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太子
除非吳人真的野到讓死人去主持國政，那吳國大概是鬼神之國，晉國有這樣的盟友，實在是血賺啊。
他們這些個淮上小國，搞不好都會全部滅亡。
抬頭看著天空，陽光很刺眼，但是天氣很好。
這個人，絕對不是江淮人士，不會是楚越之人。
勾陳雖然蒼老，但他氣度超絕，一隻手支在膝蓋上，身體微微向前傾，狼視鷹顧，極為犀利。
「義軍」的口號就是這樣嘛，鄭國萬一當真了？那就先搞一把李解，讓李解倒大霉。
弦國將軍隗矢環視四周，正色道：「諸位難道忘了？上將軍談吐用詞，豈會等同刺客所獻文字？」
這番論證，也都是各抒己見，但眾人都有一個判斷，那就是，這次事情有點大條。他們自己老家，搞不好也會完蛋。
底下，匍匐著數百官員，剛剛假「大常侍」的常傑，臉色慘白，同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空氣中甚至有淡淡的尿騷味傳出來，很快，就有一個縣邑大夫因為君前失儀被拖出去處死。
「噤聲！」
姑蘇，為太子禮儀準備的一切都好了，現在就差一個太子，走一走過場，一個新篇章，吳國的新篇章，就要開始書寫。
以前只覺得李解這是為了顯露威儀，現在看來，可能李解就是個文盲，他壓根不識字啊。
「呵……」
只是難看有難看的好，吳人看到之後，只當他們是為公子巳哭喪，說明他們對吳國相當的尊敬，吳人也不至於發飆。
短刺藏在了魚腹中，不容易察覺。
「鄭人豈敢？」
面帶微笑，公子丑緩緩地將短刺，扎
把屍體帶回去，這麼熱的天，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拿起筷子，緩緩地戳開那條魚，魚肚子上的肉一點點剃下來，彷彿這是公子丑最喜愛的美味。
有理由，有行動力，也有足夠強的資源，看上去鄭國是有戲的。
他千里迢迢來到這個鬼地方是為什麼？
雖然攻打鄭國絕對是痴心妄想，但這個事情，邏輯上沒問題。
露出了精赤的上身，即便是人到中年，公子丑同樣身材健碩，不輸給已經去世的弟弟公子寅。
稍微有點資格的虞氏太倉令虞南，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地抬頭說了一句。
不說還好，說了之後，一個個臉色更加難看了。
太倉令虞南像是一條掙扎的老狗，被虎背熊腰的宮中宿衛直接拖了出去，不多時，外面傳來一陣慘叫聲，片刻，又是一顆新鮮的頭顱，被宿衛用托盤端著，血淋淋地呈現在了勾陳的面前。
「眾卿……何以教我？」
血賺是不可能血賺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血賺的……
「刺公子巳，等同破壞吳晉會盟。晉國豈能饒恕鄭人？」
人到中年的公子丑，就這樣慢條斯理地將魚肉剃下，然後他將筷子放下，很正式地橫著將筷子放置好。
甚至晉國的高層，已經打算放棄這塊土地，直接用別的利益跟吳國交換。
怎麼倒大霉呢，假扮李解的人，去行刺公子巳，這可是吳國未來的大王。
「君前臣名，此乃禮。虞南無禮，斬！」
「不錯！」
於是乎，一眾小國精英得出了一個判斷，行刺客之事的這個主謀
「也是。」
現在看來，肯定是老天爺不賞臉啊。
想到這裏，這群淮上小國的貴族們，居然對李解更加的佩服！
「是哪位英雄，竟有如此膽魄，膽敢以吳國為棋子，以寡人為棋子？」
吳國的自爆，不是誰都可以承受得起的。
一提到戴舉，列國精英都是眼神中流露出了敬佩之情。
看著虞南的人頭，勾陳厭棄地揮揮手，宿衛端著虞南的人頭退了下去。
吳國自爆之後，總是需要發泄渠道，或許在自爆之前，就要迎接勾陳這個老妖怪的憤怒。
「也是啊……」
即便是現在，淮上列國要走，也是因為他們足夠弱小，然後理由比較充分，畢竟很有可能蔡國已經在他們國家肆虐。
大門響了。
「隗將軍所言正是中的！」
甚至晉國內部，對於公子小雀的這一趟南方旅程，只會當成笑話。
是為了看煙波浩淼魚鳥情？是為了看赤地千里伏屍百萬？當然伏屍百萬沒有，浮屍倒是挺多的。淮上列國燒掉的屍體，沒有一萬，五千總有。
「諸君，尤為重要之處，便是上將軍並不識字啊。」
「隗將軍言上將軍有一事，主謀不曾料到？」
許久之後，有些疲憊的勾陳，如是說道。
哐當！哐當！
「鄭人有因。」
神情肅穆的隗矢撫摸了一下一臉的絡腮鬍子，目光也有些凝重，他知道，現在發生的事情，搞不好就是大動蕩。
