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想買也買不著
「請我這個剛到上海沒幾天的人幫著打探消息，難道松江府沒人了？」
「嘉定到現在都沒官？」韓秀峰驚詫地問。
張光生大吃一驚，禁不住問：「洋人不是擔心租界會被波及嗎，怎麼連洋槍洋炮都敢賣？」
「這麼說你家少爺已經搬救兵了？」
「這您大可放心，且不說四爺您不是松江府的官員，就算是松江府的官員，我家少爺也不會讓您去平亂。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手裡沒兵換作誰來也沒用。」
「我就曉得四爺您有辦法。」徐師爺立馬放下茶杯拱起手。
「就是我家少爺讓我來的。」徐師爺認得大頭，跟正咧嘴傻笑的大頭舉手打了招呼，隨即開門見山地說：「四爺，我家少爺雖為松江知府但卻管不著上海的事，可現在會黨作亂，他身為知府卻不能不管，又不能擅離府城，只能讓我來請四爺您幫著打探這邊的消息。」
支走林慶遠，韓秀峰跟著潘二走進院子，只見早聽見外面動靜的伍德全帶著一個中年儒生從花廳里迎了出來，東廂房門口還站在七八個精壯的漢子。
「四爺放心，我們不會有事，更不會惹事。」
「嗯，就是他。」
跑了幾家法蘭西人洋行，無一例外地都買不著槍。
「認得，」伍德全回頭苦笑道：「徐先生，四爺說的這個林慶遠就是個左右逢源的掮客，不但認得那些會黨的頭目，也認得不少洋人，到底靠不靠得住，誰也說不準。」
「我
……
韓秀峰正準備開口，潘二就迎上來道：「四哥，伍先生回來了，還帶來幾個客人。」
徐師爺沒想到韓秀峰都已經做上從五品運副還如此謙虛，不禁笑道：「四爺，今時不比往日，您現而今是從五品的老爺，身份尊貴著呢，我要是不叩拜那就真成不懂規矩了。」
「出這麼大事，我家少爺當然要趕緊差人去跟撫台和制台大人稟報。」
韓秀峰不太相信林慶遠的話，但身邊又不能沒個懂洋文的通譯，乾脆先用著，讓大頭、蘇覺明和張光生一起盯著他，事沒辦完之前絕不讓他離開視線。可進了英吉利租界才發現，想盯是盯不住的。
「四哥，我呢？」大頭忍不住問。
韓秀峰忍不住笑問道：「徐叔，您這是賴上了我，打算做甩手掌柜？」
韓秀峰話音剛落，伍德全就忍不住問：「四爺，你是說林慶遠？」
想到揚州城裡的長毛並不多，能守住城就不錯了，就算衝出城也會往江寧跑，不太可能去犯泰州，張光生和小伍子猛然意識到這槍可買可不買，立馬拉著大頭一起追了上去。林慶遠沒想到韓秀峰說不買就買，回頭看看在街對面等消息的兩
「上次來時有，現在沒了，全賣掉了。」
林慶遠找了幾個之前打過交道的洋人打聽了一番，跑回來無奈地說：「韓四爺，洋槍不是煙土，這些洋行本來就沒什麼現貨。縣城裡鬧成那樣，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波及租界，幾個領事不敢掉以輕心，讓洋行把庫存的那些自來火鳥槍和火藥鉛子全賣給了萬國商團。據說萬國商團正在招募人，打算從明天開始去跑馬廳操練。」
韓秀峰急忙上去扶住徐師爺，緊握著徐師爺的雙臂道：「徐叔，您這是做什麼，可使不得，千萬別這樣，您這樣會折我壽的！」
「伍先生，你也認得？」
「不買了！」
韓秀峰的語氣不容置疑，說完便轉身往回走。
想到上次想辭官卻被郭沛霖留下了，而郭沛霖當時也是無人可用，韓秀峰意識到喬松年現在的境況連剛移駐泰州的郭沛霖都不如，不但治下有會黨犯上作亂，甚至連府城能不能守住都兩說，突然有些同情好不容易熬到外放卻做不了太平官的喬松年。
「有啥不能用的，但要看怎麼用，」韓秀峰一邊招呼二人用茶，一邊沉吟道：「可以找個機會問問他願不願為朝廷效力，去城裡幫著打探。不過得在其它地方跟他說，絕不能暴露你我的身份。」
「四爺，你覺得這人能不能用？」徐師爺又問道。
「他們還真會坐地起價，」韓
