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道德之殤
當年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向西沉默半晌,才各自念了一句:福生無量天尊。
所以,連天道都認為道德天尊永遠不會背叛自己。
魔道祖師走了,玉皇大帝走了,如今,道門最後一位祖師道德天尊也身化希夷,和天地同歸。
雖然後來他們也有數度相逢,特別是在還魂崖上他們還有獨處的機會,不過卻已經永遠的成了陌生人。
為首的是道德天尊麾下的兩位仙童,一人牽牛,一人手持道德經。
玉樹早已老去,後來又在崑崙祖庭之戰中徹底被毀,被白雪掩埋。
沒有留戀,沒有感慨,所有生命的存在,興盛和衰亡對他來說都是過眼雲煙。
玉老了會變成墨綠色,玉死了就會變成墨色。
悲傷的一刻,謝流雲想起了瑤池宮主。
數日前生機耗盡,殘魂縷縷消散於天地間。
現在的崑崙屬於人道管轄,仙道失去了崑崙祖庭同時也失去了在人間的半壁江山,現在仙道的主力精銳全在天界。
過往曾經中,他不曾違逆過天道一次,不像魔道祖師桀驁難馴,也不像玉皇大帝那般野心勃勃,道德天尊安於存在,安於現狀。
……
離開金陵,中年人一路向西。
突然聽到這個聲音宣告,我和女帝均心神一震,相顧無言。
謝流雲痴痴望著冰崖外的雪,直到手中的那 截玉枝無聲碎裂。
看著手裡的玉枝,再看向道德天尊的殘魂虛影,謝流雲心中湧起無限感傷。
可惜他的能量太微弱,用盡很大力氣,也撥不動幾粒雪花。
玉樹於他是有一段情節的,奈何,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他呀,呵呵,可和謝嵐一點都不像。」
「你問問他后不後悔今天的選擇。」
這道虛影,就是道德天尊滯留在人間的最後一縷神念所化。
他們討論的內容現在已經無人知曉,道藏也沒有提及過這次論道。
鯤行走在人間,看盡人間煙火。
崑崙是他的神念散盡,遊歷人間的最後一戰。
鯤一路向西,腳步不停。
數日前,道德天尊的壽元就到了盡頭。
呂純陽的背叛,令道德天尊傷心到極致。心境崩潰后,壽元也受到了影響。
天道脫困而出能量受損,必然要從四大古地中收集失落的能量。
能提出無為而治,足見他的養生之道。
鬧市一步數丈遠,野外一步數百丈千丈不止。
身為劍神的呂純陽心中還有人道,還有人間,而失去神格之後的呂純陽只能是一把劍,一把握在天道手中的劍。
魔道祖師三千年前便已經隕落,玉皇大帝在末法時代結束之初隕落 ,道門三道之中,只剩下道德天尊多活了這幾十年。
這個選擇不是無為而治,看淡人間生死,而是真正的心系天下蒼生,為眾生而向天道宣戰。
不論他有多大神通,只要沒有化鵬的機緣,終生不可能御空飛行。
「謝嵐是情根深種,秣陵雖然同樣痴情,卻是冷淡性格,不像謝嵐熱情如火。」
「道祖,年輕時的魔道祖師是什麼風采?」謝流雲問道。
所有人,皆身穿白衣。
這把劍有多強無人知曉,但是,能夠被天道當做劍來用的,絕對是天上地下一等一的大殺器。
原來的仙道祖庭成了一片廢墟,人道也沒有立刻重建。
在我回歸之後,姜雪陽也曾說我,要麼就不要毀了他的神格,要麼就不要放他活著離開。
現在,人仙隔閡雖然消散,但是他們卻都各自換了一番心境。
道德天尊隕落的消息傳出的時候,我和九幽女帝正在蜀山古地尋覓天道蹤跡,四大古地是天道所封。
不過,今天的崑崙來了很多人。
天道本尊困於人間因果中無法逃脫,但是宇宙虛空之中還有他的投影掌控著一切。
崑崙的雪曾經因為仙道弟子的悲壯而染紅,如今又恢復了潔白。
今天來崑崙的是他的最後一縷殘魂,而他要來追憶的便是很久之前的那個雪夜。
其實在 現代社會,人們已經見慣了高來高去的修行者,中年人之所以不御空飛行趕路,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然而,呂純陽在太古神界的失利,以及他最後做出的選擇,令他傷心懊悔到極致,也因此崩潰了心境。
白衣謝流雲走上來,按照道德天尊的指示,撥開了雪花,在冰崖上尋覓到了一跟玉樹的殘枝擎在手裡。
呂純陽在太古神界神格被毀之後,並沒有返回人間,而是感受到天道的召喚,決絕無悔的投入了天道陣營。
其實,道德天尊還可以多堅持一段時間,甚至沒有意外的話,他還可以堅持到和天道正式開戰。
「道祖,流雲記住了。」
緊接著,一個聲音從人道招魂幡中傳出,很快便傳遍人間三界:人道,道德天尊,隕落!