「諸君，時下吳王尚未知曉此時，然則兩日後，姑蘇必然震蕩！再者，我等
有人立刻反駁，「宋國『大相』戴子舉，乃是品德高潔之人，豈能以死士而怒吳王？倘若戴子豢養死士，焉能成為宋國『勁草』？」
略作推斷之後，這些淮上小國的貴族們，頓時臉色極為難看，有人布局，有人在算計。
「撤吧，此地……不可久留啊。」
心頭陰雲密布的人，絕非只有公子小雀一人，淮上列國的將軍和大夫們，也很清楚，淮上列國，搞不好接下來就是完蛋。
幽禁公子丑的地方，同樣能夠聽到這種歡聲笑語，公子丑淡然一笑，很是平靜地面對這一切。
然而此刻，勾陳雙目淡然地看著遠方，他前所未有的平靜，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公子小雀感覺自己會死在這個鬼地方，也別想什麼晉王不晉王了，能活著回家，就是勝利啊。
萬一廝混草莽之間的時候，有過生死之交呢？
有人很是詫異，但此人說得的確有些道理。
「不錯！上將軍崛起於草莽之間，舊時『沙野』窮困無比，野人如何豢養死士？再者，此類死士行刺之法，絕非吳越習性。」
一想到吳國山頭分裂，每一家單獨拿出來，都是一方巨頭，這種感覺，就極為糟糕。
「鄭人攻許，蔡國亦攻許，如今『義軍』攻蔡，下一步，豈非攻鄭？」
「是寡人……小覷天下英雄。」
「正是如此！」
子橐蜚這個昏君，當真是時運滔天，遇上了這麼一個好臣子。
「何因？」
眾人一愣，旋即回憶
這時候說風涼話也沒有意思，兩天後，姑蘇肯定會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到時候再想要走，只怕是走不掉了。
「天意如此，舊時徐國稱王，乃國滅絕祀，如今吳晉會盟……」
一個文盲，居然兩次戰勝宋國，這是何等驚人的事情！
「或……或……或為江陰李解？」
這鬼地方，太邪門了，以前還覺得這塊好地怎麼就徐國滅亡了呢？
而且竟然把兩個超級大國都算了進去，現在吳晉會盟的含金量，已經低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
淮上列國前腳剛走，淮縣王師就進駐徐城，氣氛相當肅殺，讓晉國的部隊都感覺到了緊張。
「鄭人？」
隗矢開了頭之後，列國貴族也紛紛發表了看法，發現李解不識字的，並非只有隗矢一人。
說不定回家之後，自己國家已經滅亡。
「正是！」
萬一當初李解在「白沙村」的時候，救過一個路過牛家村的高手呢？
淮上列國略作準備，雖然兵馬疲敝，士卒也死了小一半，屍體焚燒之後，骨灰用罐子和毛竹筒盛裝，這才塞到船上，然後帶回老家。
「不會！」
「噢？」
宮外，熱鬧還在繼續著，人們都在等著，等著太子的冊立，從今天開始，吳國就要發生改變，國人都相信，這是一種好的變化。
像是在問誰，又像是在問自己，勾陳的神情稍稍地有了波動。
沒辦法，戴舉的一系列操作，簡直就是忠臣的典範，這世上大概沒有比他更好的臣子了，
「會是宋人？」
食物並不複雜，一條魚，一隻雞，還有一些蒓菜，一碗菰米飯，還有些許鹹菜。
「召公子丑前來！」
聲音很平靜，但卻極端地淡漠，彷彿一點感情都沒有。
吳王之怒，是這個天下最激烈的怒火！
這是上天給的機會啊。
「死士絕無可能是江陰子所派！」
「此間推斷，皆有道理，但終有破綻。唯有一事，主謀絕未料到，這……便是最大的破綻，足以證明上將軍同行刺一事無關。」
姑蘇王宮宿衛可以拔劍一死了之，但哭暈在茅廁的公子小雀卻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此言一出，在邊緣匍匐著的一些老臣，頓時身軀發抖，眼神中流露出了狂喜。
血淋淋的人頭被宿衛端上來給勾陳過目之後，這才重新端下去。
「不不不……不不不……大王饒命！大王饒命！臣有罪！臣虞南有罪！臣……啊！啊！啊！不、不……」
吳人的確愛吃魚，哪怕是貴族，也是如此。
拿起短刺，用絹布將短刺上的汁水擦乾淨，然後閉目眼神，深吸一口氣，解開了外衣。
堂屋正對著大門，公子丑面帶微笑，案幾前，是今天的食物，他小小地賄賂了一下奴婢，用一塊玉。
然後伸出手，拿起了一把細長的短刺。
公子巳的死，直接讓吳晉會盟變得極為雞肋，晉國公子小雀遞交國書的對象，已經確定不是未來的吳王。
如果不是笑話，反對者們也會把它變成笑話！
空氣中瀰漫著屍體焚燒時候滋油的氣味，幾欲讓人嘔吐，已經減肥成功的公子小雀，開始了瘦身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