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沒有月亮的夜晚（二十一）

她擾人清夢，說不定等下就有個拄著拐杖的老伯出來要敲她頭殼呢！

好像倏忽之間而來，又倏忽之間而去。

Sophie很習慣他的做派了，處變不驚的跟他彙報著。

這水邊的房子，沒有圍牆，好像多時無人居住的樣子。界標也不太明顯，只是隱在路邊密林中的一個掉了漆的木牌，寫著Old-Oak-Park。偶爾她騎車稍遠到了這裏，不自覺的就想闖進去。

……

屹湘猛踩兩下單車。

他遠遠的看著這個闖入者。

忽然響起的電話鈴讓他回神。轉身接起來，語氣就難免有種被打擾過後的煩躁。

葉崇磬放下電話，推開門，扶著木柵欄，深深的吸著帶著松香的清新空氣。

「……就這麼辦吧。」他說。

是國內來的電話。

她猜想屋子的主人應該是個有點年紀的人了，很有點兒歐洲老莊園主的做派，管家帶著主人的自豪和類似導遊的自覺。連湖上舶的那兩艘遊艇，都是復古風格的……

單車鉸鏈處「咔咔」作響。

在四周深綠的灌木叢、碧藍中點綴著雪白的湖水和紅火火的晨光照射下，安靜至極的環境里，一個能融進這環境里的身影……他也靜靜的站著。

在橋頭方方的巨大的平台上，有一個瘦小的身影，坐在那裡。旁邊是一輛單車。

橋上有人。

他電話已經移開了，只是說，「不用。」便扣了電話。

她本想在橋頭多休息一會兒；剛坐下就聽到電話鈴響，屋子裡人影晃動。她立時有種闖入者的自覺——這樣打攪主人的清晨是極不禮貌的。

郗屹湘騎上自行車，猛踩兩下，車輪嗡嗡嗡的轉著，從樹林里穿過去，好一會兒才上了私家公路。

只有一個早上，她遇到一個中年婦人。挽了一籃鮮果從屋子裡出來。她開口打招呼，得知婦人只是屋主的僱工。很有禮貌。得知她就住附近那所農莊，歡迎她來參觀。

他回了書房，從傳真機上抽出文件來看。電話再響，他接起來，輕輕的「喂」了一聲。

水面靜而無波，難不成是幻覺？

他聽著，偶爾「嗯」一聲。轉回身來，那橋頭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屹湘拍著車把，叫道：「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掉鏈子啊……」

葉崇磬眼看著浣熊越過了冷肉，拿了蘋果，忍不住想笑。又怕驚嚇了它，躡手躡腳的順著櫥櫃的邊緣走出去。不料越小心，越出狀況，一頭撞在廚房的門框上，「嘭」的一聲，他摸著肩膀，回頭看，那胖胖的傢伙早溜的無影無蹤了。

比浣熊的動作還快。

走到落地窗前。

是一隻浣熊。

太陽又升高了些，湖面上滿是金紅的光，波光粼粼，像是鯉魚的細鱗。

水還剩下半杯，他慢慢的喝著。

她太喜歡那一汪碧水，也喜歡水邊的居屋。木石混搭，很古舊的味道。看銘文建成不過五十余年，卻像是一座藏在深山裡的城堡一般。安寧而有古老韻味。從春到秋，從夏到冬，那裡的景色四季不同、季季皆美。讓她想到Hawshead。

對方用輕緩的語氣講的有條不紊，恰似這清晨的光線和他此刻的心情。

那邊又問了句什麼。

窗台上有一個藤編的褐色籃子，裝著蘋果、碎麵包和冷肉。大約是傭人蘇珊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