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威
「猛男必勝。」
吳國能夠不斷地擴張，也是基於周王朝的整個體系之下。
商小妹嘻嘻一笑，倒是無所謂，她將手中的消息遞了過去：「夫人，仲哈打了大勝仗，公叔劍帶著斬獲，已經返程。眼下俘獲甚多，除女子之外，還有舒龍國之君。」
江淮和群舒之國交流頻繁，吳國北伐和西征的道路，總歸是繞不過瞞不過他們的。當年楚國東征，就是從剛被封為「邗邑」的山口進攻，當時的楚國，舟師並不發達，強大的都是各封君所屬的陵師。
「想來大王所想，便是身後之事，倘使後人提及當今大王，便以『威王』稱呼，必為其喜。」
這讓老邁的國君更是放心了不少，至少這樣看來，江陰子李解，是沒打算直接把群舒打包帶走。
一天滅了舒龍國，群舒之地的國際環境陡然一變，原先那種相愛相殺的氣氛，直接蕩然無存。
在群舒江畔原本打算逗留兩天，就要帶著戰利品返航，但是沙哈按照「蘇卡不列」計劃，在群舒之地還要完成招募「烏合之眾」的任務。
其中應當也沒有吳國老妖怪的想法，純粹就是嬴劍個人的私仇。
只是群舒兩代被邊緣化的精英們，更想有立身之本，這個「本」，能夠掏出來最大的，無非就是和「郯君獻土」差不多。
要不是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打不過沙哈，嬴劍真的很想和沙哈決鬥，決一死戰的那種！
嬴劍臉皮一抖，他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滿腦子肌肉的傢伙，總有讓人哭笑不得的表現。
於是乎，沙哈正美滋滋「蘇卡不列」計劃完成度挺高呢，嬴劍就黑著臉找到了剛回來休息沒多久的沙哈。
群舒七國中的六國都招待了使者，沙哈的面子不小，除了吳國大王勾陳、江陰邑猛男李解之外，他自己的「敢為烈士」，在群舒之地，也有不少武士階層的「粉絲」。
「對啊，這還用問嗎？」
只要能夠在北上抗宋一戰中鍍金，回不回國效力，已經不重要了。
宗法、禮法、朝貢、分封……吳國相對巔峰時期甚至是剛剛開始走下坡路的周王朝，都不在一個層面上。
但是現在的老妖怪，卻是不一樣的，他真的很威風。
然後沙哈又想著，反正都兩三萬人了，何不再多招募一點？於是他派出使者，前往群舒七國的另外六家。
而且很快傳來了消息，周圍諸國，那個吳國猛男的左膀右臂，似乎都派了使者
嬴劍的私仇，沙哈幫忙給報了，嬴劍是沙哈的朋友，沙哈果然是個磊落君子啊。
群舒之地的一些貴族，已經預料到了吳國可能發生的變化，新老君王的更替，必定帶來一定的政治動蕩。
「若如此，吳國疆土，豈非抵臨中原？」
「沒有啊，我就想著招募人手，首李說過，這次運送軍需需要人手，在淮夷都在招人。我就想著既然來了，就順便招一點……」
說話越來越像李解的沙哈讓嬴劍一口老血憋了回去，幾乎都要內傷不治。好不容易緩了過來，臉皮一陣紅一陣白的嬴劍，瞪著沙哈吼道：「二十余萬！群舒七國、宗國、六國、巢國及大小濮人部族，二十余萬人響應，仲哈你能全部帶走？！」
「有理。」
之後吳國退去，整片廣大的沿江地區，也就成為了吳楚兩國的拉鋸緩衝區。群舒之國也就迅速進入了一種微妙的震蕩期，國君更迭比更衣還勤快。今天還是吳國的狗，明天就是楚國的貓。
商小妹妙目閃爍，跟旦分析道，「大王老邁，想來要傳位於公子巳，如今公子巳在徐國故地所為之事，不外是『吳晉互王』，原本大王為穩妥計，不會再有大戰。開疆拓土之事，想來是要留給公子巳的。」
此時此刻的江陰邑，為了壓榨運力已經是無所不用其極，陰鄉內外招募了大量的工匠，都是在造船。
嬴劍最終還是沒有踏上老家的土地，甚至連老鄉也沒有去見，對於曾經的舒龍國人和物，居然半點眷戀都沒有。
本地的「烏合之眾」分兩個部分，一個部分是負責喊「666」的士卒，另外一個部分，則是奴工。
「善。」
「君上！正是如此！江陰仲哈所遣使者，就在國中！」
相鄰諸國的偃氏邊緣人物，都聚集了起來，這些原本就互相有聯繫的「小角色」，此刻動了一個極為狠辣但有司空見慣的念頭。
只是，再怎麼威風的老妖怪，也沒有學周穆王那樣，活著的時候，就自稱「穆」。
連帶著的社會變化，就會是一種契機。
只不過這地盤畢竟是沙哈打下來的，理論上怎麼分配得沙哈說了算，得李解說了算，得勾陳說了算。
然而這對國君來說，就是不能接受的無腦提議。
而整個吳國，最穩的地方，不是姑蘇王畿地區，而是李解這個短時間內崛起的江陰邑。
