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沒有季節的都會（十四）

「你母親怎麼能容得你一而再的……」得雨停住。印象中屹湘那位資深外交官的母親，對屹湘要求之嚴格乃至苛刻。

這點兒又讓葉崇磬覺得格外滿意些。他頂討厭嘈雜。

得雨給她報出號碼。屹湘忙撥過去，告訴餐廳說麻煩通知葉小姐，郗屹湘有急事不能赴約了十分抱歉……

他是到了哪裡，都愛捧中餐的場。見客戶、約朋友，樂得圖個熟悉自在。紐約不難見中餐廳，卻也再難得這樣好的，偏偏又是美國佬經營的。這就不能不說人家功夫用到了實處，讓他這個吃主兒也吃的服了。

得雨趁她掛了電話，問：「誰的約會，你這麼緊張。」

餐廳的主人菲爾蘇亞雷斯聽說他來了，特地過來同他寒暄。

得雨嘆了口氣，好半晌才小聲說：「我只覺得可惜。」

餐廳里滿堂食客，卻甚是安靜，連音樂聲都沒有。

66餐廳的領班過來向葉崇磬轉達屹湘不能赴約的訊息的時候，葉崇碧也還沒有到。葉崇磬聽完了，微笑點頭，繼續翻著雜誌。

「還是有一點的。」得雨微笑。

……

「我英文不好不是？」屹湘瞪她。

「你哥終於要結婚了？」得雨拍手，「我還記得他的樣子……」得雨絮絮的說起了往事。屹湘聽著，只覺得那些，真是遙遠，遠到她幾乎都已經忘記了……

「我未來的……嫂子。」屹湘說。不想讓得雨猜。

「我哪兒有緊張。」屹湘重新拾起針線。

「這次我若是過勞死，你再可惜不遲。」屹湘說。

苗得雨嚇一跳，「姑奶奶，你千萬別弄壞了……」

「你可以繼續誇，我都笑納。」屹湘拖了長音，微笑。她下巴右側有一顆藍微微的痣，隨著那微笑輕輕顫，就好像一朵閑花飄搖搖在風中似落非落，牽的人心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哎呀糟了！」屹湘忽然叫道。

「Nicolas-Brown-Prize那是什麼，時尚界的普利策哇！19歲零5個月，這個最年輕獲獎者的記錄，一直是你保持的呀！我說，你還敢笑……老師們都說你是我們中最性靈、最有才華的一個！」

「胡說。」苗得雨把針線遞到屹湘手邊去，「我不是來給你送午飯了？都是你愛吃的……」

得雨不禁發了呆，「湘湘啊……」她是女人，也覺得不能久看郗屹湘。但就是忍不住。一眼接一眼看下去……

得雨不會知道她在笑什麼。

「你不會撥查號台？」

「自甘墮落？」一針扎在了指尖。初時屹湘並不覺得痛。但刺的深，沿著那針痕，終凝成一顆綠豆大的血珠子，她吮了一下。嘴裏頓時溢滿血腥味。按住傷口，等血凝固。

「嗯？」屹湘頭低下去，那顆藍痣被遮住了。得雨的眼睛這才得了閑。

屹湘搖頭。

屹湘將針線往腕上一別，胡亂的從自己的包里掏摸著手機。

「你笑什麼笑？」

「得雨你有沒有66的電話？」她看向苗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