。
賀蘭山古地之戰,讓魔道 損失慘重。
只記得自己是黃河裡的一隻鬼,是四百年前含冤而死的林家少女。
隨軍同行,姽嫿始終和我牽手不離。
姽嫿從來不說……
「為什麼?」
「如果我不做破軍,只做你妻子可不可以?」
看得出來,和留在歸墟中相比,她更喜歡煙火人間。
爹娘年事已高,這次再見更顯老態。看到姽嫿恢復當年的樣子,爹娘長出一口氣。
姽嫿現在只剩下一具和常人無異的陰身外,再無半分神通,連死神神威都消失了。
在故事里我沒有提及她的名字,把所有涉及到她的故事都用破軍代替。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行走此間,姽嫿神情有所變動,看起來很悲傷。
現在的她沒有神威,和普通媳婦一般留在我爹娘身邊盡孝。
晏拓的回歸,讓魔道擁有了兩名道祖戰力。這樣的魔道沒有人敢輕啟戰端,除非直接發起決戰。
在她現在的記憶中,沒有青帝這個人,也不記得青帝曾經在她第五次涅槃的時候耗盡壽元救了她。
即便是在歸墟的那十年,她也日夜操勞,秣兵歷馬,操練士兵。
這些年,姽嫿縱橫沙場,為魔道付盡生死。她的勇絕,只會令她背負超越所有的傷痛。
一路上她沒 有問我任何問題,只是默默的和我牽手同行。
我知道,這是因為姽嫿。
時間彷彿退回了末法時代,眾生得到喘息之機。
「因為這裏原來是一片沙漠……」
小白山之戰的時候九幽女帝就對我說過,天道並不是被困在劫數中出不來,而是他不想出。
昔日的功德可以被遺忘,但是眼前的功德卻歷歷在目。
姽嫿忘記了和魔道有關的一切,忘記了破軍,忘記了死神。
吾輩何以為戰,護國安邦懲奸惡。
現在卻因為玉皇大帝的隕落,讓三界暫時安穩下來。
魔道底子太薄了,片刻溫存都令人有種負罪的恐慌。
我把青帝身化甘霖的始末講述了一遍,姽嫿聽得動情不已,卻也只是動情而已。
姜雪陽為姽嫿仔細檢查,推演,最終也沒有找到答案。
這天晚上,我開始和她講述魔道。
她縮在我懷裡,頭都不願意抬起。
賀蘭山古地的煞氣讓她驚慌,魔道弟子為她流淚的樣子也沒有讓她感受到溫暖。
憑藉死神的不死之軀,打熬成我魔道的軍魂。
「我覺得破軍太累了……」姽嫿委屈的望著我說道。
只要天道還在,封神之戰就是三界避不開的生死大劫。
讓人不敢對她提出任何要求,生怕打擾她來之不易 的安寧。
空冥山中,姽嫿留下一句:英雄雲集功未立,美人提刀震八荒。
可惜,玄關中的招魂幡時刻不忘提醒我,魔道需要破軍歸來。
東海之上,魔道的北斗群星庭院繼續建設。歸墟之中,賀蘭山古地之戰歸來的勇士開始鞏固修行。
只要她在,魔道弟子就從來不缺乏戰意。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涅槃的痛楚,沒有經歷過的人無法想象。
「嗯。」
封十八的神格還在,可以藉助歸墟中的天地靈氣重聚身軀。
魔道需要死神,但是我爹娘更喜歡看到姽嫿擁有普通人的容顏。
陰山之戰,姽嫿于黃巢刀下開始第一次涅槃。
當然,她沒有忘記我,記得曾經嫁給我為妻,陰陽配。
面對魔道弟子的問詢的眼神,我告訴他們,林將軍沒有涅槃失敗,她只是累了。
我從未在人間傳法,只用一場場捨生忘死的戰爭,讓魔道教義傳遍六道眾生。
姽嫿聽完,不言不語。
沒了招妖幡,魔道同樣成了天下妖族的唯一選擇,魔道妖族大軍開始迅速擴張。
這是我們的初心,也是我身為魔道祖師的責任。
不周山的巍峨高大,昆吾山的終年落雪,空桑山的無邊落木……
三日後,魔道大軍在人族的掩護下,順利返回東海北斗群星庭院。
姜雪陽為傲風布下 山澤合川造化生生不息大陣,吸納山巒地氣和海洋水氣幫助傲風重組祖龍之軀。
死神面容太過驚世駭俗,白髮又觸目驚心,反而是姽嫿現在的容顏更讓他們歡喜。
寒荒野仙,姽嫿一刀白頭。
魔道沒有破軍之將,沒有軍魂。
我帶她看遍歸墟河山,看盡歸墟美景。給她講述歸墟中的神話傳說,介紹洪荒萬族的來歷和起源。
可我知道,和平不會太久。
假如我不是魔道祖師,我也願意和她這般在塵世中終老。
……
魔道以三百萬大軍踏平賀蘭山缺,也讓三界見識到魔道的強大。
還好,魔道短時間內不會再有戰事。
開始有人族修行者來到東海,加入魔道,成為萬世千紅的魔道弟子。
長白山天池,我為她封為死神后,四面龍魂靠旗壓在了她的脊背上。
可是,不知怎地,抱著這樣的姽嫿,我心中竟生出幾分歡喜。
如同尋常女子一般,只有吃飯的時候,她還是口不能食,人吃飯鬼聞香。
……
相比較眾神的冷漠,人仙兩道的不作為,他們終於意識到魔道為人族所做的一切。
封十八隻剩一縷清風,傲寒只剩下本命龍魂寄存在龍珠之中。
原本,賀蘭山古地之戰結束后,封神之戰就會立刻上演。
至於魔道其他戰將,自有阿黎的月光術幫他們修復受損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