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四當官》目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兩手準備(上)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兩手準備(上)

潘二探頭看看院門口,神神叨叨地說:「二爺也夾帶了小抄,藏在鞋子里,好在沒排在前面,見前頭查那麼嚴,就把鞋脫了踢到一邊。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後來是光著腳丫子排隊的。」
「頂多革職。」
韓秀峰迴頭看了看,見何恆、劉山陽的家人不在,坐到小凳上苦笑道:「二爺夠嗆,何舉人他們也難說,我們會館這次去了七個,能有一個中式就不錯了。」
「可能一個也中不了。」
剛收拾完堂屋裡的殘羹剩飯,正在井邊洗碗的大頭忍不住問:「四哥,你說二爺他們能不能高中?」
「這就好,不然他那麼大年紀脫得精光多尷尬。」
「在,晚生便是韓志行,敢問先生貴姓?」
「吉老爺呢,吉老爺有沒有醒?」
韓秀峰一邊洗臉一邊嘆道:「所以說十年寒窗苦,別看人家光鮮,其實也不容易。」
「正是,可又能咋解決,朝廷正眼巴巴等著滇銅和黔鉛來鑄錢,正為廣西平亂的糧餉發愁,哪有銀錢撥給雲南去辦銅,而採買洋銅鑄錢一樣得有銀子,所以銅斤虧缺就是一筆糊塗賬,壓根沒法兒查辦,越查只會越麻煩。」
韓秀峰忍俊不禁地問:「水越攪越渾,從銅斤虧缺扯到了銅政?」
韓秀峰話音剛落,一個衣著不凡的書生敲敲虛開著的院門,探頭問:「請問這是重慶會館嗎?」
起得太早,韓秀峰也困了,先把吉雲飛扶到東廂房歇息,然後去費二爺房裡睡回籠覺。結果這一睡居然睡過了,直到被潘二和大頭叫醒才發現已經是下午。
「這麼說朝廷會和稀泥,那幾個虧缺銅斤的運官不會有啥事?」
韓秀峰沉吟道:「任禾在巴縣算是有點才華,但這是人才濟濟的京城,不是巴縣,他真算不上出類拔萃。」
韓秀峰故作遺憾地嘆道:「可惜了,江老爺好不容易謀了個差委,卻要白忙活一場。」
何恆、劉山陽的三個家人全在外面閑逛,院子里沒外人,潘二沒啥好顧忌的,禁不住笑道:「一個中不了也沒啥不好,他們全中不了我們就能提前一個月開工,用不著等到殿試放榜。」
潘二急忙迎上去道:「是,這兒就是重慶會館,您找誰,有啥事?」
「朝廷真要是嚴辦那幾個運官,就得想出個解決之道?」
「頂多中一個?」
吉雲飛不敢跟卓大人走太近,從未沒想過要做恩科會試同考官,可想到錢俊臣那樣的人居然被簡選上了,再過十幾天就搖身一變為房師,心裏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兒,喝著喝著竟喝醉了。
「原來是余老爺的朋友,失敬失敬!」過年時給住過會館的重慶府籍外官寫過那麼多封信,總算等到了一封回信,人家還捎來五十兩的銀票,韓秀峰欣喜若狂,急忙邀請送信的書生去堂屋喝茶。
韓秀峰擦乾臉,把毛巾順手晾到繩子上,回頭問:「二爺他們呢?」
……
「二爺他們排在後頭,可能那些丘八後來搜得不耐煩了,喊了一聲『全部查過』,二爺他們就這麼進去了,沒要脫衣裳。」
「這麼嚴?」
「你去看看就曉得了,」潘二回頭看看大頭,繪聲繪色地說:「不搜不曉得,一搜還真搜出不少夾帶舞弊的,搜出來的全戴枷示眾,排了一大片,全是舉人。有好多舉人嚇壞了,有的趕緊把小抄找個地方扔掉,有的掉頭就溜,乾脆不考了!」
「不許瞎說,不過是該做兩手準備。」
「免貴姓王,」不速之客上下打量了一下韓秀峰,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韓首事,這是正定府平山縣余老爺給你的信,信里有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信和銀票王某捎到了,勞煩你給余老爺寫封回信,王某回去之後也好跟余老爺交差。」
生怕韓秀峰聽不懂,吉雲飛又解釋道:「銅廠遠在深山裡,雲南辦銅首先要把銅礦采出來熔煉成銅錠,再用牛馬轉運至永寧,要轉運二十三站才能由水路接運。現而今已是咸豐二年,不但水運,連陸路轉運的運費都還按乾隆二十年議定的腳價算,每百斤銅每轉運一站只給銀八分五厘,根本不夠。
「二爺他們沒有?」
「寬衣解懷倒不算啥,後來去了個大官,領著一隊丘八嚴查,還掛出懸賞,說只要搜出一個夾帶小抄的賞銀一兩。那些個丘八別提有多賣力,讓排在前頭的那些舉人把衣裳全脫掉,讓人家光天化日之下當那麼多人面光著屁股,不但把辮子解開看來,還扒屁眼兒看裡頭有沒有塞東西。」
「嗯,」吉雲飛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不是那個犯官有多大能耐,就憑他那幾個同年掀不起這麼大風浪。而是銅政之弊積重難返,雲南百姓不堪重負,雲南官員苦不堪言,他們巴不得朝廷究辦。」
「沒被搜出來?」
「醒了,剛走。」潘二顧不上剛走的吉雲飛,跟在他屁股後面興高采烈說:「四哥,不去貢院瞧瞧真不曉得有天底下有那麼多舉人老爺,我估摸著有五六千!天沒亮就開始排隊等著點名識認,還得把衣褲鞋襪全解開,以供搜檢。早上多冷,好多舉人凍的打噴嚏。」
「沒有,」潘二笑了笑,又說道:「我見著任禾了,他好像沒夾帶小抄,一點也不緊張。不過他龜兒子運氣不好,竟被一個丘八盯上了,當那麼多人面脫得精光,還得把屁股撅起來讓丘八看屁眼兒有沒有塞東西,哈哈哈哈。」
「請問韓志行韓首事在嗎?」
「吉老爺所言極是,來,我敬您一杯。」
翰詹科道本就瞧不起刑部的官,吉雲飛身為翰林院檢討一樣瞧不起,淡淡地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白忙活沒啥不好,不能啥銀子都敢收,更不能開口索要,尤其這種銀子。」
「任禾那龜兒子呢?」大頭追問道。
錢沒以前值錢,雲南馬匹又稀少,食物又昂貴,這銅咋辦咋虧。不但運官苦不堪言,雲南百姓也苦不堪言,張大人在摺子里懇求皇上不要讓雲南再辦銅了,提議朝廷去採買洋銅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