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混亂之治(2)
所以,只有一種辦法,可以讓不同種屬的羌種聯合起來,放棄仇恨,並集體行動。
只有女人,可以活命,並被帶回山寨。
「從今天開始,我們都視彼此為兄弟手足,我的妻子,既是他的妻子,我的兒子,既是他的兒子!」
留在這裏,就是等死。
在李廣利看來,若他可以有這樣的機會,早就滅亡匈奴,踏破燕然山了!
對於湟水以南的祖地的渴望,始終縈繞在他們每一個人心中!
「多好的機會啊……」李廣利暗嘆了一聲。
他們沒有選擇!
想到這裏,李廣利就不禁有些心浮氣躁。
李廣利就曾經問過一些熟羌首領,問他們為何生羌各部會如此對待他們的對手?
內心之中,對於自己這些年來受到的待遇和抨擊,更是憤憤不平。
可惜……
超過這個距離,損耗就會大到河西地區負擔不起!
如今,他們再次站在一起……
又將月氏義從,遷徙至湟水流域,命令他們鎮守此地,嚴防西羌南遷。
他們就會草原上的狼群一樣,各自劃定了各自的地盤。
有的糧食甚至在運到居延前,就已經只剩下了不足出發前數量的十分之一!
直至元鼎六年,將軍李息與中郎將徐自為,率軍平息了最後一次大規模的羌亂。
但是……
從天山會戰到余吾水會戰,李廣利每一次都功敗垂成,與匈奴方面提前獲知了情報,做了完整部署有關。
那就是解仇儀式!
河西地方土地不如中國膏腴之地,地方上水利設施也是相當落後,加之移民數量一直增加不起來。
他們只能通過這種方法來減少和控制人口,併為後代爭奪更多的生存空間!
推廣工作,任重而道遠。
事實上,在伐大宛之前,他就曾經率軍在河西清理過那些盤踞在群山之中,襲擊漢人村寨,偷盜親漢部族牲畜的羌人。
他們每一個人都如饑似渴的望向了南方,望向了湟水以南的熱土。
而可以充作軍糧 的粟米,起碼還有兩個月才能進入收穫期。
而即使兩個月,粟米收穫,他的兵團其實也很難在外線開展三萬以上規模的軍事行動。
故而,在這種環境下,自身的努力可能無足輕重。
故而,他對羌人非常了解。
除非長安方面,可以在兩個月內,為他調集起碼一百萬石粟米或者五十萬石以上的麥粉。
所以,他們只能拚命!
而且,攻擊範圍,基本都被限制在邊牆附近一千里。
就如現在羌人中,體量最大的先零羌、牢姐羌、封養羌來說。
每一年,西海各種,死於戰爭與爭鬥中的人,數千上萬。
其種群非常繁多,而且,存在的時間也是相當的長久。
冒死一拼,還可能有成功的機會!
解仇儀式后,這些宣誓后的羌種們,就會像洪水一樣,傾瀉而出,攻擊和毀滅他們見到的所有城市、村寨和障塞。
終於,在今天,這個聲音響徹在所有人耳畔。
故而,諸羌之間,矛盾重重。
這也是長久以來困擾漢軍的老大難!
李廣利聞言,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面色無比紅潤!
在正常情況下,任意三個分屬這三種的羌人(不分男女老弱),只要碰到,那最起碼也是一場鬥毆。
錯非,漢家軍功體系下,羌人的首級最不值錢,那護羌校尉的職位,恐怕要被人搶破頭!
去博那一線生機,去賭匈奴人能為他們牽制住漢軍的主力!
西海的土地,寒冷而貧瘠。
他始終都不得不面對匈奴的主力兵團,而且是早已經完成了作戰部署,進行了動員和堅壁清野的匈奴主力。
河西、河朔、河湟以及漢在居延、輪台一帶的屯田,主要是以粟麥為主。
掛在房中牆壁上的堪輿,已經被他翻來覆去的看了無數次了。
「此誓直至我們殺回河西,或者流乾鮮血,絕不背棄!」
並將數不清的羌人首級,堆磊成為京觀,築于湟水兩岸。
並用他們的祖先和信 奉的神的名字共同宣誓,保證聽從一個被選舉出來的首領的指揮。
羌,顧名思義,山上的牧羊人。
而且,幾乎沒有什麼組織,只會亂鬨哄的前進和慌不擇路的逃命。
這是羌人的習性,也是他們的傳統,更是現實的需要!
