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劍在人在
此刻,我以彼岸花相再祭出太古劍域,只為能夠禁忌住呂純陽從九天外斬來的太初之劍。
「為什麼?」
我一直從空中跌落到地上,才堪堪穩住身形。
黑暗終結,黎明破曉。
呂純陽冷哼一聲,正要反駁,忽然皺起了眉頭,因為他也聞到了那股奇異的芬芳。
主宰之劍,乃是藏劍谷的弒神十方劍陣所凝聚的庚金之氣所鑄,是太古神界乃至整個宇宙虛空不可多得的劍中霸主。
等到塵埃落定,廢墟之上,我和呂純陽依然站在原地。
束髮冠直接破碎,滿頭黑髮狂舞。
殺意迅速凝聚,緊接著主宰之劍劍芒爆發。這次他的殺心堅決無悔,再也沒有半分猶豫。
呂純陽的劍氣不可抵擋,我根本無法穩住身形。
黑暗才褪盡,天空一片血紅。
當最後一朵彼岸花,被呂純陽的劍氣威壓摧殘,支離破碎化為粉塵灑落的時候,我的太古劍域宣告被破。
「這是什麼味道?」呂純陽問道。
彼岸花,是陰司的花,後來拜女帝所賜,成為我魔道的象徵。
「你應該知道,我心中只有劍,而劍從來都不是有情之物。你之所以失敗,就是因為你的劍太多情。」
「呵呵,那又如何,你今天還是必死無疑。」呂純陽猶自未覺的說道。
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
而呂純陽手中已經無劍。
破軍不是太多情,也不會提刀下陰司自絕於忘川河畔。
「謝嵐,你輸了。」
時而如空谷幽蘭,時而花開富貴。時而如雪蓮般聖潔,時而如曼陀羅般妖嬈……
「你真要殺我?」我問道。
身體一軟,我半跪在地上,唯有把崑崙雪插在地上才能維持身體不倒。
終於,劍花演繹了人間一切花語,現出了彼岸花的花相。
就在此時,呂純陽從九天歸來,一劍刺破夜幕。
但是,尚未近身,就被他本尊散發出的無上劍氣威壓震碎,紛紛揚揚下了一場血雨。
劍花繁複,奼紫千紅,徹夜流香。
哪怕我能瞬間凝神,這一絲破綻也足以令他斬出最強的必殺之劍。
只因,天堂在左,魔道向右。
面對呂純陽的必殺之劍,我舉起崑崙雪,瘋狂釋放劍氣流形。神劍,魔劍,鬼劍,三種劍氣流形彼此交錯,在空中形成一朵又一朵的彼岸花。
高手相爭,爭的就是一線之差。
崑崙雪是我太古三劍的劍胎融合而成,同樣萬古罕見的劍中極道神兵。
「天道無情,眾生有情。」
魔道弟子如果不是太多情,也不會留下萬世千紅的傳說。
女帝不是太多情,也不會縱深一躍跳下忘川河 ,三千年才等得一輪迴。
數不盡的千年之後,這片古老的土地上依然流傳著關於劍花的傳說。
劍出,大地驚雷。
傳說中,彼岸花有兩種顏色,一種雪白,一種猩紅。
多情,並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呂純陽重聚劍意的時候,滿地落紅悉數朝崑崙雪的劍身上匯聚,瞬間把潔白如玉的崑崙雪染成了血紅色。
「呂純陽,難道你真的忍心棄六道眾生於不顧?」
漫天飛花悉數朝他身上匯聚,試圖阻止他的劍光。
毀滅之光以我和呂純陽為中心向周圍輻射,大地龜裂,所波及的建築物紛紛崩塌,碾為齏粉。
九天十地,神魔痛哭。
彼岸花花開的一瞬間,我觸景生情,崑崙雪劍芒閃爍不定,出現了不穩的徵兆。
崑崙雪劍芒依舊,三道劍氣流形彼此交錯,在黑暗中拼出一朵朵凄美的劍花。
殘紅血雨,彼岸花脆弱不堪,竟然沒有一朵花可以傷到呂純陽。
「既然你知道殺我會是怎樣的後果,你還要出劍?」察覺到呂純陽眼中殺意未減,我問道。
我們究竟為了什麼而活著呢?
