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潑水
學校好算計，就給大家周日一天調整狀態，下周一開始正式上課。
阮喬打斷，「行了行了，我得去吃飯了，晚上軍訓還要拉歌呢，先不聊了啊。」
想起他跟教官干架的樣子，阮喬實在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延伸腦補。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她想：自己肯定打不過這根朝天椒，不如認個慫道歉好了。
阮喬覺得腦子裡「轟」了一聲——
他微微傾身，在阮喬耳邊說話，「同學，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她捂著手機起身，去洗手間。
阮喬一閉眼，索性就瞎編了，「你知道，我不喜歡秀恩愛……那個，他送我東西了，送了我一條圍巾，還是巴寶莉的。」
不幹就不幹，真沒人挽留。
阮喬的目光停在榜首「林湛」二字上。
阮喬沒說話，想走。
他直直看向眼前的罪魁禍首，語氣漫不經心，「同學，現在搭訕的方式都這麼簡單粗暴嗎？」
她不想再跟林湛有什麼接觸或交集，也不想讓室友看見寢室曬著男生的衣服，洗完后她用吹風吹乾，然後就去敲隔壁寢的門了。
林湛對阮喬的反應很滿意，他直起身，眼裡滿是戲弄意味，「現在看來，你手抖不是什麼偶然事件啊，手抖是病，得治，醫學上叫帕金森，帕金森知道嗎？」
阮喬忙掩住電話，回頭看了眼，好在那兩人沉迷遊戲，根本沒注意。
這口氣真是炸裂啊。
沒去聚會？！！
她打開電腦，掃了圈大號微博留言，又切換成私人號，首頁剛好刷出曾嘉樹發的新微博。
「全都要洗。」
「行，很好解決。」
被半個月軍訓操練的新生們大多選擇在寢室躺屍一天以調養生息。
「洗好了還給我。」
他竟然大庭廣眾之下當著女生的面脫衣服！什麼素質！
聽她說話，斟酌思考了下，然後自顧自點了頭。
蘇禾
怎麼可能？
儘管自己為他找再多的理由，心裏也還是失落。
只是此刻被水打濕，像是瀕臨報廢的臟拖把。
學生打教官，不管從哪個層面講，都不是什麼好事兒，可偏偏黃教官被打的消息在新生里傳開，無人同情無人抱不平就算了，還一片叫好。
阮喬轉念一想，他們去聚會也好，像傳聞中國際部熱衷夜不歸宿那樣最好，她就能睡一個安穩覺了。
九月中，驕陽依舊。
這個念頭剛一閃而過，就見換了衣服的林湛拎著條……內褲，在她面前停了兩秒，然後懶散拖沓著走向了垃圾桶。
托對外漢語小辣椒們的福，咆哮派的黃教官撂挑子不幹了。
這次打群架在南大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就是抬頭那一瞬間，她有點晃神。
阮喬剛看完，手機就嗚嗚嗚震個不停。
說實話，做教官做到他這份兒上，那也是相當失敗了。
阮喬執行力很強，說認慫就認慫，她看向林湛，頗為真誠地鞠躬。
都不是省電的燈啊……
南大道明寺？
「……」
當然，這個「大多」裏面不包括國際部的小浪催們。
這條微博還有定位：Stanford University
阮喬眯著眼又看了會兒，目光往下移，她的三個室友也齊齊在列。
可偏生就是這樣，他們還要正兒八經出去聚會慶祝軍訓結束。
在寢室聽到室友討論說「終於解放了，要出去聚會」時，阮喬滿腦子都是問號，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他開門，看見阮喬，又看到她手裡的衣服，有點兒驚訝，挺快啊。
