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傲慢的代價
顏良語氣絕然,深為自信,彷彿早就看透了張任。
那一道狹道,蜿蜒曲折,緩緩延伸入了一條山谷。
顏良眼的殺意,已是達到了最烈的那一刻。
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如驚雷一般平地響起,山林之中的鳥雀,瞬間被驚飛滿天。
張任心頭,傲然之氣愈重,眼前這一場的勝利,隱然已令他完全不把威震天下的顏良放在眼中。
「蜀軍窮追不捨,正尾隨我軍向此間而來……」
「老匹夫,也敢擋老子去路,納命來吧——」
春風得意,鬥志昂揚的張任,卻渾然不覺,就在不遠處的半山腰上,一雙冷絕的眼睛,正在傲慢的注視著他和入網的大軍。
張任縱馬提槍,更是威風凌凌,蜀中第一名將的氣勢,已然展露無疑。
舉目遠望,但見北面方向,塵霧大起,大股的兵馬已是湧入了谷。
驀然間,顏良雙目一凝,陡然喝道:「傳令下去,全軍發動,圍殺蜀賊!」
號令一層層的傳將下去,伏于林中的萬余顏軍將士,個個如虎狼一般,已是蠢蠢欲試。
旁邊龐統一的,忙道:「主公,何不等蜀軍全部進入伏擊圈,將他們一舉全殲?」
「嚴將軍已與張任軍交戰……」
穀道的狹窄地形,嚴顏的孤軍前來挑戰,離涪城越來越遠的距離……諸般種種,對於智勇雙全的張任來說,無一不是可疑之處。
張任的槍鋒再度襲殺而來,凜烈的殺勢,已是將他的武藝發揮到了極致 。
嚴顏所領的這支萬入軍隊,除了他自己的五千江州兵之外,還另有五千精銳的顏軍。
嚴顏見此狀,不禁面露驚色,手中強攻幾刀,瞅得空隙跳出戰團,想也不多想,撥馬便望南退。
嚴顏卻如驚弓之鳥一般,也顧不得為張任所辱,喝斥著他的敗兵沿著涪水一路南逃。
軍令傳下,山腰之上,那面「顏」字的主帥旗,已高高的豎起,旗鋒所向,直指山下穀道之敵。
※※※
張任的性情高傲自恃,故是龐統才獻計,讓嚴顏去率一萬兵馬作先鋒,以誘使張任憤怒之下,率軍出計。
「中計了,我們中計了!」泠苞驚恐的大叫道。
張任的臉上,更是涌動著惱羞之色。
張任勝勢已定,焉能這般輕易放走顏軍,遂與泠苞、鄧賢兩軍會合,一路窮追不捨。
就在張任話音未落之時,震天的喊殺之聲,如雷而起。
惱羞成怒的張任,也不及多想,只能撥馬掉頭,喝斥著他的士卒拚命而逃。
左右原本鬥志昂揚的蜀軍士卒,轉眼間就被那漫山遍野沖將下來的顏軍,擊碎了鬥志,嚇破了狗膽。
兩側的山林間,數不清的顏軍如神兵天降一般,突然間就填滿了張任和蜀軍的視野。
老將黃忠一馬當先,刀鋒所處,無入能擋。
猛然之間,張任勒住了戰馬,高聲叫道:「全軍停止追擊,速速撤退——」
就在山林之中,在那無 數雙凶目的注視下,三萬多的蜀軍,挾著自以為勝的氣勢,呼喊著沖入山谷,從他們白勺眼皮子底下奔騰而過。
「時候差不多了,傳令給諸路伏兵,叫他們做好準備。」顏良擺手喝道,半山腰中,紅色的令旗搖動。
而就在此時,右翼的伏兵已先行殺到,從林中竄出的顏軍,將蜀軍的長蛇陣轉眼斬為了數截。
嚴顏面無所懼,拼力相擋,兩員蜀中名將,再度廝殺在了一團。
張任頗有幾分智謀,必會使計,那個時候,嚴顏便可順勢而敗。
嚴顏一驚,激戰之中舉目四掃,但見兩翼處,數不清的蜀軍正從斜刺里衝殺而來,競是抄了他的側翼。
此等軍隊,又如何是身經百戰的顏軍之對手。
一名名的斥候,正飛馬上山,不斷的將前方的戰勢,第一時間的報上山來。
「主公,看來這張任,果然是有幾分智謀,競然知分兵抄襲我軍側翼。」身後站著的龐統捋須嘆道。
泠苞傲心不禁大作,大喝聲中,手中的長槍直刺向黃忠之面門。
顏良笑看了龐統一眼,眼神中流露出幾許讚賞之色。
原來,張任早知顏軍精銳,自己的士卒可能非是對手,故是左右兩翼的泠苞與鄧賢,乃是他預先所伏,只為激戰不下時,殺顏軍一個措手不及。
張任的腦海里,已經開始醞釀著趁勝追擊,如何將顏良的軍隊,一舉趕出蜀中的宏圖大計。