即便如此，五
老妖怪再狂，也不覺得自己能夠和周穆王相提並論，當年的周穆王，軍事上有贏有輸，但在擴張周王朝影響力上，那是強得沒話說。
沙哈總覺得嬴劍有點怪怪的，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什麼要這麼緊張，這麼激動呢？
因為首李特殊啊，首李受命于天，牛逼。
這種推演，是群舒精英們的「推己及人」，他們自己是這樣趨利避害的，那麼別人有怎麼可能太過異常呢？
這些個公族子弟，原本就沒什麼希望繼續上升，有的甚至還是國君爭奪的失敗者，處於貧瘠之地「半流放」的狀態，現在有了一個翻本的機會，整個人的心態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二十余萬……是多少？很多麼？」
只可惜邗溝是因陋就簡開發出來的運河，運力實在是有限，否則規模會更加龐大。
「強軍！」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沙哈想著買兩三千人太麻煩，又見嬴劍想要報仇，索性找了個由頭，把舒龍國給滅了。
然而後續發展卻超出了群舒之國的想象力，因為吳國不但打贏了保衛戰，還直接反推到楚國的腹心之地，導致楚國連續遷都，而吳國更是連續攻破郢都。
「強軍！」
「正是！」
一臉理所當然的沙哈看著嬴劍，有些不解，「我只管奉命行事，群舒之人願意跟著走就走，不願意走就留，反正我只是要完成首李安排的任務。」
商小妹挺著個大肚子，穿著一雙白襪，在地板上踩出了略微沉悶的聲音，大概是體重增加了的緣故。
這些船入海是不行的，在揚子江中行走，也只有大船可以承擔，其餘小船，只能在內河中航行。
「呼……」
「夫人，群舒有喜事傳來！」
「自是如此。」
所以正常來說，出去打仗，當然是自帶乾糧自帶武器裝備啊。
就算舒龍國有和其它國家聯姻，那是個事兒？最多吃得時候斯文一點。
「命人厚待來使。」
「退位老君，號郯莊子。」
消息上的文字也是簡體字，旦能夠看明白，看完了之後，旦有些詫異：「公叔劍的意思，是讓我為江陰表率，前往姑蘇獻俘？」
「吾曾聽聞北有郯國，老君傳位之後，新君欲獻土于吳國……」
江陰邑在沿江地區，本就壘砌了塘壩，開闢了幾個水寨，現在
姑蘇王畿地區能夠這麼太平，那也是南征北戰打出來的太平。
此刻群舒之地的貴族們，都已經知道李解北上抗宋，為逼陽國這個小朋友撐腰，無形中產生的好感，更是倍增。
「不必多言，此次江陰仲哈北上匯合猛男，我等當盡起族中子弟，為其所用。猛男若勝，我等亦勝。」
「……」
畢竟到了群舒之地，往北就是六國，隨時可以翻山越嶺前往淮泗之地。
「盡起子弟，響應仲哈！」
「嬴劍？！」
陸地上的軍事行動，自然是瞞不過群舒之國。
「善！」
「……」
派使者的最初目的，就是招一下人手，並沒有說警告群舒之國的意思。
「聞江陰仲哈欲在群舒、巢、六之地招募『義士』，諸君可有決斷？」
響應號召北上抗宋，那就去啊，難不成還要我來發路費給糧食？這不可能吧。
「遣使前往諸國，難道不是震懾他們嗎？」
「阿劍找我有事？」
「啊？！舒龍子為江陰仲哈所擄？！」
頓了頓，商小妹對旦又道：「只是去年郯莊子已有獻土之意，此事，便是留給公子巳的功業。倘若逼陽國得以保全，逼陽子妘君，亦是要請求內附的。」
再說了，哪怕是姑蘇王師出征，那些武士也是自帶武器裝備還有應急口糧啊，甚至連戎裝，家庭富裕的武士，也是家裡幫忙搞定，哪有說等上面配發的。
「如此說來，公子巳的功業，已經足夠？」
後者的數量，李解給的指標不高，大概就是贖買兩三千人即可，以江陰邑的舟船運力，暫時能分給沙哈的，也就這麼多，大部分時候，行走在邗溝之上的舟船，都是要運輸軍需物資，尤其是糧食的。
「蘇卡不列」天天講的沙哈和嬴劍，在群舒之地搞了一票大得之後，立刻兵分兩路，沙哈帶著自帶乾糧的「群舒之眾」，順流直下先行抵達邗溝，然後再北上前往「末口」。
長期以來的霸主，也只能在「天下王」面前低頭，天下諸侯開始徹底拋棄周天子，算下來也沒多久，也就是當年周懟王時期的事情。
只是造船廠的規模有點小，也只能打造小型的運輸船。
「江陰仲哈之猛，便是楚國，亦不曾多見。然則此等驍勇之輩，不過是吳國猛男之爪牙……」
哪怕即可遷走，不管是遷往姑蘇還是郢都，三五代人的平平安安，不成問題。
看