她是不是應該感恩戴德他沒把內褲一起扔過來啊？
送了什麼？沒送啊……
過了十
林湛不講話。
晴天霹靂。
灰白色泡沫髒水順著髮絲流向白T，連褲子鞋子也全部被打濕。
就在她走出寢室往右拐的一瞬間，垂頭捏鼻樑的男生拖沓著步子撞了上來。
畢竟見識過朝天椒的武力值后，除了忍，她也沒別的辦法。
梁靜茹給他的勇氣嗎？
她只好端起水盆，去洗衣房倒水。
他……不會打女生吧？
老天爺可能覺得這一天的休息對她而言過於奢侈，不勞其體膚那是萬萬不行的，衣服洗完一遍，她發現，排水管堵住了。
寬背窄腰。
其實軍訓那會兒打理過，還挺好看的。
阮喬躲避不及，一盆髒水被男生抬手的動作掀高，悉數潑到他的身上，從頭到腳。
白皮朝天椒？！
阮喬眼睛睜得大大的，面上滿是毫不掩飾的驚訝。
她抬頭，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
他怎麼知道？！
阮喬聽了一耳朵，他們好像要去蹦迪，然後轉一波燒烤，再去通宵搓麻打檯球什麼的。
作為本次群架受益集合體中的一份子，阮喬決定再忍一忍隔壁的通宵搓麻。
阮喬看完白榜，回寢。
關上門，她才小聲跟蘇禾解釋，「我看了他微博，是他同學生日，大家一起聚會，這事他跟我報備過的。」
不看臉的話，她還以為是哪家街邊髮廊的Tony小哥如此敬業，頭髮都沒吹就出來拉客。
中文五班的寶寶恨不得唱國歌慶祝一下。
林湛渾身透濕，頭髮還滴著水。
陽光斜切過宿舍樓，落在樓前樹上，葉子一半綠得發亮，一半靜謐深沉。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她急急忙忙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不給蘇禾再吐槽的機會。
不是學生沒良心，誰叫他
還嘲諷自己是帕金森！WTF！
「那個林湛不就是南大道明寺嗎？很囂張啊。」
回到座位，耳邊嗡嗡嗡的都是室友打遊戲的對話，阮喬拿出手帳本，默默開始寫日記。
這種安靜有點莫名，阮喬下意識抬頭，去看那個被潑男生。
阮喬愣了幾秒才明白他的意思。
林、湛。
他的聲音略帶猶疑，「好像是……南城人民醫院？」
男生沒講話。
阮喬打量完他，垂眼，遞出衣服，「洗好了。」
她感覺這一層寢室的空氣即將清新不少。
其實現在阮喬也開始懷疑，這段感情堅持下去，會不會有結果。
林湛嘴角一側輕挑，看著阮喬回不過神的樣子，他直接關上了寢室門。
然後林湛又出來了，褲子，鞋子，襪子。
……
半眯起眼打量她。
他全身都已經不能看了。
一進屋，果然看到大波浪陳陽陽坐在桌上，腳踩著凳子，嘴裏不停飈著髒話，手下動作不停。
阮喬揉了揉頭髮，看著一盆飄著泡沫的水，煩躁得很。
「國際部的每一屆都這麼囂張吧，不過林湛長得好帥的，音舞院還有美院那邊好多妹子找他談。」
他他他他……
「我操這個傻逼魯班，神他媽智障二百五，傻逼一開局送三人頭了，操，真他媽服了這群小學狗！」
……
「那不是很正常嘛，帥哥誰不喜歡。哎，走了走了，去打飯，關我們屁事。」
阮喬瞬間升起一種，想一腳將他也踹進垃圾桶的衝動。
阮喬被嚇得一時沒說出話，就直愣愣看他扯著衣角往上利落一扯——
阮喬看了看他的臉，可注意力不自覺被他那頭亞麻灰的頭髮給吸引走了。
不過沒到睡覺時間點，阮喬也不得閑，收拾了這兩天沒洗
閨蜜蘇禾打電話來了。