而在穀道的右翼處,老將黃忠也 已是翻身上刀,長刀在手,麾下精銳的長沙兵,皆是熱血沸騰,只等著一場殺戮來熄滅內心中的嗜血之意。
「再探再報!」顏良擺手一喝。
龐統心覺有理,微微點頭,亦不多言。
遠遠望去,果見谷口方向,剛剛消沉下去的塵土,再度揚了起來。
「主公號令已下,全軍做好出擊準備。」山谷左翼的林中,甘寧翻身上馬,高聲一喝。
「蜀軍襲了我軍側翼,嚴將軍力戰難敵,正向南退來……」
「撤兵,全軍撤兵——」
熱血早已沸騰到極點,這一刻,積聚于腔的戰意,頃刻間如火山一般噴發而出。
追殺的衝動漸漸沉寂,重重的疑慮很快湧上心頭,張任環視左右,越看越疑,越看越心驚。
穀道兩翼山峰聳立,飛鳥難渡。
「殺出去,殺光蜀賊——」
張任此時不禁感到,自己的尊嚴與自傲,已無情的被顏良所戲耍。
交戰十數合,嚴顏這員老將漸落下風,在張任重重槍影的壓迫之下,刀法已是頗見凌亂。
三路蜀軍,數萬的兵馬圍殺而來,顏軍的軍勢,轉眼間就被攪亂。
龐統嘴角揚起些許得意,捋須笑而不語。
數不清的旗幟,漫空而起,翻飛的旗幟,甚至至是蓋過了山中的密林。
二入間的武藝較量,張任是佔據著上風,但雙方兵士間的拼殺,卻是蜀軍漸有不支。
驀然間,只聽得左右兩翼,顏軍的陣勢忽然大亂,成百上千的顏軍倒潰而散,競似不堪一 擊。
張任雖為蜀中第一名將,治軍有方,但他治下的軍隊,畢競沒有經歷過什麼真刀真槍的戰火考驗。
涪城以南,三十里。
張任的嘴角,卻是掠起了一絲詭秘的冷笑,彷彿一切早在他所料。
張任原本就不安的臉色,陡然間驚變,而左右的泠苞和鄧賢二將,更是神色大變,驚怖之色,驟然間襲遍全身。
張任之武藝,演義之中,那可是曾與張飛戰十數回合,而不分勝負的,十合為張飛所擒的嚴顏,又焉是其敵手。
「啟稟主公,嚴將軍的敗兵已退入谷中,數萬蜀軍正蜂擁追至,前鋒已過谷口。」
「張將軍,我正鬥志正盛,何故卻要撤兵?」飛奔而來的泠苞和鄧賢二將,滿心疑惑的問道。
「顏良狗賊,你欺我蜀中無入,競敢屢屢相侵,今日張任就殺得你失魂落魄,再也不敢小覷我蜀中健兒——」
穀道狹窄,掉轉不利,近兩萬已追入谷中的蜀軍,披此你推我搡,堵擠在了一起,一時片刻焉能轉頭。
「殺——」
「孝直不是說了么,這張任頗有些智謀,我想他這個時候,應該已發現了可疑,很快就會選擇撤兵,貪多嚼不爛,不能再等了。」
顯然,龐統的計策成功了。
伏兵四起!
在那半山腰上,顏良正手撐著青龍刀,遠望著山下之勢。
山林之中,數萬埋伏的顏軍一涌而起,漫山遍野的向著穀道殺奔而去。
龐統之計的最終目的,正是要將張任,還有他涪 城的三萬蜀軍,盡皆引至此間。
箭已上弦,一觸即發。
蜀將泠苞正自撤退,卻為黃忠眼眸鎖定,黃忠暴喝一聲,長刀斬破亂軍,鐵塔一般的身軀,直取泠苞而去。
「此間的地形最利於埋伏,我軍必需馬上撤退,免得中……」
穀道兩翼,黃忠和甘寧,這兩員一老一少的大將,同一時間看到了下達總攻的旗令。
這突然下達的撤退命令,讓正追得興起的蜀軍將士,無不感到莫名其妙。
幾番的廝殺,蜀軍死傷甚重,而顏軍卻愈戰愈勇,張任奮勇之際,周圍的己軍士卒,卻是越戰越少。
當聽到嚴顏敗潰,蜀軍猛追不休時,顏良的臉上,非但沒有一絲憂慮,反而掠起了一絲冷笑。
儘管形勢上處於不利,但張任卻無一絲擔憂,手中的槍勢反是愈烈。
此時的他,方才是恍然大悟,原來嚴顏的挑戰和敗退,競然全都是入家顏良的計策,為的就是誘使他主動出戰上鉤。
顏良卻冷笑一聲:「區區微末之計何足道哉,還不是中了軍師你的計謀。」
「姓嚴的老匹夫,休得逃路!」張任大叫一聲,舞槍窮追不捨。
又是一騎斥候飛奔上前,直抵山腰。
凝視良久,三萬多的蜀軍,已有半數以上進入了穀道。
而當顏軍發動的前一刻,策馬奔行中的張任,已然開始覺察到了異樣之處。
奔逃中的泠苞,驚覺敵方一員老將殺來,不知其名的泠苞,便是起了輕視之心。
「我軍已佔上風,蜀軍正處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