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沒有月亮的夜晚（十九）

「今天好忙。」她坐下來，對著沙發上的人說，「悶不悶？等下我就可以走，陪你吃午飯……」

「唔。」汪陶生笑了笑，「可不。」

「陶生。」美婦人眼波流轉，合上畫冊。

「你真的同意她辭職？」

「是。」

「若是忙就不必。」

「我的公司不養閑人。」

「我以為我們一直有默契。」

汪陶生沉默。

「我考慮下。」汪陶生桌上電話又響，她手扶上去。「Vanessa既然不想面對公眾，也不勉強。我們有別的方案。」她拿起電話來。

Vincent出去了。

汪陶生微笑。

「你這麼執著。我也不好說什麼。但是，」汪瓷生稍微停了一下，「筠生狂傲急躁，時常目中無人。做設計，才華綽綽有餘；做運營，你還是另選其人吧——你剛剛提到長沙，我以為對LW來說，那並不是非常適合的地點。」

「不會。」汪陶生笑。

「剛剛那女孩子……」汪瓷生慢慢起身，「陶生啊。」

「大姐。」汪陶生微笑，「我們來自那裡。葉落歸根，母親說的。我們總有一日要照她的遺願，送她回去。我想她會樂見咱們姐妹的版圖上，有一顆棋子在長沙。」

「也許應該鼓勵。」

「這女孩有原則。」沙發上坐著一位美婦人，手裡正翻著一本畫冊。

「好。」

「怎麼？」

「大姐，那是你從來不看我們的業務增長報告。」汪陶生認真的說，「筠生做的很好。在中國大陸的布局，也才剛剛開始。我們有信心，日後會更好——筠生這次沒有早早趕過來，就是因為在上海和長沙都有分店在籌備階段，她的脾氣，要求又高，又恨不得事事親為……忙都忙死了。大姐，再說這個決策也不是我一個人決定的，為公司前景，進入新生市場絕不能落後。何況對於咱們來說，起碼不存在文化障礙。」

「我等。Laura，你也該等。她十九歲半就拿布朗獎……」

「我不希望你這樣。」

「到底怎樣？」Vincent追問。

「那也只能證明她曾經是個天才少女。」

「真的因為這個？」

「我只是聽到，問一句。」

Vincent忽然有氣，「Laura你怎麼也開始急功近利？」

「是。那是亞太區的重要一隅。」

「那要這麼說，這次的秀如果沒有Vanessa，我們現在還能坐在這兒討論什麼名譽不名譽？扯塊遮羞布做過街老鼠吧。」Vincent氣呼呼的。

「這幾年你花了很大力氣在大中華區部署。」

「起碼我們不能放棄那個市場。」

汪陶生講完電話，獨坐片刻，站起來，繞過屏風。

「你都說了不插手公司的事。」汪陶生開玩笑。她忽然頓了頓：郗屹湘的模樣，大概是看多了幾次，無端的多生出幾分親切感。就連她下巴上那顆小小的痣，都覺得俏皮可愛——不過，在她發倔的時候，那顆小痣竟然也一副倔強而不服輸的樣子。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短暫的靜默。

汪瓷生將畫冊放在手邊。貴妃榻上的紫色金絲絨柔軟而華美，她撫摸著。

汪陶生笑了。

「你的意思我懂了。我不過白說說。」汪瓷生深深的嘆一口氣，「陪我去一趟大都會。今日陳先生的畫展最後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