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花開旖旎的時光（七）
汪瓷生自然知道妹妹的心情。但此刻，她的心思沒有在這裏。
「大姐，走吧。」Josephina在一邊說。
Josephina一把揪住陳太的衣襟，陰狠的說：「不准你侮辱我姐姐。她是世上最好的女人。你再說一句，我……」
屹湘連忙扶住了她，見她面色難看之極，強制的將她按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屹湘聽陳太譏諷的冷笑，咬了牙關。
Laura料到屹湘會這麼說，她從手袋裡拿出兩張片子，給陳太放在面前，說：「作為妹妹，我無條件的相信，我大姐絕不會像你說的那麼不堪。」
汪瓷生在這片刻的寧靜中，已經轉身取了自己的手袋，對著陳太，說：「這些往事……陶生，」她頭都沒有回的，吩咐妹妹，說：「留張片子給這位太太。」
汪瓷生在車子上回了下頭，看著那個瘦小的女孩子，腳步有些凌亂的跟著那個怒氣沖沖的老太太……她心頭像被什麼牽著，一直看。
Josephina甩開Laura的手，她指著陳太。她本來就瘦極了的手，雞爪子一樣，腕子上的珠子滾到手肘處，零散碎亂。
汪瓷生垂在身側的手，攥了起來。片刻，她微笑，說：「我竟忘了……二十年了，太久了。」她說的淡淡的。
她忙轉開了眼。
屹湘心裏又發急，她回身扯住同樣喘著粗氣、髮髻散亂而臉色蒼白的陳太。
汪氏三姐妹也都在看著她。
「沒什麼。」Josephina
「汪瓷生，你還記得這些爛賬里，有一個冤魂，叫金素蘭？」陳太說到「金素蘭」三個字，咬牙切齒中帶了顫音。
「Jose！」Laura叫著妹妹，一把將她扯了回來。目光冷靜中帶著兇狠，瞪著Josephina，「大姐在這兒，你這是幹什麼？」
汪瓷生卻看著屹湘，說了聲：「屹湘，抱歉，讓你看笑話了。」她目光溫柔，挽著手袋的手扣在一處，說：「我們改日見吧。」她並沒有等著屹湘回應，便轉了身。
陳太抬頭，狠狠的瞪著她，只是說不出話。
她說完，扶了屹湘手臂一下，說：「照顧好她，有事隨時給我電話。抱歉，這事情讓你為難了。」
屹湘的身子倚著陳太，就覺得自己在跟她一起抖。
屹湘後退，聽到凌亂的腳步聲近了，知道餐廳的保安已經到了。果然Josephina也後退，冷冷的、喘著粗氣站穩。
「大姐。」Josephina叫她。
「沒事。」屹湘倉促的說著。
陳太看著屹湘的模樣，顫著聲音說：「屹湘，你好好兒的女孩子，為什麼跟這樣的妖精攪和在一處……」
Laura立即過來將姐姐攙住，順手的將屹湘也拉了一把。汪瓷生倒鬆了妹妹的手，也來扶屹湘。屹湘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的凌亂，她狼狽的胡亂攏著衣襟領口，汪瓷生只覺得眼前瑩光一耀，下意識的就伸手過去，差一
陳太在她背後喘著粗氣，像受傷的動物似的，咻咻的。屹湘心裏一陣亂顫。她本能的想要保護陳太。儘管陳太是發動攻擊的那一個……她知道自己眼下是倒向了陳太。
「啪」的一下，Josephina肩膀上挨了一巴掌。
陳太盯著桌上那兩張片子，猛然間轉身，有些跌跌撞撞的，往餐廳外走去。
汪瓷生更是直直的瞅著她，好一會兒，她才看著陳太，聽到Josephina不滿的催促保安，她說：「不必。既然是屹湘的朋友……這位太太，我並不記得跟您有什麼往來，以至於您要這樣不顧體面……」
屹湘只覺得她的目光是在自己身上又轉了一轉的，心就沉了一下。見Josephina攙著汪瓷生往外走，那翠色的披肩罩在汪瓷生的肩頭……她只覺得那一層綠，在燈影下，將香雲紗的色澤，襯出了一層孤獨似的。
此時餐廳里客人已經早走光了，只剩下了她們幾位。
屹湘頭腦發木，這會兒還是搖頭，說：「我們自己回。」
屹湘幾乎打了個冷戰。
她吃驚的看著汪瓷生，手按在領口上。
她的目光清水一般，望著陳太，說：「我歡迎你隨時登門指教。」
車子轉彎了，看不到了。汪瓷生又半晌才回應妹妹，「什麼？」
屹湘微微的轉了下臉。汪瓷生的注視，令她覺得些許難堪。這感覺難受極了。
Laura也沒有等屹湘回
