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沒有雲彩的天空（十二）
「暫時沒有。剛剛與楊總通電話，楊總說百達那邊也沒有新動作。現在就看IMG董事會投票的結果了。百達前陣子派出遊說小組分頭做IMG董事的工作，收效如何難以預料。」李晉輕聲說。公司董事總經理楊東方曾經主張採取與百達集團同樣的策略、遊說各位大股東，但被董亞寧果斷否決。董亞寧從來對於在國外的投資案更為謹慎小心，一舉一動都要經過精心策劃，也是深思熟慮。反而在國內，有時不是很講究。
屹湘看著。
這種懷有劇毒的水中生物，用美麗的顏色吸引獵物；偏偏小丑魚與之相安無事。
李晉手裡拿著投訴書的副本。想起那觸目驚心的魚缸，略皺眉頭，看了同事一眼。那人發覺有外人在，換了中文說：「我心裏撲通撲通的，老覺得不是什麼好兆頭。怪了，我從來不迷信的。」
屹湘移開半步，保持距離。
等電梯的時候，三面都是巨大的水牆。頭
「這個才是24小時之內會有結果的。」董亞寧把冰袋換了一邊。他的角膜炎癥狀輕多了，可是眼皮跳的太凶。左眼跳了右眼跳，跳的他這個從來不在辦公室外看文件的人敷著冰袋看了一晚上文件了，絲毫不見減輕。
「陳小姐哪有這種氣質。」李晉不假思索。
不是的。
「我們保證按時交給客人。那麼，回函怎麼交給您？」負責她的服務生微笑著問。
董亞寧索性丟了冰袋，踱到陽台上。點了一支煙。
「別亂講。」李晉低聲說。
是很漂亮。
迷濛的青霧間，
「哪兒敢喲。」
他仔細核對內容，說：「給你們添麻煩了。」隨後簽了單子。
同事眉毛一揚，似不贊同。
董亞寧靠在沙發上，一隻手在翻文件，一隻手拿了一隻冰袋敷在左眼上。
「這是紅雙帶、這是番茄……那只是黑豹……黑雙帶……還有咖啡小丑……」李晉對著水牆，微笑，「很漂亮，是不是？」他問。
多麼奇特的一對生物啊……
那人見她面無表情，以為自己唐突佳人，笑著致歉，「我沒有別的意思。」這時他身後有人笑著說：「李晉你先辦正經事，不然董先生又該發火了。我們統統慘了。」
喉嚨疼。抽煙也不是一個好主意。
「這兒的魚不都好好兒的？」有人問，「偏咱們那兒，好好兒的死了半缸魚。看著我都頭皮發麻。難怪董先生生氣。」
「不需要回函。謝謝。」屹湘
他闃然一醒。
他把煙掐滅。
窗子只能打開一道十公分的縫隙。吹進來的風是三月里特有的寒冷。
她並不是去旅行的。
「IMG那邊有什麼新進展沒有？」董亞寧揉著冰袋。
似有菊花的清香。眼神乾淨，面孔更是漂亮的不像真人。過目難忘。
李晉只好自己去敲門。
「這間酒店真有趣，這麼多魚，每日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你住的房間里，放養了什麼品種？」沒等到屹湘的回答，他笑道：「我們那一層的客房，大概都是公子。」
裏面說了聲「進來」。
「有。那天在電梯里就碰到過。」同事笑了，想一想，說：「別說，有點兒像陳小姐。」
屹湘看到那表格的抬頭，知道是很鄭重的投訴書。
她隨身只帶了一個背包，護照、信用卡和數量不多的美金日元。手機是必須隨身帶的，相機卻沒有。一來沉重，二來……屹湘摸著頸間
他笑。彬彬有禮的服務員將一張表格交給他，說：「請您填妥。」
「走啦，你中邪了？」電梯門開，李晉都不動。同事推他一把，「你自己去見董先生，我回房間休息。」躲事一樣跑掉了。
李晉等電梯門合攏，才輕聲說：「等下別多話啊。」
恰好一條紅白相間的公子小丑魚向屹湘游過來，屹湘食指輕叩玻璃，小傢伙停了一下，甩尾離開。
李晉沉默，問：「剛剛那個女的，你有沒有覺得眼熟？」
屹湘跟司機說羽田機場。
下面行走的人都像螞蟻那般大小。
屋子裡的中央空調被關了，溫度有些低。李晉從熱乎乎的走廊上進來，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屹湘把這一本一本的資料都收好。回程的時候，也許用得到。但是現在不必。
是他不知不覺間，靠在了窗子上。手裡的煙已經燃了一半，煙灰彎彎的，搖搖欲墜。他往旁邊的煙灰缸里彈了一下。
李晉也懶得多說。本來就是，各花入各眼。
寄存行李的時候，酒店服務員貼心的給她準備了一疊資料。關於仙台、國內航班、新幹線的小冊子，用好幾種語言列明，最後還有一張精美的櫻花開放預報圖。是以日本地圖為基礎，從南到北，表明了今年櫻花開放的花期。從三月中的最南端，到五月中的最北端，漫長的櫻花季。
水牆玻璃明亮，映著他們的身影。
電梯來了，屹湘先走進去。到19樓的時候站在外側的李晉提早空出位置，方便她出去。
李晉見沒有其他的事情，先退出去了。
他想著多年前第一次出差來東京，正是滿城櫻花開放的時節，大把大把的吃抗過敏葯，把自己培成一個藥罐子還腫的一張臉見不得人……似有一隻冰涼的小手撫在了他的面頰上。
李晉忍住笑，把投訴書副本放在董亞寧面前那疊文件上，「酒店方面說，24小時之內會做出處理。結果會當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