月還是從前的月,人卻已經不是當年的人。
「問他什麼?」
不過,即使是在遠離塵世的野外中年人也沒有御空飛行。
鬼神冥冥,自思自量!
「不是,這是他們天生的性格不同。流雲,人生寂寞如雪,我曾經以為做人要忍得住苦寒,耐得住寂寞,現在反而覺得,做人還是熱情一點的好,因為熱情的人可以讓身邊的人感受到溫暖。」
中年人不能飛,是因為鯤一直沒有找到化鵬的機緣。
人道雖然佔據了崑崙,但是由於崑崙是仙道固有的 道場,雖然祖庭被滅,屬於仙道的氣息依然很濃郁,西王母掌控崑崙后並沒有立刻為人道傳道授業,廣開門庭,而是選了在昆崙山深處選了處洞府清修。
「為什麼?」
「或許是因為他沒有心吧。」
以前桎梏的是各自的身份,人仙不容。
他走的並不快,邁步的動作甚至比路上的行人還要慢上幾下,但是,每一步邁出都彷彿帶有撕裂空間之力,縮地成寸。
青牛背上看似空無一人,但是要是仔細以神念洞察,還可以看到一個淡淡的彷彿隨時會隨時消散的人形虛影。
天道掙脫了因果,滅世危機降臨,所謂的道門爭鋒和封神之戰已經被人仙兩道不約而同的看淡了。過往的生死相爭,今天看來不過是一場笑話。或者說,本來就是含淚演給天道看的一幕人間悲劇。
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滿座衣冠勝雪的悲涼。
但是,天道錯了。
謝流雲,張道陵,東王公,西王母,五嶽大帝,四大元帥,五方五老,五炁真君……人道所有排的上號的天尊神明濟濟在列。
青牛停下玉樹前,道德天尊的殘魂虛影下了青牛,蹲伏在地上,伸出透明的手指,想要從雪中摸索出什麼。
早在很久之前的那個雪夜,道德天尊就為人道做出了選擇。
三道祖師中,道德天尊是最善於韜光養晦的那一個。
倘若鯤 化成了鵬,天道法則又怎麼可能困得住他,而他又怎麼可能會一直隱藏在北冥海中度過無數個千年。
「我去之後,人道交給你了。如果他日見到純陽,替我問他一句。」
水族聖女柳煙石的那句,此情至誠,可裂金石,勝過人間千言萬語。
崑崙,玉樹冰崖。
相對於現在人間的繁華,他更願意去懷念當初撞到不周山的那個叫做共工的男人。
崑崙是最高的山,他想去崑崙登頂,看一眼距離他最近的天空。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流雲,當年我來崑崙的時候,玉樹正新發。那時候的秣陵年輕氣盛,玉皇已經彰顯帝王霸氣……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誰能想到活到最後的卻是我這個老頭子。」道德天尊說道。
這根玉枝裂紋漫步,漆黑如墨,再沒有半分玉的光彩和神韻。
白雪,白衣,白日悲歌。
數不盡的千年之中,他早已看盡了一起。
這是他最大的缺陷,也是他最大的弱點。
之所以來崑崙,是因為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個雪夜,他,魔道祖師,玉皇大帝曾經在崑崙雪夜論道。
既然離開了北冥海,他必然要往高出去。
虛影浮空,和雪花一起飄落,漸漸的虛影變得越來越淡,彷彿和雪花融為一體,再也無法分辨他的存在。
物是人非事事休。
……
語畢,道德天尊從冰崖上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