「哦?」
「呂純陽你錯了。」
呂純陽聞言色變,他當然明白彼岸花意味著什麼。
黑夜,永無止境。
但是,太初劍意所攜帶的劍氣威壓依然如山嶽一般壓在我的心頭,壓 垮了我的身軀。
一朵朵劍花銘刻在諸神心中。
不過,他沒有立刻出手,他在給自己下決心。
猶如赤霞,猶如流火,又彷彿是一片血海。
一抹摧殘到極致,艷絕到極致的劍光從九天之上傾瀉而下。
後世道藏記載,魔道祖師謝嵐于太古神界出劍,劍意銘刻太古,花開不敗。
時空混亂,煙塵四起。
我一直認為,人活著就是為了情感,為了那一份生前死後都無法割捨的情感。
「吾有一劍,劍名太初。」
整個太古神界都在渴望著黎明。
可是,如果眾生皆冰冷如劍,那麼這世間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
呂純陽面如死灰,雙眼一片迷惘。沉默許久,才說道:「謝嵐,不殺我,你會後悔的。」
語畢,呂純陽整個人突然化為一柄劍,朝天外飛去。
千朵萬朵彼岸花,染紅了整片天空。
以前我的最強戰力是混沌劍海,而在我開闢出太古劍域之後,磅礴無盡的混沌劍氣已經不是一方劍海所能容納,它們已經有了主宰一方空間的威能,這就是太古劍域。
呂純陽一直在等,就是等我的心神露出破綻。
「你是命運之子,殺了你,天道就會掙脫命運的鎖鏈,從人間因果中脫身。屆時,封神之戰終結,棋盤之爭終結,滅世浩劫降臨。」 呂純陽說道。
只要我稍微應對失誤,我就會被這一劍直接抹殺,形神俱滅。
呂純陽一聲大吼,主宰之劍刺入我的彼岸花劍域之中。
主宰之劍被崑崙雪粉碎成無盡碎片,徹底消失。
太古劍域被破,我的人已經不堪再承受太初劍意的鋒芒。
崑崙雪猶自朝天,但是我的人已經開始從空中向下跌落。
兩劍相交,迸發出太古神界有史以來最強烈的毀滅之光,天地失去了色彩。
道袍激蕩,千瘡百孔。
……
宇宙寂寥,寒星冷漠。
呂純陽全力一擊,朝我斬落。
只要我還活著,我永遠都不會做一個冷漠的人。
斬破了黑暗,斬破了虛空,殺機滾滾如潮,悉數鎖定在我身上。
可惜,我註定要令他失望了。
呂純陽的劍遲遲不歸,誰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凝聚多少劍意才肯斬出破曉之劍。
歸墟之戰,我曾經以太古劍域肅清八方強敵,殺敵千萬。
「不錯。」
劍神失去了劍,也就失去了一切,我聽見了神格碎裂的聲音。
「呂純陽,你覺得你現在還能殺得了我?」
「彼岸花的花香。」我說道。
至此我才明白,我掌控的混沌劍意遠遠不如呂純陽所掌控的太初劍意雄厚。
須臾之間,呂純陽的劍已經懸浮在我頭頂正上方。
招魂幡上,魔道弟子死後的英靈意志所顯化 的全是紅色的彼岸花。
諸神變色,兩軍競相逃亡。
血色的天空重複晴明,晴空之上,之間呂純陽白衣如雪,劍氣如虹。
地上全是彼岸花凋零的花雨,也是我的劍意。
主宰之劍,所向披靡。太初劍意,依舊威不可當。
如果換做其它花相,未戰就已失儘先機。
「天道滅世,三道只存一道,必然是我人道,至於其它六道眾生,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雪白的代表天堂,猩紅的代表地獄。
我已經見過姽嫿,冰封王座,寂寞如雪。看似漠視眾生,卻令我心疼的骨子裡。
這一劍距離我彷彿有千萬里遠,又彷彿就在眼前。
在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忽然聞到了一股奇異的芬芳。
我冷冷的盯著呂純陽,等到主宰之劍距離我只剩下最後五丈距離的時候,我閃電般的拔出插在地上的崑崙雪,橫劍斬向呂純陽。
隨著彼岸花的凋零,我的劍域之力也在瘋狂減弱。而呂純陽的劍鋒芒依舊,沒有減損一絲一毫。
劍在人在,在呂純陽失去主宰之劍的那一刻,屬於太古劍神的榮耀已經全部理他而去。
存在一刻,和存在千萬年又有什麼區別?
劍道對決講究禪機,呂純陽在我劍花呈現彼岸花花相的時候出劍,那麼我就只能以彼岸花來應對。
崑崙雪依然在我手中,劍身裂紋滿布,嫣紅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