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四當官》目錄

第五百二十四章 副使嚴正基

第五百二十四章 副使嚴正基

江昊軒微微一笑,隨即一邊探頭往衙門裡頭望,一邊低聲問:「顧老弟,你們是啥時候到的,你家老爺呢?」
「謝大人!」
「老朽不是做過幾天湖北布政使嗎,跟吳大人共過幾天事,每每想到吳大人就這麼殉國了便心痛不已,真是天妒英才!」嚴正基長嘆口氣,又凝重地說:「吳大人為報效朝廷殉國,卻蒙受不白之冤,吳家人和吳大人的幾位學生為幫吳大人洗脫冤屈曾給我修過書,請我仗義執言幫著說幾句公道話,其中一封信中提到了吳大人的堂弟吳文銘,也提到了你。」
他打死也想不到會有來這兒的一天,儘管餓得飢腸轆轆,卻不敢輕易出去買東西吃,甚至不曉得外頭有沒有吃的東西可賣。想再喝幾口茶混個軟飽,卻不曉得茅廁在哪兒,本就憋得難受所以又不敢再喝水。
「志行老弟,人微不見得就言輕,你年紀輕輕就已經官居正五品,就已經做上了通政司參議,甚至獲賜色固巴圖魯勇號,可見簡在帝心,聖眷正濃。皇上年紀與你相仿,相比我們這些年邁的老臣,皇上更願意召見你們這些年輕的臣子。要是有機會就在皇上跟前幫向帥美言幾句,他行伍出身,一直在外征戰,朝中沒人,現而今也只能指望你這位同鄉了。」
不等江昊軒開口,小山東就急切地問:「你姓啥,叫啥,你認不認得大頭哥和蘇覺明?」
「嚴大人,這些事您是咋知道的。」韓秀峰大吃一驚。
剛才跟茶房的僕役閑聊時,聽那些僕役說前頭就是大理寺、都察院和刑部等大衙門,紅牆外頭是千步廊,千步廊東邊是禮部、戶部、吏部、宗人府、太醫院、欽天監、工部和兵部等衙門。北邊天安門、端門,再往裡便是皇宮大內!
「大人又說笑了,秀峰人微言輕,秀峰……」
筆帖式正準備解釋,一個小太監跟進大堂,先是恭恭敬敬地給嚴正基和韓秀峰行了個禮,旋即笑看著韓秀峰道:「韓老爺,皇上有旨,命您即刻隨小的去西苑覲見。」
「正是,學生正是韓老爺的長隨。」
韓秀峰恭恭敬敬地呈上履歷,正打算再說幾句客套話,老人家竟放下履歷笑道:「韓老弟,你我雖初次見面,但你韓志行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貫耳啊!」
「學生是剛從泰州來的。」
吉雲飛和敖彤臣不敢相信,乾脆讓小山東和余有福兵分兩路,一路來刑部找江昊軒,讓離通政司衙門最近的江昊軒來打聽;一路去找伍肇齡打聽,因為伍肇齡跟肅順乃至鄭親王走得近,消息比別人靈通。
三年前隨賽尚阿赴廣西平亂,總理過糧台,后調任廣西右江道,同年升河南布政使,不過仍留廣西,再後來隨軍入湖南,協守長沙,一直尾追長毛至武昌。
「大人高義,請大人受下官代文銘一拜。」
雙福讓搬家,韓秀峰卻不能急著搬登聞鼓廳去,因為還得去拜見兩位副使,還得按規矩跟滿參議,滿漢經歷、滿漢知事等同僚,以及在通政司衙門學習行走的小京官,各科各房書吏甚至茶房的僕役打個招呼。
「稟大人,下官跟向帥雖是同鄉,但下官在松江府海防同知任上還真沒能抽得出身去江南大營拜見,書信倒是常通。向帥在書信中倒是沒說什麼,在向帥麾下效力的那幾位同鄉在書信中說了不少,能看得出來他老人家的境況不是很好。」
「好,我這就去,」韓秀峰拱手回了一禮,隨即轉身道:「嚴大人,那秀峰先跟這位公公去西苑覲見?」
