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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沒有露珠的早晨(一)

第七章 沒有露珠的早晨(一)

屹湘心裏發慌。倒分外的感激小馮很懂得在什麼時候保持安靜。往醫院去的路並不算長,路上也算順暢,可她額上不停的落汗,於是也不停的擦汗。
高秘書體諒的站在一旁等她。
二房東等在那裡,跟小馮聊了兩句,招呼屹湘去看看房間——不是說好的東廂房,而是兩間倒座兒——屹湘聽著小馮很不樂意的跟二房東說那您電話里就該跟我說清楚啊倒座兒怎麼可以……屹湘喊住小馮,說倒座兒有倒座兒的好處,我們過去看看再說。
屹湘咽了一口唾沫。
她笑笑,問:「屋主是哪裡人?」
屹湘想,真可惜了原來的那些舊磚頭了……彷彿記得誰說過,前些年剛回北京的時候,有一天站在街上,猛然間發現京城不是他印象里的那個樣子了,那心情簡直悲從中來。那時候聽了這說法就只是開玩笑,說你們這些學建築的人到底不一樣,對待古建築總跟舊情人似的,恨不得她一輩子都是那種風情萬種、儀態婀娜、再也不會變異,一時走了樣子,心裏便萬般不是滋味……但此刻她有點兒能夠理解這種心情了。
小馮到底年輕幾歲,這時候顯出小孩子脾氣來了。
腳步匆匆的,在小院落的大門口被警衛攔住。屹湘已經看到了高秘書,她還沒過來,屹湘先報了名字過去。被告知仍需等待核查,直到高秘書過來,陪她等著核查完畢。
小馮機敏,問道:「怎麼?」
屹湘看著窗外,寧靜的小院落,一條小徑穿過楓樹林通往另一所小樓。從這兒隱隱約約的能看到小樓前人影晃動,她忽然渾身一震。
屹湘笑。這意外並不令她不愉快。跟人有關的事情,總是變數最多。她正笑著,電話響,一看號碼,她接起來便叫「媽媽」,車匙按了一下,示意小馮先上車,「我再看一處房子,馬上就可以……什麼?」
小馮想了想,說:「不知道呢,只聽說是做餐飲生意起家的,大概是南方人。」
屹湘以手抹額。額上汗珠足以說明狀況。她只問:「怎麼走?」
小馮一路上都不出聲。
「我以為你一定喜歡這裏。先帶你這兒來了。誰知道會有這樣的變動。」小馮沮喪。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交代了緣由。
她站在院中的紫藤架下。剛剛冒出芽兒來的藤,盤根錯節的,木架子下極乾淨,什麼擺設都沒有。她眼瞅著這些,有些發愣。
一路上密密的警戒,沒來由的讓她心裏更添了一層堵。
「我父親怎樣?」她問。已經上了二樓,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些。母親電話里說什麼也不讓她來,她只道是母親怕她特別抗拒這個地方……可她怎能不來?
倒是高秘書輕聲的跟她解釋:「今兒不光是咱們家首長在這院里呢。」
小馮人還沒上車,就只見郗屹湘臉色微微一變,她停住腳步,聽著屹湘說「我馬上回來……媽媽我這就來您怎麼能這個時候還不讓我過去呢」接著便掛斷了電話,小馮就問:「出什麼事了?」
「住的舒服,在哪兒倒是無所謂。」屹湘說著先跟著二房東進了屋子。收拾的還算潔凈,只是一股子新裝修的味道,多少也有些潮濕。她沉吟片刻,客氣的問了問價格,隨後說要考慮,就要離開。出門的時候正遇到一對外國夫婦,興緻勃勃的看著這院中的設施,屹湘見二房東更加興緻勃勃的操著一口漂亮的英文跟他們聊起來,笑著跟小馮說:「我看我還是去看那高層公寓吧——不接地氣兒就不接地氣兒。」
屹湘微笑。
小馮過來,從她手裡拿了車匙,「告訴我在哪家醫院,我開車送你去。」
屹湘忙穩住心神,說:「我父親被送進醫院了。小馮,我得趕過去……真不好意思。」
新也是太新了。商業也足夠商業了。不是不保護,只是保護的不太得法。
她等會兒得按鍾趕回家去——今天父親例行的身體檢查,她知道后特意在日程上做了記錄。母親和瀟瀟也不肯對她說的太細,她想知道什麼,還不如極早回家自己去觀察來得快些——她看看時間,還算是寬裕。跟著小馮從前方的巷口拐進去,看見密密的柳條兒已經喜歡。只是巷子里車停的未免太滿了些。走到近前,是修葺的嶄新的大門。屹湘看著那漆的通紅的大門,門邊的石獅子更是簇新的帶著石頭新近被打磨過的犀利光澤,她沒急著往裡走,摸了摸灰磚牆,嘆了口氣。
屹湘心裏說不出的惱火,又不方便對著高秘書發,只一聲不吭的走在了前頭。
屹湘心裏明白。24小時有醫生跟著,誰不放心?除非狀況已經開始惡化。她略站了站——這種臉色進去,父親沒事也該給她攪和的心情不好了。
高秘書輕聲說:「穩定了。只是前兩日特別的忙,沒有休息好,血壓有些高,在衛生間差點兒跌了。醫生趕忙給送過來了,說還是在這兒觀察一下比較放心。」
她站住了。
屹湘想說不用,小馮不由分說的已經坐進了駕駛位,她只好坐進車子里,說了地址。
小馮把車子停在停車場之後,才知道自己這是來了什麼地兒。她覺得自己最好什麼都不要問。車匙還給郗屹湘,她說自己出門右轉走兩步打車就會便好了,要屹湘不必擔心。還笑著說差旅費公司會報銷啦……屹湘記掛父親,多謝小馮體貼,囑咐她路上小心,匆匆忙忙的就往病房那邊去。
小馮看到她,活潑潑的跑著過來指揮著她見縫插針停好車,拉開車門便問她:「路上順利嗎?」
屹湘七轉八轉的靠著導航儀才找到了跟馮程程約好的巷口。這裏距離國子監很近,附近雍和宮香火旺盛的時候,車子格外的多。她小心的行駛,待看到小馮站在樹下翹首以待的身影的時候,她幾乎已經出了一身的透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