故而,出門在外,每一個羌人,都會秉持——決不能給敵人回去報信的可能的態度。
若無大司農轉輸糧草和物資,漢軍根本無法在此地維持大兵團存在!
一個穿著甲胄的年輕將官走了進來,恭身拜道:「父親大人,令居方面剛剛遣使來報:西海諸羌,近來異動頻繁,有月氏貴人報告稱:西羌豪種之中,所謂的先零羌、牢姐羌等七大種,近來似乎頻頻串聯,可能會舉行解仇儀式!」
……
但內心的酸爽,卻是無法形容!
高原上的草場、湖泊與河流,所能負擔的人口,卻是有限的。
他們祖先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溫暖、富饒的河西群山。
除了數量之外,在李廣利眼裡真的是一無是處!
「吾倒要看看,這二十多年來,羌人是否長進了?」
而在通常情況下,鬥毆的敗者,只要受傷,若是男人,就一定會被勝方殺死!
自從被漢人驅逐到這裏,已經過去了二十幾年。
這七人,內心卻不如表面上那麼淡定。
他們會儘可能的殺死他們的對手、敵人。
已經再也無法滿足各種不斷繁衍壯大的人口了。
在月亮升起時,數以百計的薩滿祭司,戴上了他們祖先傳下來的面具,圍著篝火,歌舞起來,並將牛羊宰殺,請來祖先的神靈。
他們最好的武器,也不過是青銅製品。
並搶光、燒光當地的一切財富、牲畜。
漫長的歲月里,羌人各種之間的矛盾,不斷激化,仇恨不斷累積。
減少競爭對手,比起自身辛勤勞作,可能還要更好。
羌人生活在群山與高原之中,基本都靠牧羊維生。
多個羌人豪種的首領,聚集在一起,通 過族群內部的薩滿祭司,舉行通靈儀式,在其祖先與族人面前,這些首領歃血為盟,共同發誓,放棄曾經的一切仇恨,解除過去的所有矛盾。
哪怕是兩個原本關係很好的羌種,也有可能因為兩個孩子之間的爭執,而引發大規模的衝突,最終演化為血仇。
所以,這些新麥的絕大多數,依舊只能和往年一般,作為飼料使用,而不能充為軍糧。
並會毫不留情的殺死任何擅闖被他們認定是其地盤的其他羌人。
河西四郡、居延、輪台等地的宿麥產量,接近畝產兩石的創紀錄水平。
無數人大聲吶喊著。
這才讓羌亂在過去二十多年內,未再大規模發作。
斬首十五萬,俘虜十萬。
大軍的每一粒糧食,每一根箭矢,幾乎都需要從後方的河套、隴西、北地甚至是太原、關中、敖倉轉運而來。
腳下的這片土地,已經越來越擁擠了。
一萬、兩萬、三萬、五萬……十萬……
匈奴主力不在,本來應該作為其防禦中堅的精銳兵團,又貿然南侵,然後全軍覆沒在漠南。
答案,幾乎是驚人的一致——為了活命,為了生存!
「過河!過河!過河!」
「若違此誓,請祖先與神明,賜我們最痛苦的刑罰,讓我們的子孫,永為奴隸,令我們的牧場,寸草不生,令我們的山陵,寒風不止!」
殺光所有他們見到的敵人。
密密麻麻,數不清的人群,擁擠在一起。
「從今天開始,我們團結一心,同心一致!」
否則,缺糧的問題,就會使得他的軍隊,無法在居延以西、石羊河以北、輪台以南的地區進行一萬以上規模的軍事行動。
今年,河西和居延、輪台地區,風調雨順,粟麥長勢良好!
「傳本將的命令!」李廣利看向自己的兒子,下令道:「命令武威、酒泉兩郡郡兵集結,再派人去九原,命令九原軍備戰!」
他們舉起牛角,將滾燙腥臭的羊血,灌入口中,一飲而 盡,然後彼此看了看,七隻手握到了一起。
等到漢軍出塞時,匈奴主力也已經集結完畢,並部署完成。
在雪山與凍土之中,繁衍了二十多年的羌人各種,不斷的向南聚集起來。
羌人?