「江老爺,不會錯,這位顧先生真是自個兒人。」
「還是個讀書人,啥時候跟你老爺的,我咋從未見過。」
早上發生的一切江昊軒感覺是那麼地不可思議,一大早去翰林院點卯的敖冊賢聽同僚們議論紛紛,說啥子一個捐納出身的同知竟調任通政司參議,聽著聽著竟發現那個同知竟是韓四,急忙跑回會館告訴打算邀文友們吟詩作對的吉雲飛和敖彤臣。
嚴正基沒想到韓秀峰竟跟吳家人和曾國藩、胡林翼等湖南同鄉一樣請他幫這個忙,暗想果然是個重情重義的,一邊示意韓秀峰起身,一邊低聲道:「該做的老朽都做了,該說的話老朽也已經說過,加之陷害吳大人的本就是個貪生怕死之輩,所以老弟大可放心,老朽估摸著這件事很快就會有眉目。」
能聽得出來這是肺腑之言,能想象到他跟向帥的交情不淺。
想到皇上前幾天又下旨訓斥過向榮,嚴正基輕嘆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手下沒幾個兵怎麼攻剿,真難為他了!」
可能仕途不順,有些心灰意冷。據說這幾年痴迷於聊齋里的神怪故事,甚至打算把《聊齋志異》翻譯成滿文,不是在家奮筆疾書,便是去請教滿文功底好的好友甚至去請教他的那些學生,無心公務,平時不怎麼來衙門。也正因為如此,韓秀峰沒見著,只見著了同樣剛到任不久的另一位副使嚴正基。
就在他急得團團轉之時,一個皂隸跑過來道:「刑部來了位爺,說是找你家老爺的,你家老爺不是剛進宮了嗎,你要不要幫你家老爺出去瞧瞧。」
「這有什麼好謝的,吳大人乃我輩之楷模,就算吳家人和吳大人的那幾位學生不找老朽,老朽一樣要仗義執言。」
正因為如此,顧謹言不免有些緊張,遲疑了好一會兒才上前躬身道:「敢問老爺您是來找我家老爺的嗎,我家老爺姓韓,名秀峰……」
嚴正基這個名字,韓秀峰早有所耳聞。
「你是志行的家人?」江昊軒下意識問。
正感慨萬千,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
江昊軒剛聽小山東說時覺得不太可能,直到剛才通政司的皂隸說確有其事,並且韓四已經到任了才發現竟是真的。
「嚴大人真會說笑,下官仰慕大人已久才是真的。」
韓秀峰剛被李道生冷嘲熱諷搞得很不快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心想在通政司衙門至少能跟眼前這位副使說得上話。
想到韓四不但真做上了通政司參議,而且一到任皇上就召見,江昊軒激動無比,指著馬車道:「顧老弟,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走,我們上車說。」
他老人家雖只是副貢出身(鄉試副榜,比舉人差那麼一點點),但做那麼多年外官,要政績有政績,要軍功有軍功,其資歷是連雙福和李道生都望塵莫及的。何況老人家是名門之後,據說其父是湖南有名的大儒,曾執教過赫赫有名的嶽麓書院,所以沒人敢瞧不起。
想到吳家人和吳文鎔的那些學生為了吳文鎔都已經找到了嚴正基,韓秀峰意識到崇綸十有八九在劫難逃了,不禁站起來躬身道:「吳大人究竟是怎麼殉國的,下官不知。但吳大人的堂弟吳文銘身死,多多少少與下官有一點關係,懇請大人幫吳大人和吳大人的堂弟吳文銘伸冤!」