看著跳回主屏幕的手機界面，阮喬呼了口氣，腦子有點亂。
軍訓終於結束了，結束在一個周六。
蘇禾橫豎就是看不慣曾嘉樹，吐槽的話張口就來，「神經病啊現在南城那麼熱送圍巾，我跟你……」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有些慌亂又有些不好意思，阮喬別開眼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男朋友，遠在他鄉，連她的生日也記不住。
林湛揉了把頭髮，甩著門進了旁邊寢室。
可也沒別的辦法，廁所白天就堵住了，報了修還沒人上門。
對面床的梨花捲小軟妹也低頭專註手機，打著遊戲還不忘安慰，「陽姐你別跟他計較了，快來中路團一波，出復活甲！」
當然，這幫小浪催大概沒有良心這種東西。
林湛單手接過，眉頭輕挑，「Wow，這麼快，謝了，田螺妹妹。」
這麼丟人的事怎麼會被他知道呢。
林湛還在寢室。
恰到好處不顯誇張的腹肌。
「半個月前，你是不是在那裡體檢，做尿檢常規的時候…把那小杯子打翻了，然後在外頭憋尿又憋了三個小時啊？」
阮喬心裏鬆了半口氣，可這半口氣還沒沉下去又提了起來。
阮喬忍住內心的震驚默默往後退了兩步，「不是，你誤會了。我真的是不小心，非常抱歉。」
見她們倆如此專心，阮喬沒打擾，默默回了自己床位。
林湛「欸」了聲，叫住她。
林湛……？
林湛偏著腦袋。
晚上七點的時候，寢室的小辣椒和其他幾個寢室的小辣椒組成辣椒部隊出門嗨。
未待阮喬繼續打量，那件濕透的T恤就飛到了她面前，她下意識接住。
「喬喬！曾嘉樹他媽的簡直就是24K純混蛋！你看他微博沒？快看一眼啊！其他女的生日關他屁事啊，要他瞎湊哪門子熱
他的脖頸間掛著黑色耳機，頭髮恢復了亞麻灰淺淡光澤，似有若無的青檸洗髮水味道鑽入鼻腔。
「同學，真的很抱歉，我沒有故意想潑你，是因為寢室排水管壞了，所以我才出來倒水。事情已經發生了，請問你覺得，怎樣解決比較好？」
她知道的，蘇禾不看好她和曾嘉樹。
阮喬腦子亂鬨哄的，完全無意識地走回寢室，然後坐下，擰開水杯喝了半瓶，壓驚。
阮喬默默掏出鑰匙，對準鎖眼。
他們壓根就沒怎麼訓，最後的閱兵儀式都走得鬆鬆散散，像是囚犯遊街，軍訓哪能累得著他們哪？
門還未開就聽室友在打遊戲。
為免夜長夢多，阮喬收拾完寢室外的殘局，就開始洗林湛的衣服。
阮喬站在安全距離里，有點不安。
還沒正式開學呢，對外漢語的新生們就集體上了白榜。
還是他以為自信的男孩最美麗？
就知道他不是什麼省電的燈！
微博文字后附圖三張，一張聚會照，一張生日蛋糕照，中間一張是他和小羊姑娘的合照。
JasonZJS：小羊姑娘生日，正好湊一波聚會，happy birthday /玫瑰花
電話一接通，阮喬就能感受到蘇禾接近臨界值的怒意，那火氣似乎要順著信號一路燃燒過來，她默默將手機拉遠了點。
此時水正沿著下頜往下滴，他抹了把臉，喉結微微滾動，挑眉扯唇的微表情都帶了種漫畫男主的痞帥感。
男生的臉很好看，皮膚是冷感的白，下頜連著脖頸，線條流暢。
那真是太好了。
阮喬站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
有路過的女生也停下來看白榜，阮喬聽到她們小聲討論。
阮喬剛往裡走了兩步，陳陽陽又提高聲音喊了一句，「這傻逼還有理了，no can還他媽很能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