這時,門忽然被推開。
於是,七位豪酋站起身來,幾個薩滿祭司,立刻就將七個裝滿了羊血的牛角遞到他們面前。
一次大戰,從謀劃到實施,光是為了糧食、馬匹,就可能需要花費一整年的時間來籌措、儲備。
這就是羌亂!
這位大漢帝國軍方當前將銜最高的貳師將軍,如今,神色肅穆,神情緊張。
這不止是減少競爭對手的有效策略,也是減少可能發生的大規模衝突的策略。
可惜,關中新興的磨坊機械與麥粉製品,才剛剛傳播到河西。
那肥沃的土地,延綿的高山,溫暖的山谷,重新在羌人們的腦海中成形。
其歷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商周時代,存在於各種故事與傳說中。
「我們在您的面前,向您與所有神明發誓——」
故而,李廣利知道,在這兩個月內,他的大軍,都不可能獲得外線機動能力。
於是,整個弓盧水瞬間變成了不設防的地區。
「馬上就是六月了……」李廣利掰著手指頭,算了起來:「距離八月,還有兩個月……」
滾滾的湟水,奔流向東,河的對岸,月氏人的穹廬與牧場,清晰可見。
只有各郡的太守、郡尉衙門,才擁有少數可以製造和維護這些器械的工匠。
這使得漢軍騎兵可以長驅直入,而且,面對的挑戰和阻力立刻下降了無數個等級。
絕大多數人,還在使用石制武器和木矛。
對於羌人,李廣利算的上是專家了。
越過湟水,進入西海地區。
於是,羌人在河邊,燃起數不清的篝火。
在過去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歷史上,屢見不鮮,延綿不絕,似乎無可阻止的大災禍!
哪怕是曾經的西域霸主月氏、草原霸主匈奴,也無可奈何的災禍。
簡直就是最好刷人頭的敵人!
而這些地方,資源稀缺、物資稀少,能養活的人口更是有限。
只是……
「從今天開始,我們從前的仇恨,全部清空!」
千里高原上,一片蒼茫。
先零羌、牢姐羌、封養羌、山南羌等七個最大的羌人種群豪酋,站到了那象徵著他們祖先,那在烈焰中為虎神所庇佑,焚而不死的無戈爰劍——一尊人形虎頭的木雕之前。
於是,各種之間的爭鬥與戰爭,越來越頻繁。
居延塞內,李廣利已經很久沒有走出房門了。
還要舉行解仇儀式?
誓言已成!
四月的粟麥畝產因此相較往年,大大增加!
然而……
李廣利冷哼了一聲,道:「豎子以為吾刀不快?」
有種想要回長安,將那幾個一直嘰嘰歪歪的傢伙,帶到居延來,讓他們睜開眼睛看看居延的漢軍將士們和屯田的移民們,是何等艱辛,何等辛苦,又是何等勤奮的工作、訓練和巡邏。
他們很清楚,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一個何等恐怖的敵人!
故而,每次策劃大戰,李廣利都需要回京,與長安九卿商議,與天子、朝臣討價還價,才能拿到足夠的糧食物資以及戰馬。
然後,漢室又花了三年時間,建造起一條以令居為核心的邊牆,設立護羌校尉官署,並將大批大批的生羌驅逐進湟水以西的高原。
這就使得,常常漢軍開始備戰沒多久,匈奴人也同樣得到了風聲,進入了備戰狀態。
七位豪酋依次跪下,磕頭膜拜,發誓說道:「偉大的祖先啊,猛虎之子,火神之子,您的子孫今天齊聚在您的面前,請求您的注目!」
在這種情況下,羌人變得極度排外。
想到這裏,李廣利就不由得羡慕起那位已經打穿了整個弓盧水,並再次禪姑衍封狼居胥山的晚輩侍中!
二十幾年的繁衍生息,使得每一個羌種的數量,都增加了一倍以上!
「從今天開始……」
無數男人,拿著各色武器,追隨著種群的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