「謝……哈哈哈。」皂隸搖搖頭,一臉嫌棄的表情。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老弟無需多禮,這兒也不是說這些的地方。」嚴正基擔心牆外有耳,隨即話鋒一轉:「看履歷你曾署理過松江府海防同知兼江海關監督,這麼說你應該見過向帥,向帥還好吧?」
湖南漵浦人,副貢出身,改試北闈,考取官學教習,任職于漢軍鑲黃旗,任滿后以知縣用,先後做過河南武安、禹縣、孟息、新鄭、靈寶知縣,后升任江寧知府、常州知府,甚至做過淮揚兵備道,也就是干過郭沛霖現而今那差事。
剛上任皇上就傳召,嚴正基大吃一驚,連忙起身道:「趕緊去,趕緊去,可不能讓皇上久等。」
顧謹言不無感激地看了一眼,隨即拱手道:「稟江老爺,我們是夜裡到的,韓老爺一到就忙著辦理公務,一直辦到天亮。剛剛拜見完兩位通政大人,正拜見副使大人,宮裡就來了位公公,叫我家老爺隨他去西苑覲見。」
一聽到小山東提大頭和蘇覺明,顧謹言欣喜若狂,連忙拱手道:「學生姓顧,名謹言,泰州人,韓老爺在泰州時學生就在韓老爺手下效力,學生不光認得袁千總和蘇覺明,也認得吉大吉二和陳虎他們。」
緊接著,一個筆帖式躬身走到堂前稟報道:「稟嚴大人,宮裡來人了。」
來京城乃至來直隸之前,顧謹言見過最大的官是郭沛霖,郭沛霖官再大也只是道台,而道台衙門跟刑部簡直沒法兒比。
……
「好,我這就去,謝了。」
「老朽沒跟你開玩笑,」嚴正基不曉得韓秀峰一宿沒睡,更不曉得韓秀峰是來辦什麼差的,一邊示意家人去沏茶,一邊感嘆道:「老朽不但聽說過萬福橋大捷,曉得你是巴縣人,跟向帥乃同鄉,還曉得你跟吳文鎔吳大人家的淵源。要不是你幫著照應吳家的家小,吳大人恐怕真要死不瞑目!」
武昌收復后,便以湖北布政使兼武昌知府。去年四月,奉旨回廣西核辦糧台事務,調任廣東布政使,仍留廣西。上上個月,奉旨回京晉補通政使司副使。
「正是。」
「要是個個能像大人這麼想就好了,可惜他們別說上陣殺賊,甚至都不怎麼出京,哪會曉得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讓韓秀峰倍感意外的是,嚴正基竟緊盯著他意味深長地說:「他們不曉得,你就告訴他們,讓他們曉得!」
嚴正基下意識問:「宮裡來人?」
夜裡打聽過,兩位副使一位是布吉爾根氏的扎克丹,翻譯科進士出身,做過一次滿州鄉試主考官,還曾做過一任御史,也不曉得是年事已高還是別的原因,升轉到通政使司副使就止步不前了,是在通政司衙門幹得最久的官。
吳文鎔究竟是怎麼死的,直至今日仍沒一個定論。
坑死吳大人的前湖北巡撫崇綸在長毛第二次攻武昌前,甚至誣陷吳文鎔沒死,說吳文鎔貪生怕死臨陣脫逃,生怕朝廷究辦不曉得躲在什麼地方。結果這事還沒查清楚,他自個兒倒棄城跑了,導致武昌再次被長毛所佔。
韓秀峰跟著宮裡的太監走了,守在公房前的顧謹言頓時變得六神無主。
「顧先生,這麼說您是從海安來的?」
「顧先生,這位是韓老爺的同鄉,刑部員外郎江昊軒江老爺。」生怕顧謹言不知道咋稱呼,小山東急忙介紹道。
顧謹言實在想不通一個衙役有什麼了不起的,裝作沒看見一般鎖上公房門,飛奔到衙門口,只見一個身穿從五品補服的文官,正跟守在一輛馬車前的下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