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 紅臉白臉
張越聽著咧嘴笑道:「此事,我打算去求長孫殿下,請殿下為這四位君子,于穀梁諸生中擇一鴻儒督導……」
特別是對張越來說,這張牌不僅僅可以用在當下,說不定還能在未來起作用。
「十日之後,本官再來考核爾等……」
所以,這四個候選者,皆是稽谷姑的庶子之後。
其中最關鍵的兩個,叫『嫡子承國』和『有罪者除』。
也是最容易被他們接受和認可的思想。
即使如今,在湟水放牧的月氏各部,沒有過去那般迷信月氏王庭血脈的高貴。
「以侍中公之見,這四人之中,誰更合適?」范明友問道。
而儒家內部,又以穀梁和思孟為最。
范明友聽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范明友卻沒有想那麼遠,也想不到這麼遠,他看著張越,忽然問道:「侍中公打算選何人來教授這四位嗣子?」
只是……
「穀梁?」范明友滿眼不解。
他死前沒有嫡子,故而依律,其庶子統統不享有繼承權。
張越與范明友的對話,根本就 沒有打算隱瞞,而是公開在那四位候選者面前議論。
「若還是如今這般,休怪本官不留情面!」
他現在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了。
騠茲候稽谷姑失國,就是屬於前者。
「本官也非冷漠無情之人……」
只是……穀梁的學者們,對於夷狄的態度,那是有多遠就能跑多遠。
「然!」張越卻是目光灼灼的看向遠方。
論起洗腦能力,諸子百家無有能過儒家的。
連表叔的面子也不肯給了!!!
還好,他沒把寶全押在這個蠢貨身上,不然,這次可就真的是虧大了!
還好范明友在旁打著圓場,幫忙解釋和求情。
「這樣的人,必須聽話、懂事,心慕中國,願意為化夷為夏效死!」
所以,只能讓劉進去做工作。
「果然,衛家的人靠不住啊!」韓說此時內心,滿滿的都是鬱悶和絕望!
「國家恩詔,便是立之以賢!」
「都怪那張子重!」衛伉不敢怨恨劉進,只好把氣撒到那個侍中官身上。
這劉進,怎麼 變化這麼大?
一旦某個列侯失去了他的嫡子,那麼其死後,其封國就註定廢黜。
他們的髮鬢,卻明顯有著胡人的風格。
畢竟,公羊思想太先進,也太激進了。
張越就見過許多個。
……
張越拿著手裡的小冊子,挨個的打量著自己面前的這四個『候選者』,眉毛有些皺起來。
稽谷姑可是末代小月氏王子,在崇拜血統的小月氏各部里,有著難以想象的號召力。
這是為了適應遠離漢家文明的放牧生活。
甚至,還有人背誦起了《詩》《尚書》的篇章。
這豬隊友,實在是太坑太坑了。
他掃視著自己面前那四位年輕人。
「誰最聽話,就誰合適!」張越輕笑著道:「吾曾與明友說過,湟中義從,必須改土歸流……」
他看向一旁的范明友問道:「范校尉,敢問校尉是用何標準為稽公選的嗣子候選?」
范明友聞言,道:「末將乃是按照《置后律》篩選的……」
「早知如此,我便不該找這個傢伙……」韓說 現在後悔的都想要自殺了。
衛伉傻傻的看著劉進拂袖而去,滿臉的不可思議。
好好的謀划,被面前這個蠢貨給搞砸了!
然後就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向張越表演自己『熟知中國禮樂詩書』的模樣。
某位列侯,若在世時被定為有罪,且受到了懲罰,那麼即使他有嫡子,也不能繼承封國爵位,而是依照置后律,進行遞減。
范明友從湟中義從各部里,選出來的四位騠茲候稽谷姑的嗣子候選。
至於『有罪者除』,就是字面意思理解的那樣。
「如今,無賢之子,本官情願去稽公旁支之中,擇一良家子以嗣之!」
那四位候選者聽著,紛紛拜道:「諾!謹遵侍中之命……」
而庶子則不享有嫡子的權力。
嫡子承國,就是只有嫡子享有列侯以上貴族的封國、爵位繼承權。
這聽到這四人,戰戰兢兢,瑟瑟發抖。
豈有此理!
漢室列侯嗣位,有著嚴格的制度與法律。
「海涵?」張越冷笑著:「陛下追思功臣,詔復 騠茲候家,然而選出來的嗣子,卻是髡頭、辮髮,作夷狄狀,陛下何安?稽公九泉之下,何以瞑目?」
但……
「而騠茲候稽谷姑之後,在月氏諸部中,有著強大號召力!」
而對現在的小月氏各部來說,穀梁是最合適他們的學問了。
這叫物盡其用!
興滅國,繼絕世,這可是諸夏民族的傳統美德!
他們都很年輕,也都穿著漢家貴族標準的絳色常服,頭戴著爵弁冠,腰系長劍,看上去似模似樣。
「便看在范校尉面子上,給爾等一個機會……」
建章宮內,張越凝神看著自己面前的這四個人。
然後他回過頭去,看著韓說,結果發現韓說臉上滿滿的都是陰鬱。
張越聽著,冷哼一聲,道:「中國嗣後,以明禮第一,知書第二……」
打發走這四人,張越和范明友忽然相視一笑。
范明友趕忙道:「諸孺子久在湟水,不識教化,情有可原,還望侍中海涵!」
「最好將來不要落在我手上!」衛伉恨恨的想著。
「但騠茲候不適用置后 律!」張越抬手打斷范明友的話,放下手裡的小冊子道:「諸嗣子如此模樣,本官實難向陛下交代……」
不過,那明顯是臨時死記硬背的,甚至背錯了不少地方。
都不用看,就知道,這些傢伙曾經髡頭或者辮髮。
貴霜的大和尚們,說不定也認其王庭血脈!
在長安嵩街大鴻臚衙門的蠻夷邸,類似他們這樣不倫不類的屬國使者和貴族,多如牛毛。
但這也依然是一張非常好的牌!
只有有人買賬,那將來漢軍遠征中亞,就有了名號。
連忙紛紛拜道:「小子等死罪!死罪!還望侍中恕罪……」
就更不提那些奴隸制的部族首領。
不過半年時間,便離間天家骨肉,令太子和長孫都開始疏遠他。
但他現在卻是不依不饒,抓住這四人在髮型上的問題,對范明友道:「中國自古衣冠博帶,若國家列侯作蠻夷打扮,心無聖賢之教,不知詩書禮樂,國家顏面何存?」
連漢室的地主都覺得不舒服。
騠茲候國因而除為縣。
在他想來,那個侍中官,就是奸臣,就是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