Josephina眼睛里充淚，她猛然間爆發出來，說：「對，是男孩兒！是男孩兒！不要看著哪個有一星半點兒像的孩子，你就……你就別找了，求你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別找了……別找了！這些年，你受的罪還不夠多？大姐，醒醒吧……醒醒好不好？已經死了的，那是個死了的孩子！生下來就死了、死了的……」
「二十年前，你勾、引她的丈夫、使他拋棄妻子、又騙光他的財產、害他孤苦離世，讓他的孤兒寡婦悲苦度日……你呢，你卻搖身一變，一變再變，變到今日，享受榮華富貴！」陳太到此時，已經越來越冷靜，「汪瓷生，若不是在這裏遇到你，這一輩子我也不會去找你。偏偏冤家路窄，我既然知道了你近在咫尺，不能不來會會你。我倒要看看，像你這種壞事做盡的女人，還能心安理得到幾時！」
陳太轉了下臉，對著屹湘，說：「你閃開吧，這事兒和你沒關係。我拼了今天進警局，也要把這口惡氣出了！」她聲音尖利，但情緒顯然已沒有剛剛混亂。
「筠生！」汪瓷生被打到，只覺得背上一陣疼。「屹湘你沒事吧？」
「你住口！」Josephina被陳太激的暴跳如雷，她兩步跨過來，抬掌對準了屹湘身後的陳太，陳太毫不躲閃，將屹湘一撥，一下擋住了Josephina揮過來的手掌。這對撞就在屹湘耳邊，肌肉相撞的那種清脆聲
「阿姨，你能不能走？」她問。
汪瓷生始終平靜的臉上，到此刻，終於有些鬆動，她的睫毛微顫，但不是看著陳太，而是看著屹湘。
「阿姨！」屹湘急忙追了上去。玉佩冰涼冰涼的鑽回她頸間。她從地上撿起絲巾來護住頸子——陳太走的非常快，她追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著汪氏的車子離開。後面還有一輛，司機見到屹湘，行禮說郗小姐請上車。
「大姐！」Josephina臉色鐵青，就看姐姐一把撈到屹湘揮著的手，陳太手裡的包便砸到了姐姐背上——Josephina火冒三丈的沖一把扭住了陳太的手臂。「你是不是瘋了？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打你？」
「屹湘……」她喃喃的叫著這個名字。好一會兒，她終於還是靠在了車座椅里。頹然的，甚至是痛苦的，說了一句：「那是個男孩兒啊……筠生。」
她緊箍著陳太，不住的說：「阿姨……有話好好說……」明知道這大概是不管用的，在這一團混亂、人人激動之中，她倒是漸漸的鎮定了。
屹湘還是被她的表情駭住。果斷的，她轉身將陳太攔在了身後。她背著手，扣著陳太的手腕，看著靜默的汪氏三姐妹。
「體面？不記得？汪瓷生，你健忘。你忘了自己多少墊腳石？」陳太冷冰冰的說，「還是，你這樣的女人，根本就沒有良心
屹湘虛脫了似的，半蹲下身。
屹湘擺手表示不用，她緊跟上陳太的步子，想要攙扶她，卻被她一次又一次的推開……
「你……」陳太看到她臉上那涼薄的微笑，喉頭像被什麼噎住了，抬手按了胸口，臉色鐵青。
屹湘看向汪瓷生。
Laura看看像是經過一場激戰後精疲力竭的鬥士一般的陳太，又看看呆若木雞的屹湘，好一會兒才說：「時候也不早，回去休息吧。我讓司機送你們。」
帶著金屬扣和邊角的皮包打在身上很疼，屹湘忍著，又要護著陳太、又不想讓陳太真打著汪瓷生姐妹，慌亂間就聽見Laura叫保安，頓時急出了一身汗，「Laura別！金阿姨……你這是怎麼了……」她也不敢十分的用力，還怕不小心傷著陳太。
陳太一身的力氣都爆出來，根本不管屹湘，屹湘慌亂間便被陳太推著翻滾在地上，汪瓷生看到，急忙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Josephina，過來拉屹湘——Laura和Josephina立刻阻止姐姐。
她頸間的玉佩滑出來，輕輕的晃動著。
留下來的Laura慢條斯理的先悄悄的跟經理示意，清退了保安。
「大姐！」Laura頓覺家姐失態，她忙叫道。此時那瑩光消失，汪瓷生一省。
汪瓷生眼睛里，寒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