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沒有黃昏的閣樓（三）
崇碧打開袋子，把裏面的首飾盒一一的拿出來，擺在茶几上，說：「都在這兒了，我所有的家當……這套珍珠首飾是跟小姑借的。我沒有珍珠，又覺得這件婚紗除了珍珠什麼都配不起。」她掀開一個紫紅絲絨盒子，裏面是一套銀珠首飾。圓潤的珠子間，是璀璨的鑽。「小姑說，這個就剛剛好。又低調，又優雅。」
屹湘聞言也看了葉崇磬一眼。
「對了湘湘，我讓哥哥拿來配飾，你幫我選一下。哥——」崇碧伸著手，葉崇磬把袋子交到妹妹手上，「謝謝哥。」說著推了葉崇磬去沙發上坐下，「等我們一會兒。」
「好。」屹湘答應。聽母親說崇碧提過雙皮奶是她最愛的甜品，她想起崇碧說要節食的話來，不過葉崇磬坐在旁邊，她便沒吭聲。看到茶几上擺了幾樣點心，過來倒了杯茶喝，捻了一塊綠豆糕，「我先過去跟崇碧說葉大哥來了，她剛才還說呢……
「葉大哥請坐。」她輕聲說。
「保守派。」屹湘說著，用針線利落的在肩帶上縫了兩針，「你要也覺得太露，可以加條紗。」她心想葉崇磬的意見倒不見得能左右崇碧，若是瀟瀟在這裏，一皺眉怕就是決定性的了。
「還是會搶了婚紗的風頭。」她說。既然是問她的意見，她就照實了說，「倒是身上這件，不怕你戴再搶眼些的首飾。」
屹湘猶豫了一下，沒有伸手過去。扯齊了袖子，才發現腕子上還戴著針線包，銀光閃閃的一片凌亂。樣子確實失禮。
雖然呈星狀鑲嵌的鑽石鏈子更奪目，還是珍珠比較適合。
他架了腿，靠在沙發上。
「好。」郗廣舒點頭，「湘湘，給你葉哥哥帶路——崇磬不急著走啊，等下一起吃夜宵。」
葉崇磬走在屹湘身後。
崇碧帶著象牙白色緞子手套，將這一掛珍珠，和另一
看不出臉有多黑，就是從他眼神里，也看不出有多贊同就是了。
「媽，那我先出去……」屹湘說。
她穿一件長毛衫，料子柔軟，隨著她的步幅輕擺，幾乎掃到他的鞋面。這讓他擔心自己會踩到她的長衫……他幾次放慢腳步，可那長衫還是會掃過來。
若是他講話還好，偏偏沉默。
屹湘站在門邊，綠豆糕粉黏住喉，令她大氣不敢出，怕嗆著，會顯得更失禮。所以她等葉崇磬出來時候的姿態，就相當安靜。葉崇磬倒沒有顯出特別留意她的神情，於是她領著他往廂房走——他腳步很輕，走在她身後幾乎無聲無息；但距離如此之近，她多少有些緊張。
葉崇磬就見這闊大的屋子裡，亂七八糟的四處都堆著東西，多數都是衣服，當中的空地，很顯
葉崇磬微笑。
「怎樣？」她問。
葉崇磬停了下，示意她先。
「嗯，我覺得也是——哥，你覺得呢？」崇碧問哥哥。
「剛剛不是說想喝茶？怎麼就你自己來了？」郗廣舒問，看看葉崇磬，又說：「她們兩個吃完飯就貓在屋子裡，神神秘秘的，說誰也不讓看。」
這件裙子的后擺很長，馬蹄蓮狀拖在後面。深V，露背，鑲著細碎水晶的寬腰帶束起來……肩上的帶子極細，看上去幾乎支不住絲綢的重量。屹湘看了一會兒，伸手將肩帶捏了個褶子，對著鏡子說：「還可以再貼身些。你覺得呢？是不是這樣更好？」
崇碧明白她的意思，笑一笑，把鑽石鏈子放回去。
她極力忽視葉崇磬的表情；再忽視也知道他似有意似無意地斜了她一眼。頭皮麻麻的。忍不住用袖子擦一下
葉崇磬距離她們並不算遠，聽得到二人的議論，只是繼續保持沉默。
「等等。」葉崇磬叫住她，「阿姨，我也過去看看吧。」
崇碧看他的臉色，用更低的聲音對屹湘說：「早知道就不問了，瞧他臉黑的……」
真尷尬。
屹湘想，可不是，滿桌子珠光寶氣里，這真得算是低調的了。可若叫她說，什麼都不戴就最好。
兩人謙讓間，崇碧便拖著裙從裡間出來，對著他們倆，直問：「好看嗎？」
「崇磬快坐下，不要客氣。」郗廣舒也微笑著。
屹湘說：「就這個吧。」
郗廣舒笑道：「讓廚房燉了雙皮奶和冰糖番薯。」
屹湘整理一下耳邊的散發。
他不出聲，她也不出聲。
葉崇磬看著崇碧露出的大片雪肌，沒吭聲。
葉崇磬一言不發的看著這兩個小女子商量這商量那。崇碧美的像個洋娃娃，再怎麼裝扮都不為過；
葉崇磬笑著說好，麻煩阿姨了。
屹湘敲門，叫了聲「崇碧」，說：「葉大哥來了。」聽崇碧在裏面應聲，才推門，請葉崇磬先進去。
葉崇磬照舊坐了。
葉崇磬看著妹妹，總覺得她穿的少了些，終於忍不住，說：「你不冷啊？」
崇碧沒留意屹湘的不自在，拎著手袋對哥哥說：「算你這回送對了。」說著又對屹湘晃了晃那個手袋，「難得葉崇磬先生肯去找這些女人的玩意兒，他死瞧不上我搜集手袋，說我玩物喪志。也不知道究竟誰玩物喪志哦。」
屹湘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