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8章 磚廠與船塢
一查就知道了。
這個年代可沒有什麼流水線。不管是將大石破成石磚,還是用水泥拓制水泥磚,全是人工操作。
但方不為怕引起趙世銳等人的懷疑。
方不為拍了拍手上的灰土,站了起來,準備翻出院牆,腳底下突然被硌了一下。
「去找鄭立新,把渡口炮台這一帶的查訪記錄給我拿過來……」方不為給一個隊員交待道。
「給哪裡供貨?」方不為又問道。
「附近的江堤有沒有修過?」班長看著方不為,「長官你忘了,去年夏天的時候,日本人的軍艦開到下關,開過幾炮?」
但為什麼連個看門的都沒有?
一家磚廠,能有多少東西,還需要大船來拉?
「夏天的時候?」方不為重複了一句。
「對,就是三個月前,剛剛過完年……」班副回憶道,「說是開海了,要去上海修堤壩……來了一艘大貨輪搬的東西……」
把南京的石磚拉到上海,這家磚廠老闆的腦子沒被驢踢過吧?
不 是石頭,好像是細長的圓柱形的東西。
水泥本就不便宜,鋼筋更貴,只有修兩層以上的樓才用的到。
「砂石用的就是江口第一家的,水泥是從下關拉來的……」
「東西全拉走了,就一堆爛磚,沒什麼可看的……」班長回道。
方不為點了點頭,下了瞭望塔。
快走到場子中央的時候,方不為一腳踢到了什麼硬物上。
地下不是空的,牆底下也沒夾道。
方不為沒去院長給他特意留的房間,而是獨自出了海軍醫院,來到了石磚廠。
現在是四月中旬,雨季將至,水位上升,不好施工,確實到了停工的時候。
只有小拇指粗細,上面還帶著濕泥,可能是鄭立新挖院子的時候挖出來的……
方不為轉了一圈,除了那間門房,院子里就只有兩堆磚,再沒其他的東西。
一船石磚拉到上海,連火輪的煤錢都不夠。
會不會是日本人在獅子山修金庫的過程當中,被水賊驚 了以後,認為直接用水泥澆築動靜太大,而且原料也不好用,容易引人懷疑,所以才想到了這種辦法:先拓制水泥磚,然後再堆砌?
方不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低著頭,邊走邊踢。
方不為扯了扯嘴角。
方不為越想越覺的有可能。
有軍火庫那一家……
那在這兩里之內,日本人會挑什麼地方?
方不為回了海軍醫院,又找到了那兩個班長。
「全都撤走了……剛走不久,說是雨季過了才回來……」
與其用這種磚,還不如直接扎鋼筋牆,再用水泥澆築,比用這種磚砌牆牢固多了。
「我記的好像是兩個月前!」班長應了一聲,又看著班副。
方不為掀開磚垛,貼到地上,拿一塊石頭拍了兩下。
「全是石磚!」班副回道。
民國政府的防汛建設程序中根本就沒這個要求。
上海沒石頭了還是沒水泥了,要從南京拉過去?
修補堤壩能用到水泥,就能說明國民政府夠下本錢,防 汛部上下夠清廉了,哪裡會用到鋼筋這麼奢侈的玩意?
班長說了,這家磚廠的石磚是用來建江堤的……
「拉的什麼東西?」方不為又問道。
要是後世,鋼筋和水泥放在一起,修什麼東西都適用,但民國可不一樣。
日本人修金庫,是在去年立冬之前的時候啊。
造這樣的磚,會用在哪裡?
「這個不知道,反正經常看到有船來拉……」班長回道。
那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肯定不會用來修河堤,修樓也用不到。
錯著整整半年呢!
方不為順手一撿,撈起了一截三寸左右的鋼筋頭。
方不為看了看石磚場和軍火庫那家只隔著一道牆的院子,又問道:「他們拓制石磚,用的是誰家的砂石水泥?」
石磚場撤走的時候,之所以把扔的石磚拉走,就是怕留下線索……
士兵不明就理有情可原,但鄭立新沒問到這一點,實在是說不過去。
鄭立新還是不夠細心,更不夠敏感。
他低頭一看 ,是一塊水泥磚,被挖了出來,半陷在土裡。
不對,鋼筋?
方不為站了起來,轉頭去了牆邊。
方不為眼睛一亮。
海軍醫院有電話,鄭立新就在下關,電話里也能問清楚。
大船?
那個時候,方不為還在美國人的郵輪上保護於二君呢。
「長官客氣了!」班長回道,「我們全天候都守在醫院,長官要問什麼,隨時來都可以……」
隊員應了一聲,坐著方不為的小車離開了海軍醫院。
看起來很正常。
「好,多謝了,我先下去看一眼,待會還得找你們!」方不為收起望遠鏡,給班長說道。
屋子裡是空的,能下腳的地方整個被挖了一遍。
方不為的呼吸漸漸的粗重起來。
而且方不為也沒看到這兩里之內有船塢?
「院子里怎麼沒東西?」方不為道。
「什麼時候撤走的?」方不為又問道。
這王八蛋估計發現軍火庫以後,就興奮的過了頭,第二遍就沒好好查訪。
要是樹枝的話,應 該會有響聲。
牆邊碼的全都是長方形的水泥磚,方不為本想提一塊下來試試重量,手剛伸上去,碎砂就直往下掉。
剛進門口是一個門房,門大開著,底下掉著一把爛鎖頭,茬口很新,應該是鄭立新讓人砸的。
「是向江里開的,但有一發打偏了,離岸太近,把虎口船塢給震塌了……」
方不為把磚提了出來,仔細一瞅,水泥磚的窄面有露出的鋼筋頭。
牆頭不高,也就兩米,方不為伸手一搭就翻了過去。
那是去年六月份領事失蹤后,日本人借口開戰,把軍艦開到了下關,還放了幾炮。
現在就等鄭立新的查訪記錄了,看這家的石磚是不是真的運到河堤上了。
原來是廢品,怪不得沒拉走。
近期附近的江堤要是動過工,瞭望塔上的哨兵不可能不知道。
「不是向江里開的炮么?」方不為問道。
現在的他早就過了親力親為的階段,過問的太詳細,手下本能的就會想是不是什麼地方漏掉了,卻被方不為給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