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沒有季節的都會（三）

「那是，」葉崇磬看她，「哪一年？」他淡聲而問。

「真好看——不如便宜了我……」她戴著薄薄的棉手套，託了胸針在手心。還似模似樣的，拿起了放大鏡。

那葯香飄過來，濃濃淡淡的。

一聲輕笑劃破這沉靜。

店裡靜靜的。

「瞧你們顧左右言其他的，」站在二人中間的女子恰在此時把胸針放回了托盤上，輕聲說：「蘇富比有一季專拍維多利亞時代的小飾品，有一款相似的胸針，成交價格是七萬三千美元。」

「你喜歡，可以和這位先生商議。」陳太笑眯眯的。

葉崇磬眉頭一舒，道：「頭回見您這樣的賣家兒。」

葉崇磬略沉吟片刻，轉臉對著陳太，報了一個數字。

那女子的拇指在手機屏上上劃了幾下，圖片導出來，手機托在掌上，給葉崇磬看，「在這兒呢……是09年9月的。要說到品相，眼下這個雖尺寸略小，但雕工更好些呢。」

陳太笑答：「在我店裡尋東西，那可要看緣分的。」

「免貴姓葉。」

葉崇磬只等陳太的回話。

「葉先生，古玩是有靈魂的。不該你的，你帶不走。」

葉崇磬只管低頭去看——精緻的牙雕，因為日久而有極細小的裂紋，像小小的細鱗，這是象牙製品不可避免的歲月痕迹。紫金的底托，因氧化而帶著特有的啞光效果。再被烏藍的天鵝絨襯托著，更有一種美感。

葉崇磬不動聲色，心裏多少有些不快，因了她那句「橫刀奪愛」。

美還在其次，最讓葉崇磬滿意的，是眼下這款，連細節都與董亞寧要求的沒有明顯出入。他頓時覺得今晚這趟來的不虛此行……

那女子攤了一下手，將黑莓手機放回口袋裡，雙手也插在外套口袋中，悠閑的晃著身子，「算你識貨。」下巴埋進圍脖更深處，只留了大大的眼睛在外面。

葉崇磬收回目光。將胸針放在托盤中。

陳太微笑，「先生貴姓？」

葉崇磬想，這位新來的，想必是老闆的熟客人。

「這種材質的胸針尋常，不尋常的是這雕刻技法。」忽有一股淡淡的香氣隨著這輕緩的話語飄然而至，倒似是把剛剛那葯柜子中的草藥味道給攜了過來似的。葉崇磬微微側了臉——站在他身旁不遠處的女子，厚厚的圍脖一直遮到了鼻尖；她立於燈影之中，面目並不十分的清楚，一對眸子閃閃爍爍，倒是清亮的很……她不看葉崇磬，直視了店主，眉眼裡是含了笑的，問：「陳太，你又有壓箱底的好貨要沽出了？」

他望住陳太，開口詢價。他沒有多少時間耗在這裏。既然尋到了，就一定要拿到。

那女子口音帶著英倫腔調，讓人想起劍城秋季那滿地的黃葉。

那女子只輕笑道：「這麼說，我可就要橫刀奪愛了。」

陳太對那女子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