大貴族瞧不上「沙野」，小貴族沒資格染指，那麼一旦出現時局混亂，國人也好野人也罷，甚至普通的武士階層，也會自然而然地逃避到這片地區。
為了援助陰鄉，姑蘇大量工匠都奉王命前來支援，甚至像出逃棠邑的賈氏，出於釋放善意的意思，同樣支援了一兩百個工匠。
「我為女子，豈敢涉政？」
「諸君！江陰邑之戰力，諸君以為如何？！」
「善！」
「呼……」
不過此次北上抗宋，運載的主力，就是小船，甚至是竹筏木排這種東西。
至於為什麼江陰邑特殊？
反正他有作戰權，此時不用，過期作廢啊。
「大善！」
「正是！這是大好事啊夫人！」
整個部隊的規模相當龐大，群舒之國為了安撫江陰仲哈，拿出了大量的舟船，各種形制的舟船超過兩千。
一眾偃氏「小角色」，頓時下了決心。想要換一個地方安安穩穩地生存，從來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謚號這個事情，對以前的吳王不重要，因為歷代吳王都沒有達成現在的威權。
「諸君以為江陰子此次北上抗宋，勝負如何？」
「大王執政，然則夫人乃王命夫人，可謂輔弼！」
但是周天子，那是「天下王」，那是「社稷主」。
嬴劍吐了口氣，然後抬頭正視沙哈，「你可知道，眼下群舒之國，有多少人響應仲哈號召，願意北上抗宋？」
老邁的國君微微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既然是嬴劍，反而要輕鬆一些。偃氏群舒有仇報仇有怨抱怨，很正常。
偃氏群舒的應答，「嗨」等同「嘿呀」，是「是」的意思。和諸多大國不同，群舒雖然相對落後了一些，但並沒有強制要求「君前臣名」，對吳楚兩地的逃亡政治犯來說，到這裏來隱姓埋名混口飯吃，也是相當不錯的去處。
「此來群舒，止公叔劍及江陰仲哈。」
「嗨！」
這一次沙哈雖然一天就滅了舒龍國，可舒龍國的地盤還在，國人、野人也俱全，就是國君、公族被擄走，這對群舒七國同出一脈的「國際友人」來說，實在是……太高興了。
偃氏公族內外，都瀰漫著一種古怪的意識，有的偃氏公族，已經琢磨著加入「蘇卡不列」計劃，然後北上
所以，前一代的公族精英，就有人提出了一個大胆的建議，要麼徹底歸附楚國，要麼徹底加入吳國。
現在嬴劍報私仇，卻又產生了一個契機，讓群舒之國的邊緣化精英們，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吳國力量。
「郯國？」
「這與我無關啊。」
「仲哈！」
「此刻不曾抵臨中原？」
「這……這如何是好？可是吳國又要西征？！」
「吾亦認為猛男必勝，然則宋國佔據地利，此時入夏，又非寒冬，天時亦在宋國。便是猛男掌十萬之師，縱勝……亦是慘勝。」
但是萬萬沒想到這樣干之後，效果更是驚人，群舒之國紛紛蟄伏，不敢造次。連呲牙咧嘴想要跟沙哈打上一場的貴族都沒有，卿大夫們都是裝死狗裝看不見。
「……」
言罷，商小妹更是美目閃爍，「今有在野女賢，獻俘進言，稱大王『威加海內』，乃是美談！」
沙哈掰扯著手指頭，他知道個十百千萬，十進位學得也很認真，四則運算也已經掌握。只是他沒有直觀的概念，也沒有真的去計算一下二十多萬或者幾十萬上百萬。
只有這樣，本族的子孫，才能完完整整地保全。
而且這種力量，貌似和吳國的舊有傳統沒啥關係。
可以說直接掏空了群舒諸國的家底，兩千條船，最少要攢三代君侯，還得有人長期保養舟船，才能有這樣的家底。
正在練字的旦聽到了聲音，把手中的筆放了下來，然後嗔怪地說道：「懷有身孕，行走更要穩妥一些。」
合法地瓜分地盤，有什麼不爽的？！
「商姬可有教我？」
「以江陰仲哈之猛，若非猛男自信必勝，豈能不夾帶左右？」
滅了舒龍國，別說兩三千人，就是兩三萬人，貌似也夠啊。
「善。」
在沙哈的眼中，人多就是人多，人多了就弄少一點分攤一點，不就行了？
商小妹笑道，「夫人想想，公子巳有了郯國、逼陽國二國之土，哪裡需要群舒之地這點功業？但是大王不同，此刻老邁，卻還能有如此大勝，可謂顯威一生！」
上面配發的武器裝備不但陳舊，而且保養也不到位，搞不好用了一次還得回收。
連報仇都沒有那麼激烈的快感，嬴劍反而更加期待「麻色法克」計劃中的戰果，此刻邗溝之上，小小的舟船連綿不絕，打著王師旗號的運輸隊伍，幾乎將整個吳國的運力都壓榨了出來。
吳國到現在，也只是一個東南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