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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悄悄別離的笙簫(十四)

第十四章 悄悄別離的笙簫(十四)

就比如眼下,他想解釋的時候,她已經「不想聽」……
「嘭」的一聲。
他追她到倫敦,要帶她回來。帶她回來結婚。
佟金戈不客氣的笑了。他看著酒杯里的酒,輕聲的說:「照我說,你這就不爺們兒了。我看你什麼事也不犯難,牽涉到了她你就犯糊塗——不原諒?不原諒,這輩子你都擱不下,擱不下你怎麼辦?又不是十萬八千里,這要是巧了一天能見八回!你不累,她不累,我們也累,哥哥。說穿了,什麼樣的女人,也就是女人,撂開吧,這圈子就這麼大,你們瞞的也算好了,我這麼瞎眼笨嘴的也瞅著不對了,何況那些猴精八怪的?都不說就是了。我呢,也是多餘多這嘴,你呢,省省事兒、再省省事兒……」
他看著手上那枚金色的素環,擰著、擰著……指上的血肉都被擰到了一處去似的,酸、痛、脹。
氣瘋了,真氣瘋了,什麼話都說了,什麼都罵了……可最後還是放不下她。不斷的告訴自己她就是一時糊塗,追過來,想把她帶回去……
他拖著她的手站在那裡,跟她說他不在乎那些,就要她。
看,你聽都聽不得,原諒?她看著他。忽然語氣就軟了下來,說,董亞寧,我了解你。你不會原諒我的……我太知道你了。與其讓你一輩子心裏有根刺,就不如就此分開。
沒有意義么?
在車上,董亞寧仍舊一言不發。
董亞寧將手裡的玻璃杯扔了出去,砸在了吧台裏面,酒液和玻璃碴子四處濺開。
無數次的,他都有那麼個念頭,想著乾脆掐死她算了。一了百了,再也不會有這麼個人,讓他難受起來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著她那副樣子,真想掐死她。
佟金戈住了嘴。
怎麼能原諒?
她說,不再有意義。董亞寧,我不攔著你走你的陽關道,你也別阻著我上那獨木橋。我們掰了不正好兒嗎?你儘管娶那高貴的公主,照那說法,我這種乞丐姑娘,是配不上你那門庭……這個不用你們家來告訴我,我家也先有了這自知之明;別說你們家反對,我們家也不同意——省了這一步不更好?
她說話得有多毒呢?一點兒餘地都不給他留。什麼公主乞丐,他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想法?
可她真的全明白嗎?不是的。
靜靜的坐著,陪著他。
她說你別說了,我不想聽。咱倆都分手了,你說這些和我沒關係了。
他攔在那裡,說,這些不說了。我來,就是已經想明白,過去那些,都不計較。我想告訴你的是,無論如何,無論誰反對,我都能頂住……湘湘,我從霍克斯海德回去,有兩個月,我日子怎麼過的,你不知道吧?你知道的都是從別人那兒聽來的……湘湘,我不告訴你是不想你跟我一起煩,現在……
金戈也有些心事重重。
她一抬手,所有的星星都滾落天際。
董亞寧回身坐在台階上。從狗洞鑽出來的旺財,蹲在了他身邊。
一旦猜錯了,不信了,就塌了。
可不是他不等了,而是她真的不要了。
她常常說那句「我不想聽」。卻沒有哪次讓他像那一刻似的覺得可恨至極。是的,有些話,他不用出口,她也能明白。那是他們的互相了解。那種了解有多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董亞寧站起來,有些搖晃。金戈要扶他,他不讓,先走在了前面。
他問,那你告訴我這次為什麼回去?不是特意回去找我的嗎?
金戈沉吟片刻,原本想說的話,在舌尖兒打了轉,到底沒出口,卻說:「好好兒睡一覺去吧——叫我說,就算湘湘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再混蛋,現在,也是跟你毫無關係的人了,你自個兒也說的,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別特為的跟她過不去,更別跟自己過不去……我走了。」金戈上了車。隔著窗子看了董亞寧推門進去,他才吩咐開車。臨走,倒又看了眼葉崇磬那裡,黑燈瞎火的。心裏莫名的就有些煩躁。
他沉默良久。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霍克斯海德一別,他知道那漸漸的疏離和隔膜,但他總覺得只是暫時的。他頂得住家裡的壓力,扛得住別處的誘惑……都會過去的,只要他肯等,她一定會懂得和珍惜他等待的那份心意。
你住嘴。
一盤子裸鑽,星星一樣。
那是他愛了多年還在愛著的姑娘。他總相信她只是一時糊塗,才鬧出了驚人的醜聞。那也不能只怪她,誰讓他沒有照顧好她、誰讓他們正在若即若離的冷戰、誰讓他當時自顧不暇?可再亂再難,他還是愛她……
他說我知道那些現成的你都未必滿意,那就另選。這家不滿意選下家。
她問,我話都說清楚了,可以走了吧?
她也白了臉,說董亞寧你不在乎?你現在說你不在乎了,你忘了一個月前你跟我說過的話了?還有,以後呢?你不在乎……我告訴你,到今天,你在乎,那是你的事情;不在乎,也是你的是——我不稀罕。你不用紆尊降貴的原諒我。我不需要你原諒我。
對她說過,無論她做過什麼樣的糊塗事、無論家裡怎麼反對、無論外面的傳言是怎麼樣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將董亞寧送回住處,他看著他往裡走,叫了聲「董哥」。
他問她,你是不是真的這麼想?這麼多年了,湘湘,我們這麼多年了……
最深最深的痛苦,哪怕對父母都不能言說的痛苦,他們彼此也坦誠和承擔過。
隔一會兒,大腦袋拱他一下……他總不理它,它也就安靜下來。
他白了臉。
後來,太多的分離、太多的誤會,他都會覺得她時常令他看不懂,她又怎麼能全明白他的處境
董亞寧的火兒像是發出去了一些,氣息漸漸的平了。
她說這麼多年又怎樣?
撇的一乾二淨。
原諒?
他深深的呼吸……
他等來的是她吸毒醉酒亂交的明證,還有她清醒后的攤牌。
是不死心。總覺得她不會對他那麼絕情。
董亞寧回了下頭。
靠猜度,靠信任,撐著。
金戈咂摸著嘴。心說又砸東西,打量誰不會砸啊?他可沒出聲。好在董亞寧也沒繼續扔東西撒氣。等把剩下的半瓶子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他才問:「氣兒勻了沒?走吧?我車在外面。去哪兒?我送你。」
眼看著她笑了。說,為什麼特意回去?你忘了,我外公生日呢。分手的事,本來跟你電話里說說就行了,可我既然回去了,還是當面跟你說吧……結果……出了那麼嚴重的狀況,我以為連說都不用說了呢。你那麼有潔癖的人,恨死了人亂來……哪兒想的到……更沒想到,你居然還會來跟我說,原諒我;還要跟我結婚?董亞寧,你腦子出問題了嘛?我可是坐實了的嗑藥加……
那樣的背叛,那樣的不堪……即便他曾經試過將自己最真的心給她,她都踩在了腳底下。