伍德全不知道韓秀峰在想什麼，竟喃喃地說：「那些亂黨的膽子是越來越大，剛開始只是進城搶人，見縣太爺跑了，朝廷又沒派兵去平亂，竟去而復返，甚至佔了縣城。」
「不買了？」林慶遠驚詫地問。
「你就不用去了，光生、覺明，租界里魚龍混雜，你們路上小心點。」
回到宅院，潘二竟守在大門口。
「您想買就趕緊訂貨，不然別說不一定能買著，就算能買著也不會是現在這價。」
「據說……據說徐耀等亂黨又佔了嘉定縣城，有傳聞青浦的亂黨周立春也帶著一幫亂民去了。不過您放心，最多十天，援軍必至。」
韓秀峰站在角落裡，遙望著那些明目張胆地扎著紅頭巾在碼頭上串聯的會黨問：「火繩槍呢，上次來時不是說火繩槍有現貨嗎？」
「四爺，您這是說哪裡話，人貴在自知之明，我就是個跑腿的，哪幹得了這大事。」徐師爺再次拱拱手，隨即話鋒一轉：「四爺，您托吳掌柜給我家少爺捎的信，我家少爺收到了，也讓我去問過。您在信里說的那位任訓導，上月十八拜見過府學教授，然後就去嘉定上任了，可嘉定的情形您應該有所耳聞，前任知縣被一幫亂黨打跑了，派去署理的那位沒敢進城，現在城裡究竟什麼樣誰也不曉得。」
不去
就這麼心懷忐忑地趕到祥茂洋行，沒見著上次的那個約翰遜，跟一個看上去像管事的洋人說了半天，再三確認不但自來火洋槍沒現貨，連火繩槍都沒現貨，就算現在訂貨也不是上次來那個價，韓秀峰只能拱手告辭，跟林慶遠一道去法蘭西租界。
「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伍先生在上海這麼多年，城外尤其租界里的消息不難打探。要是想打探城裡的消息，我這邊倒有一個人，他認得那些亂黨，能大搖大擺進城也能混出城，不過人品究竟咋樣我心裏沒底，不曉得他會不會反水。」
徐師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急切地說：「四爺，都說在家靠兄弟，出門靠朋友，我家少爺在松江府就您這麼一個朋友，您說他不來求您還能去求誰？」
「賣給誰了？」
徐師爺放下茶杯，咬牙切齒地說：「所以說只要發現亂黨就要彈壓，絕不能姑息養奸，任由其坐大！」
「什麼意思？」韓秀峰低聲問。
「徐經世拜見四爺。」
徐師爺語氣有些言不由衷，韓秀峰心裏沉甸甸的，特不是滋味兒。畢竟任雅恩的缺是他幫著謀到的，任雅恩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真不知道怎麼跟餘三姑和任鈺兒交代。
韓秀峰願意幫忙但不想被卷進去，坐下問：「只是幫著打探賊情？」
「張先生，洋人擔心歸擔心，但不能放著送上門的買賣不做。何況洋人的領事跟我們大清朝的官老爺不一樣，他們的話那些做買賣的
上次來時租界冷冷清清，大馬路上沒幾個人，也看不見幾個洋兵。今天看到的景象跟上次完全不一樣，租界里不但人滿為患，而且背著洋槍巡邏的洋人隨處可見，林慶遠認得不少洋槍隊的洋人，他只要想跑有的是機會，想攔也攔不住。
見林慶遠跟一個洋人打完招呼，又點頭哈腰地去巴結另一個洋人，大頭急得團團轉，韓秀峰意識到之前想太簡單了，乾脆拉住大頭讓他別再盯那麼緊。
「有客人……」韓秀峰猛然意識到來的是什麼人，立馬回頭道：「林先生，我剛才說的是氣話，我來都來了，哪能什麼都不買就這麼回去。勞煩你跟光生、覺明一道再去趟花旗租界，看看那些花旗洋行有沒有貨。」
「松江府有的人，可我家少爺剛到任沒幾天，治下的那些個州縣官都沒認全。要不是確實找不著可信賴的人，又怎會讓我連夜趕這兒求四爺您。」
「除了那些鬧事的還能有誰？」林慶遠回頭看了看，湊韓秀峰耳邊苦笑道：「聽法蘭西的朋友說劉麗川他們昨夜抬著幾大箱銀子來買槍買炮，不但把租界里的火繩槍全買走了，還買了幾十尊炮。」
林慶遠就怕沒買賣做，不假思索地說：「談不勞煩，這是小的份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